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振定此舉的確是大快人心,滿朝文武得知了這一消息無不高興:終於有人敢在和珅頭上動土了!可是也有許多正直的大臣隱隱地為謝振定擔心,隻怕這件事情不會這麽容易收場。
阿桂雖然擔心,但他心裏所想從不外露,錢灃就不同了。
自從錢灃來到軍機處以後,阿桂與錢灃親密了許多。兩個人時常在一起談論政事,阿桂很欣賞錢灃那股子敢作敢為的勁兒。
“桂中堂,昨個兒東城發生了件事情,您聽說沒?”
“你說的是謝振定的事兒吧!”
“正是!這個謝振定真是幹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隻怕他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阿桂冷靜地說道。
“那有什麽?禦史雖微,到底是朝廷命官。換了是我,即便丟了官,也要狠狠地辦他一辦。”錢灃對於和珅實在太過厭惡。他可沒有阿桂的那般老練,懂得隱忍不發。
阿桂靜靜地聽完錢灃的話,搖了搖頭說道:“錢灃,你也是個明白人,這官場中的是是非非、枝枝蔓蔓可不是容易看得清、辨得明的。”
“這個我清楚。這一身身朝服裏的瓤子各式各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跳出個人和你作對,將你置於死地。”
“要想為官,就不要把一些事情看得太重。做官就是要做事,沒有一點心胸怎麽能在官場裏待得長遠?倘若連官位都丟了,還如何給百姓做事,為朝廷效力?”阿桂雖然欽佩錢灃的不怕丟官、不怕死的精神,但卻不認同他的處世之道。“我看皇上很器重你,這個禦史是個台階。如今你又進了軍機處,看來皇上是想繼續提拔你啊!所以,在此時還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每個人做官的目的都不相同,我這做禦史的就是得罪人的……”對於阿桂的看法,錢灃可不認同。可話還沒說完,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呦……”
“錢大人,身子不舒服?”阿桂見狀連忙問道。
“老毛病了,胸口總是疼得很,說來就來,不礙事的!”錢灃捂著胸口,勉強說著話。
“沒看看大夫?”
“我的身子我清楚,沒有大礙。”
“錢大人,軍機處說忙也忙,說閑也閑。我看你的身子骨不太好,可要當心啊!能讓下邊的人做的就別自己攬著,身體要緊。”望著錢灃的樣子,阿桂實在有些擔心。
“多謝大人掛念,錢灃記下了。隻是手頭的事情都很棘手,錢灃實在不放心。”
“老爺!老爺!您這是怎麽了!”半夜,謝振定的府上突然出來一聲驚呼。
“啊……”經這麽一喊,謝振定這才醒過神來,見夫人正在輕輕地搖著自己,“著了夢魔了……”
“您可把我嚇壞了!”謝夫人小聲地說道。她睡得正香呢,突然被一陣沉重的喘氣聲驚醒。她看見身邊的丈夫伸出雙手正在半空中抓著什麽,嚇得驚慌失措。
“沒事兒了,你快睡吧!”謝振定安慰道。謝夫人隨即躺了下來,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均勻的喘息聲,應該是睡穩了。
謝振定卻再也睡不著,夢裏的一幕幕出現在他的眼前。夢裏,他與和珅一道被皇上召見。不知和珅在乾隆耳邊說了什麽,皇上就立即下令要將自己砍頭。謝振定大驚,想要開口解釋,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侍衛拖住了他的身體就往外拉,他隻能用一雙手在空中抓著,卻什麽也抓不住……
謝振定又回想起白日裏發生的事情,這個夢看來不是個好兆頭,或許有什麽事情正在等著自己吧?想到這裏,他出了一身冷汗,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索性起身到書房看起了書。直到天已大亮,他才梳洗了一下,前往衙門去了。一天平安無事,他的心才放了下來。
謝振定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家,剛走到了門口,就見一名官差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
“大人,城裏的糧店屯積糧食,不賣糧食,您快帶人瞧瞧去吧!”
“多少天了?怎麽又突然囤積糧食了?”謝振定停下了腳步。
“好像風傳白蓮教最近要活動了。他們還不是想趁著這青黃不接的當兒,哄抬價錢!這些商人,心都黑得很啊!”
“都這個時辰了,估計人也都快散了。咱們明兒個起個早,多帶些人去瞧吧!”謝振定心裏裝著事情,實在沒有心思再做別的。而且最近囤積糧食的事情時有發生,他都習以為常了。
“是!”官差聽了,連忙退了下去。
打發了官差,謝振定坐車回到府中,早早地休息了。精神緊繃了一天,他已經十分疲倦,好好歇一番,明天好去處理糧店的事情。哪知道,老天根本沒有給他機會……
第二天一大早,謝振定剛剛到了衙門,壞消息就傳來了:有人重重地參了他一本!該官員檢舉揭發謝振定玩忽職守、跋扈專權,不僅如此,還檢舉揭發他當職期間坐視糧店囤積居奇等,奏請乾隆對其革職。
糧店的事情,謝振定也是剛剛得知,怎能說自己是玩忽職守呢?道理雖然在他一邊,但他實在勢單力孤。很快,乾隆就下旨將他革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