和珅入獄後,持續數天的大雪竟悄然地停了下來。太陽從厚厚的雲層裏鑽了出來,光芒灑在皚皚的白雪上閃閃發亮。和珅雖然沒有看到晴天的景色,但從官差的閑談中已經感受到了晴天的喜悅。可他的心裏卻仍舊是陰雲密布,任他如何努力都無法排解內心的恐懼與憤怒。
兩天來,和珅一直靜靜地坐在牢房的角落裏,好似一尊木頭人一般。沒有人前來探視他,更沒有人救得了他。生命中突然出現這等變故,是他始料未及的。曾經榮華富貴的日子轉瞬即逝,他沒想到最終竟會落得鋃鐺入獄的下場!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思回頭……”和珅突然想起《紅樓夢》中的那副對聯,如今想來竟與自己的境遇如此貼合。他自己原本隻是個書外人,沒想到最終竟然也落得抄家的下場,正所謂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為了遠大前程、幸福家庭,和珅用了二十年,現在前程盡毀、家破人亡,卻隻用了十幾天。
和珅正在胡思亂想中,突然聽見門外三呼萬歲,皇上來了。他的心雖然跳得異常的厲害,卻仍故作鎮定,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來恭候。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待皇上來到牢房外,和珅恭敬地跪了下來請安。
“和珅,你可知罪?”嘉慶盯著和珅,冷冷地說道。想當年,和珅在自己麵前是多威風,如今,看到那個猖狂的和珅卻成了自己的階下囚,就連小命都握在了自己手中,嘉慶很是得意。
聽了嘉慶的問話,和珅低頭不語,他並不知道嘉慶掌握了自己多少罪證。
“自你入獄來,各省督撫、各部公卿紛紛揭發檢舉揭發你,再加上近日抄家所獲,朕已收集了你所犯下的二十條罪狀。來人啊!”說到這裏,嘉慶將手中的文書一揚,刑部官員立即上前將文書接了過來,“把罪狀都念給他聽聽!”
這位官員將文書輕輕展開,拿眼睛瞟了和珅一眼,眼神中很是輕蔑,隨即大聲地宣讀起來……
聽完這二十條罪狀,和珅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可他仍努力克製自己,讓自己保持冷靜。這些罪狀,隻怕連全屍都難以保全,他到底該招供還是矢口否認?
“和珅,這二十條罪狀條條證據確鑿,你也不必為自己巧言辯護,一切都是徒勞無益。”嘉慶似乎看出了和珅的心思。
“皇上,奴才有罪,罪該萬死!奴才知道自己難逃法網,自不會為自己開脫。隻是這罪狀有許多與奴才實無幹係,還請皇上明察!”和珅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卻也不想讓自己死得太難看。
“好,既然如此,那你倒和朕說說,哪條是朕冤枉了你?”嘉慶可不相信冤枉一說,他認為和珅無非是為自己開脫罷了,“六十年九月初二,太上皇冊封朕為太子,你是不是給朕遞了玉如意,泄漏了旨意?”
“這個是有的。”這一條,和珅無法為自己開脫。
“太上皇帝病重的時候,你將宮中的一些事情向外廷人員透露還談笑自若,這個有沒有?”
“也是有的。”其實,和珅要比嘉慶還擔心乾隆的病情。隻不過他很善於偽裝自己的心情,時常把笑掛在臉上而已。
“那好,去年正月十四,太上皇帝召見你,你是不是騎馬進左門至壽山口?”嘉慶繼續追問。
“奴才隻是一時急迫,而且腿疾發作,走路不方便,實在是罪該萬死。”
“先皇駕崩,朕命蒙古王公未出痘的可以不來京。可是你卻要求不論出沒出痘都不用來京,此事難道是假?”
“都怪奴才沒能明白皇上的聖意。太上皇六十年來撫援外藩,外藩蒙古原該來的,都怪奴才,奴才真是罪該萬死!”
“還有在你府上搜出的金銀財寶,數不勝數,難道這不是你貪汙的證據嗎?”
“這些都是其他官員送的,奴才隻是盛情難卻……”
“送的?你難道不清楚自己府上有多少錢財?”
“這個……這個奴才實在不曉得……”說到家產,和珅實在沒有辦法給自己開脫了。
“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朕自然不會冤枉你,餘下的幾條朕自會交由其他官員一一審核。”嘉慶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勝利的微笑。“劉墉!永璿!永瑆!你們三人立即將這二十條罪狀一一審查清楚!看朕是不是冤枉了他!”
“遵旨!”三個人連忙答應著。
嘉慶不再說話,甩了甩衣袖走出了牢房。
牢房外晴空萬裏,空氣裏沒有一絲風。在明媚的陽光裏,一切都是那樣的明亮和歡快,一如嘉慶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