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迎接東儷丞相的隊伍很快便到達了北漠的皇宮,楚晟軒早已在太極宮等著了。
雖說上官瀾月年數不大,但是他見到楚晟軒後,所表現出的氣質倒是頗有一番丞相的威嚴,讓雲詩詩不禁咋舌,暗歎這小子不賴。
太極宮內,歌舞升平。
因著雲詩詩還沒有被冊封為後,雖然楚晟軒讓她坐在他的身旁,卻被她婉言拒絕,坐在了下麵,而她的對麵則是上官瀾月。
葉子琴雖然是上官瀾月的管家,卻也被獨立安排了一桌,可想其影響力非同一般。
酒宴上不談政事,眾人所談也都是一些民間的一些奇聞樂事,或者是一些文人雅士所作詩詞等等。
在宴會上,雲詩詩並沒有多話,反正她不是北漠人,現在也跟上官瀾月打好關係了,接下來隻要告訴他這玉璽之事,讓他們不要參與蠻國一事,剩下的就讓雁楓那個賤人擦P股好了。所以這會兒,她心情好的很。
“皇上,臣近日自名間發掘一名琴師,這琴師神似謫仙,奏似天音,不若讓他彈奏一曲助助興?”說話之人雲詩詩不認識,想必是一個想要邀功的官員。
楚晟軒愛好廣泛,對於琴棋書畫都有研究,若是這人琴音真如天音,倒是不錯。抬手,楚晟軒道:“讓他來吧。”
“是。”那大臣做輯後,便對著身旁的人打了個手勢。
不出片刻,便見一白衣男子自門外緩緩走進,似踏著一地光華,纖塵不染。看著逆光而來的人,眾人都有一些動容,這人似一道暖陽照亮了晦暗的深宮,更讓他他們沉寂已久的心微微蕩漾。
墨發傾灑,那俊似梵仙的容顏,在逆光中漸漸清晰。黛眉鳳目,瓊鼻櫻唇,近乎上天的巧奪天工,似乎世間一切的美好都集中在他身上。
雲詩詩長著小嘴,看著這個人,突然間覺得他比洛清還要仙兒。
“草民蘇洛塵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暖風扶柳,溫潤如水的聲線緩緩響起,似一道天音劃過天際,動聽的近乎天音梵唱。
楚晟軒並不是目光短淺之人,但是此時他卻對這個琴師很感興趣。他讓他起身後便爽朗問道:“你要彈奏什麽曲子?”
蘇洛塵淡淡微笑,便開口:“今日是個喜慶的日子,草民便彈奏一曲《高山流水》助興。”
“好!”鏗鏘的聲線,足以表明楚晟軒對此曲很是熱衷。“來人,賜座。”話說完,便有太監搬來琴凳立於大殿中央。
蘇洛塵取下背上桐木琴放置在琴座之上,便坐下,雙手平放在琴弦上,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感受著木琴帶給他的靈魂的力量。
雲詩詩看著這人,突然間覺得他彈琴定然很好聽。雖然她有些欣賞不了這些古曲,但現下卻有些期待他彈奏了。
不僅僅是雲詩詩,就連上官瀾月都對這個琴師充滿了期待,他雖然不懂樂律,卻也知道若是用靈魂彈奏出來的東西,聽完之後心靈也會被洗滌。
而葉子琴則從蘇洛塵一進來時,便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這人……給他的感覺很奇怪。若說古琴,他葉子琴也絕對是其中佼佼者,不過此人,好像有些心並不在琴啊。
閉目了片刻,蘇洛塵便睜開眼睛,嘴角掛著淡笑,撥動了幾個音,調了一下琴弦,便看著楚晟軒,微微頷首。意思是說,他要開始彈奏了。
輕輕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蘇洛塵便撥動了第一個音。
叮叮咚咚的琴音傳來,似敲擊在玉石之上,動聽至極。
《高山流水》是乃是春秋時代的俞伯牙所奏。此曲大氣蓬勃,雄偉而莊重,如高聳入雲的泰山一樣。聽到此曲就仿佛讓人看到海水的波濤洶湧,浪花四濺;聽到海鳥翻飛,鳴聲入耳;就像是置身那鬱鬱蔥蔥的山林,步入仙境一般。
蘇洛塵的琴技很是高超,輕攏慢撚間,一氣嗬成,就好像天生就應該是一個琴師,如盤古開天辟地一來,就存在一般。
隻是……
雲詩詩蹙著眉,聽著盤繞在耳畔的曲子,心裏卻有一絲絲想要哭泣的感覺。這明明是大氣磅礴的曲風,明明是歌頌大自然的,卻為何會讓她覺得彈琴之人心裏在哭呢?
抬手摸了摸臉頰,竟摸出了一手的濕潤,她居然真的哭了!
抬起眼,看著真掛著淡淡微笑的蘇洛塵,她居然哭的更加洶湧了。而他對麵的葉子琴也摸著臉上的淚,整個人都陷入一片絕望之中。
坐在他身旁的上官瀾月見此,憂心問道:“琴,你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就哭了起來?
他話音剛落,琴聲戛然而止。隻聽“嗖”的一聲,一刀劍光朝著他飛了過來。
握劍之人,正是方才彈奏的琴師蘇洛塵!
