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慧公主感慨萬千,歎道:“雖然你們說自己隻為給大家助興,但這荷花還是要給的。全福,先將我荷花送去。”
柔慧身邊的太監,立刻躬身取出一隻荷花,代替柔慧公主將荷花送上。
之前的表演,柔慧公主一直默默觀看,頂多讚賞幾句,卻沒有送荷花的,這還是頭回出手。
頓時,前來送荷花的人絡繹不絕,竟是幾乎人人都送上了荷花。
衛樵更是目光中異彩連動,今天的事兒,他要好好回家給二哥說說。
畫由心生,這幅畫有錚錚傲骨,他這個未過門的嫂子,不像傳說中那樣軟弱可欺,看來是個極好的,二哥之前的擔心,都可以作廢了。
排著隊送荷花的人,半天時間才走幹淨,淩霄三人麵前的荷花,滿滿當當堆了好多,不用數,就知道她們三個一定是魁首了。
太監全福慢悠悠的點著嚴清歌她們得到的荷花,地上還有十幾柄荷花未數到時,她們的得數,已經超過了之前最高的那人,穩居第一。
忽然,一個大聲小氣的嚷嚷聲從旁邊傳來:“讓讓,快點讓讓。”
隻見一個滿身泥水淋漓的人,抱著一大捧荷花,極為狼狽的跑進來。
隻見那人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蔫搭搭掛在身上,加上沾了許多泥巴,瞧著混似個落水雞。他個子不是太高,手裏的荷花許多都是匆匆連根拔出的,是以莖極長,幾乎是挨著地麵被他拖進來。
他的半邊臉都被荷花映掩,可是,露在外麵的那半張笑臉,卻絲毫不比美豔的荷花差,其中風流,甚至要更勝一籌。
這人,正是炎修羽。
炎修羽看看正在點荷花的太監,幾步跑到跟前,將懷中幾十柄荷花扔了過去,大聲道:“把這些也算上。”
柔慧公主在上麵無奈道:“嚴小王爺,你又做什麽怪?”
炎修羽:“我方才看那大甕裏的荷花已經快被拿完了,恐怕很多想給三位姐姐妹妹投荷花的人,都沒拿到,所以趕緊出去摘了些補上,不對麽?”
因為嚴清歌她們是最後秀藝表演的,所以放滿荷花用以給大家投票用的大甕,的確空了。隻不過,沒領到的人卻沒有。
柔慧公主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知道和炎修羽說不通,無奈道:“罷了罷了,反正她們的荷花數已夠了頭籌,你再怎麽加都一樣的。”
炎修羽高興的笑起來,竟然比自己拿了第一還開心,渡著步子回到位子上。
他才走了一半,全福就急急的走過來,從袖子裏掏出雪白的手絹,道:“炎小王爺,你的鞋子哪裏去了?”
眾人這才把目光放在炎修羽腳上,隻見他赤足而裏,右腳被割了好大一個口子,每走一步,就留下個血腳印。
荷塘種了多年的荷,淤泥裏留下不少殘梗敗莖,炎修羽不知道怎麽回事,拽荷花時候,竟然將腳劃破了,他自己還毫無所知。
柔慧公主看他受傷,急忙道:“快把炎小王爺帶下去換衣服治傷。”
炎修羽的兩個書童聽了召喚,趕緊跑進來,先用全福遞上的手絹把他腳上傷口壓住,才抬著別扭的炎修羽離開。
因為這件事,不少人都在議論紛紛。
嚴清歌附近一處坐了貴婦的席位上,有一人道:“炎王府這個小王爺,也是可憐的,生就不知道疼,不知道看了多少郎中,沒一個能看好的,隻說是胎裏帶來的弱症。也是菩薩憐見,才叫他長這麽大,往後這命還多舛著呢。”
嚴清歌一怔,細細的豎起耳朵傾聽,另一個夫人道:“說的也是,就比如說生病,常人病了,總能說出是哪裏疼哪裏難受,才好對症下藥,他卻不一樣,治都沒法治。”
“對啊!無知無畏,就因為他不知道疼是什麽滋味,才養成現在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炎王爺慈善,愛惜幼弟,天天跟在他P股後頭收拾爛攤子。可等他將來長大成親,若娶得妻子壓不住他,再叫他這麽胡鬧,可就麻煩了?”
嚴清歌心裏泛上來一陣陣說不上來的感覺,她想不到炎修羽身上還有這樣的怪症。
怨不得他說自己從來不哭,怨不得上次他身上紮了那麽多的鋼刺,也和沒事人一樣,怨不得他今天腳底割破,流了那麽多血,都沒察覺到。
炎修羽的病情,在京城的貴族世家中,不是什麽秘密,真是平時也沒人去刻意說。
一場宴會賓主盡歡,到最後有人受傷,到底不美,一名一心巴結柔慧公主的夫人站出來,獻計道:“公主殿下,妾身知道京中一個神醫,最擅治疑難雜症。我家官人和他有些許交情,回京後請那神醫上門,給炎小王爺看看病也好。”
柔慧公主問道:“是哪個神醫?”
