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急著趕時間,所以錢灃每天到了很晚才停下打尖住店。這樣緊趕慢趕,走了七、八天,到了山東曆城境內,錢灃這才鬆了口氣。
曆城縣在濟南的北邊,是濟南府下屬的一個小縣城。到縣城時,天色已是昏暗,錢灃便找了一戶中等模樣的人家去借宿。這家人姓馬,是一家開染房的,日子過的好像還不錯。主人叫馬利盈,也約有六十出頭了,因見錢灃年紀也不小了,又沒帶什麽行李,便熱心地邀他們進屋,給他們安排房間,並給他們做了許多吃的。
吃過飯,錢灃閑來無事,便想去找主人聊聊天,了解了解情況。剛穿過走廊,錢灃便聽見西廂房裏馬利盈夫妻的對話:“老爺,明日你可別忘了帶這票子去兌銀子回來。”
“知道了。”馬利盈不耐煩地答道。
隻聽他妻子又說道:“那縣大爺要是不認賬怎麽辦?”
錢灃正欲上前敲門,一聽此話就又縮回了手,附在門側細聽。
“縣太爺不認賬,那又有什麽辦法?不過像咱們這樣的,全縣多了去了,他難道不怕引發眾怒嗎?”
“唉,老爺,你說這縣太爺沒事借老百姓銀子幹嗎?”
“不太清楚,哼,反正不會幹好事。”馬利盈不滿意地說道。
聽到這裏,錢灃已經聽出了個差不多,當下舉手敲門,隻聽馬利盈問:“誰呀?”
“是我,是剛到的房客。”
“噢,等一會兒。”馬利盈答應著,摸索了一會兒才打開門說道:“有什麽事嗎?”
“我有點急事,能否請馬員外客廳裏說兩句?”
馬利盈不知何事,但還是帶著錢灃到了客廳裏。
來到客廳,錢灃與馬利盈在茶幾旁邊坐下。錢灃問道:“老人家,剛才無意中聽見了你的說話,說是官府找你們借銀子,是嗎?”
馬利盈看錢灃也是個老實人,就實言相告:“是呀!前些日子說是有急用,就派官差四下裏和商鋪借銀子,不想借的也得借,商鋪也沒法子。”
“這可是違法的事情啊!”錢灃感慨道。
“他們才不管違法不違法,天高皇帝遠的,他們就是這裏的土皇帝!”馬利盈說著說著,更加氣憤了。
“老人家,這幾年這裏的收成如何?”錢灃又問道。
“客官,聽口音不是我們濟南人,難不成你們是上頭派下來的?我答了你們能解決?”馬利盈見錢灃一再追問,開口問道。
“我們隻是過客而已,我們像是當官的嗎?”錢灃將雙手一攤,看著馬利盈說道。
“看你的樣子就不像是個當官的,當官的個個財大氣粗,可你比我還寒酸呢!”馬利盈望著錢灃那一身破舊的衣裳,說道。“不過,既然你問了,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們這裏是連續三年受災了,可當官的不為百姓著想,仍舊像往常一樣開征收稅,不交的就依法查辦!您說說,這還有王法了嗎?真是不讓百姓們活了!”
“看來,傳聞還都是真的!”錢灃自言自語道。
“您也聽說過?您是在哪兒聽說的?”馬利盈聽了錢灃的話,立即追問了起來。
“我們是從京城過來的,在那兒就聽人傳得沸沸揚揚,說山東巡撫貪贓枉法,想必皇上也該知道了。看來你們的苦日子就快要熬出頭了啊!”錢灃對馬利盈撒了個謊,安慰了他一番。這一番談話的確幫了錢灃的大忙,這回要想對付國泰就能有的放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