上官瀾月瞪大眼睛,他看著急速飛向眼前的長劍整個人都傻了。他雖然言靈術很厲害,可是卻完完全全的不會功夫。
而一直將他護的好好的葉子琴此刻好像還沉浸在琴音之中,苦苦的掙紮著。他能感受到自己心愛之人在向他求救,可是他卻動不了!
該死的!他不該聽的這麽入神,入了他的音障之中。
音樂,隻有真正懂的人,才會隨著它一起進入到另一個超脫於世間的意境之中。而葉子琴懂琴,所以他陷入蘇洛塵的情感世界裏,怎麽也出不來了。
長劍逼近,隻有一尺之長。上官瀾月瞪著大大的眼睛,像個木偶一般,而坐在上位的楚晟軒反應過來後迅速的跳起,想要去救他。
若是東儷國丞相在訪問西羽的第一天就遇刺身亡,那勢必會挑起北漠與東儷之間的戰火,而且葉子琴勢必也不會善罷甘休,造成天大的麻煩。
時間仿佛被放慢,即便如此那淩厲的長劍也在一寸寸朝著上官瀾月擊去。
此時,雁楓不在,葉子琴沉溺在樂音中,而楚晟軒離得遠已經來不及了。上官瀾月中劍身亡已成事實!
就在北漠官員絕望的時候,還流著滿麵淚水的雲詩詩突然間喊了一句:“這不是你所希望的!”
長劍在離上官瀾月一寸的時候停住,蘇洛塵水中月般美麗的眼裏滑下一行清淚。咬了咬嘴唇,他捏緊了劍柄,停滯的劍又開始朝前送去。
“噗!”長劍割開手掌,摩擦骨頭的聲音。
關鍵時刻,葉子琴突然醒了過來,他速度極快,哪怕長劍離上官瀾月額間隻有一寸的距離,他也在劍尖割開他的前一瞬徒手抓住了劍身,阻止了刺殺。
眉間朱砂妖嬈,葉子琴抬掌本想將他一擊致命,卻在打中他的前夕想起了他的琴聲,掌心硬生生偏了幾寸,避開了他的要害將他擊飛出去。
此時,楚晟軒才趕到上官瀾月的麵前,他看著飛出去的琴師,眉頭鎖成了“川”字。
回過身,葉子琴捧起上官瀾月的臉擔憂問道:“瀾兒,你沒事吧?嚇到沒有?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上官瀾月倔強的瞪著眼睛傲氣道:“我能有什麽事,哼!你也太小瞧我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鬆開手,整個人也放鬆下來。隻是,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手在抖,低頭一看上官瀾月還抓著他的左手腕沒有放,而這抖動也是從他的手傳來的。
他在發抖!葉子琴整個人一滯,整個人就好像正在被淩遲一般。張開口,輕喚:“瀾兒……”
“都說了我沒事,我沒事啦!”閉上眼睛,上官瀾月便開始大吼,可是吼著吼著,他的眼裏就流出了淚。
看著這一幕,楚晟軒也黑了一張臉。
“太常寺卿,你告訴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最後一句,直接是用吼得,可想楚晟軒現下到底有多憤怒。
被楚晟軒的吼聲嚇得直接從椅子上摔下的太常寺卿,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出了桌子外,整個人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皇、皇上,臣……臣也不知啊……臣是在一個茶館裏發現他的,臣當時被他的聲音所感染便想著獻給皇上,臣真的不知道他是刺客啊,皇上!請饒恕臣一次,臣下次絕對……”
“下次?”楚晟軒整個人冷如寒冰,“你以為朕還會給你下次?!”看著門外,楚晟軒喚道,“來人,將太常寺卿拖至午門斬首,將其頭顱掛在城牆之上示眾五年!讓我北漠百姓都看看這便是背叛朕的下場!”
太常寺卿聽完之後整個人都攤在地上,他想要爬到楚晟軒的跟前抱住他的大腿求饒,卻不想他隻挪動幾步,就被侍衛架起,向外拖去。他哭的涕泗橫流:“皇上,臣是冤枉的啊,皇上,皇上……”
他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完全聽不見時,楚晟軒才走到琴聲的跟前,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他問:“說,是誰派你來的?”
琴聲被打成重傷,他麵色蒼白,氣虛的看著北漠的皇帝,淡笑:“我不能說,我說了他便會死了。”
雙眼一壓,楚晟軒就想捏住他的脖子讓他招出來,卻突見雲詩詩跑了過來,拉著他的手道:“我有辦法讓他說!”
還是第一次被雲詩詩主動拉住手,雖然拉得隻是他的手腕。楚晟軒依舊高興不已,連方才的怒氣也瞬間消散,他直起身子,溫柔的看著雲詩詩道:“詩詩有什麽辦法?”
“山人自有妙計!”雲詩詩插著腰一副唯吾獨尊的樣子。
看著她神采飛揚的模樣,楚晟軒覺得他也跟著她一起神采飛揚了起來。溫暖的笑了笑,楚晟軒道:“好,既然詩詩有辦法,那便交給你了。”
“真的?”雙眼一亮,雲詩詩雀躍的蹦躂一下,便拉起他的手激動道,“你真是太好了,麽麽噠!”說完了,便不再管被她的熱情弄的木木的楚晟軒,蹲下了身子看著蘇洛塵道:“我們做一個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