“那神醫喚作歐陽少冥。”貴婦畢恭畢敬道。
“原來是他,我聽宮裏一些禦醫說起過他,隻聽名聲,倒有幾分本事。且試試吧。”柔慧公主點點頭。
那夫人得了應允,滿臉堆笑。炎修羽是長公主的小叔子,柔慧公主和長公主又是姐妹,兩邊沾親帶故,她這一下巴結到了不少人。不過歐陽少冥性格古怪,很是難請,她丈夫在歐陽少冥麵前,略有幾分薄麵。請歐陽少冥給人診病,是獨一樁的功勞,旁人學不來。
嚴清歌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都不知道京城裏還有個神醫叫歐陽少冥。可是聽柔慧公主的口氣,這個神醫還挺不錯的。也可能是這個歐陽少冥,的確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隻在真正的貴族高層醫病,她沒聽說過也屬常事。
宴會散前,公主將賞賜給了嚴清歌三人。
寧敏芝執意不要,嚴清歌百般勸說,她才拿了那枚小玉蟬做紀念。淩霄隻喜歡那枚將軍扣,說是打了絡子可以做壓裙角的裝飾,比普通的玉蝴蝶什麽的都要和她心意。剩下的一套珊瑚紅酒器和那柄金如意,被她們留給嚴清歌。
雖然那套酒器不小,金如意亦是赤足真金,但是價值上和如意扣和小玉蟬也差不多,嚴清歌不和她們客氣,自收下了。
宴席散後,不少少年連夜打馬回京,不在莊子上留宿。月色正好,他們結伴同行,倒是清雅。
嚴清歌和寧敏芝、淩霄從荷塘邊慢慢朝住處走,快到出莊子的一條路時,發現前麵站了一個女子。她們並不認識這女孩兒,但是認出來她在剛才宴會上秀過藝。
這女子翹首看向路的一段,似乎在等什麽人。
那女子身邊的丫鬟忽然開口道:“小姐,是衛三公子來了。”
那邊的路上,一隻駿馬嘚嘚小跑過來,馬上的人,正是衛樵。
丫鬟幾步上前,站在路中央,攔住了衛樵,道:“衛三公子,我們小姐有話對你說。”
衛樵勒住馬,打量了一下等著的少女,很有禮貌的翻身下馬,問道:“小姐有什麽話對衛某人說。”
那女子聲音裏帶著淡淡的請求和愁緒,道:“我聽家裏哥哥說,衛三公子今日晚宴上,沒看上任何一個人,可是真的?”
“對!”衛樵認出這女孩兒是家裏讓他相看的女子之一,幹脆利索的答道。
“為什麽?”女子不甘的問道,她自認為今晚秀的才藝非常好,舉止也極為得體,樣貌也是極好的,憑什麽衛樵看不上她。
“隻憑我給炎小王爺獻蓮花,你們沒一個同獻的,我就不能選。我是家中第三子,長兄和二兄人才濟濟,父親正壯年,一家和美,共進共退。要娶的妻子,是能聽全家人話的三夫人,夫婿做什麽,便立刻跟著做什麽,最緊要的,並不是有品位有本領。現在,你懂了?”衛樵好聲好氣的解釋道。
那少女聽完,臉色白的像是一張紙,手腳發涼,站立不穩。
她沒想到,她居然輸在這件小事上。外麵都傳說衛家最寵愛第三子,甚至可能繞過老大老二,將爵位傳給他,這才讓衛樵的身價連連高漲。但她沒想到,衛樵自己卻是韜光養晦,不希望卷入其中的。
衛樵做的,沒有錯。
但越是如此,衛樵在她心中的形象就越好。不爭,不妒,心胸寬廣,加上這樣的樣貌和才氣,待人也極為溫和,世間焉得幾個如此好兒郎?哪怕沒有家傳的爵位,將來他也一定能憑自己掙出無上榮光。
她癡癡的看著衛樵打馬離開的背影,後悔的肝腸寸斷,她為什麽就因為自己心裏的那點小心思,錯過了這麽好的人呢。今後的一生,她不管嫁給誰,都不會幸福,因為她的心底深處,烙下了衛樵永不磨滅的影子。
白看了一場好戲的嚴清歌、淩霄和寧敏芝三個,躡手躡腳,繞道離開。
走出去老遠,三人才深深的吐口氣,你看我,我看你的笑起來。
嚴清歌笑道:“敏芝姐姐以後好福氣。”
隻看衛樵的品格就知道,衛家是多好的人家,寧敏芝嫁過去的日子會盡心盡意。
寧敏芝臉上泛起兩團紅暈:“妹妹以後會更有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