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寬自認不行,周邊人卻都驚呆了,本以為,老五就是為了故意刁難,所以才選了個七八百斤的碌碡,好讓張寬知難而退。
沒成想,這二愣子,一點假都不做,上去就抱。
竟然,還抱起來了!
雖然隻離地兩三厘米,那也是抱起了。老五瞪大個眼,回不過神,正如張寬所言,自己身高兩米,臂展也是兩米,抱著碌碡仍是費力,他才多高?一米七五撐死。臂展多長?也是身高差不多吧。
如此巨大的懸殊下,別說抱起碌碡,就是環住碌碡都有些費力,按照正常人的思想,看這情況就會主動放棄,沒成想,這廝還真做到了。
老五性格古怪,脾氣暴躁,稍微不慎,就要打人罵人。唯獨這次,他是打心底服了眼前這二愣子貨,當下就摸著肚子哈哈大笑。
“好,好,好的很,你抱起來,也算贏了,我說話算話,羊寶歸你,哈哈。”
張寬此時也是吃了大虧,那七八百斤的碌碡,根本不是自己能抱著玩耍的東西。方才爭強好勝,非要抱一回,起來倒是起來,可立馬身體就感覺不對勁,似乎皮肉和骨頭要分離似得,針紮般地疼痛,趕緊把碌碡放下,這才好受些。
至此,張寬才知道自己力量的極限,也知道用力過猛的後果,心裏告誡自己,日後輕易不要再吹牛逼,不然自討苦吃。
眼下聽老五說算自己贏,不免大喜,同時也用感激的目光看老五,豎起大拇指讚:“五哥真君子。”
老五哈哈大笑,“這話說的,我向來都是言出必行,村裏那個不曉得我的為人,而且你也沒投機取巧,的確是天生神力,我很佩服。”
老五的本事周邊人早就知道,憑人家的塊頭能做到霸王之力也很正常。但當瘦弱單薄的張寬也能抱起碌碡時,眾人就表示不理解了,各自在心裏懷疑,剛才是不是花了眼,出現了幻覺?
眼下聽了老五和張寬的對話,終於肯定,事實就是如此,渭陽還真有一個跟老五神力差不多的人,嗯,嚴格來說,還是老五更勝一籌。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開心,張寬得了羊寶,美不勝收。
此時馬嘯天也自遠處來了,見眾人喜氣洋洋,就問明情況,得知張寬也能抱起碌碡時,驚的嘴裏煙都掉了,而後對著張寬豎拇指,“牛,牛,不服不行啊,哈哈。”
至此,羊肉也煮好,開始吃飯。
幾人從早上獵羊開始,到現在已經餓了五六個小時,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眼下要開席,鍋蓋一掀,就開始流口水。
因為是今年的第一頭黃羊,師傅特意用了古法秘製,放入許多藥材調料,把個羊湯弄的無比美味,光是聞上一口,就能勾起肚子裏的饞蟲。
張寬早就迫不及待,眼睛直勾勾地瞅著鍋裏。
大師傅問他,“要煮的還是泡的?”
張寬就答,“泡的,裏麵一樣放粉絲。”
師傅說好,就塞給他一個鍋盔饃,“你細細掰了,我給你澆湯。”
不僅是張寬著急,雲龍豔玲也是望眼欲穿,不用等招呼,自己就去拿了鍋盔,趕緊掰碎,等著澆湯。
外皮焦黃內裏雪白的鍋盔掰碎,鋪滿碗底,約莫半碗高,然後往裏放上一團粉絲,用新鮮滾燙的羊湯一澆,發出嘶嘶的排氣聲,粉絲迅速變軟變透,鍋盔也開始變軟發脹。再往上蓋幾片切好的羊肉,灑上香菜蔥花香油紅辣椒,端是一個陽春白雪雪裏紅,鮮味撲鼻而來,如果不是碗太燙,都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張寬的吃相最為凶殘,也不往凳子上坐,站在原地端著碗,用筷子在上麵打開一個小小的口,一點一點地往外掏著吃,這是正宗的羊肉泡吃法,能保證鮮味不散。吃兩口泡饃還要加一塊糖蒜,也不剝皮,直接在嘴裏嚼爛把皮吐了。吐之前還要細細地咂吧幹淨,確定糖蒜皮沒有一絲酸甜味兒才吐。
嘴巴裏發出呼嚕呼嚕的吸氣聲,熱的滿頭大汗。吃兩口還往鍋裏瞅一眼,大師傅就笑,“放心,鍋裏有的是。”
豔玲看著自己的男人如此吃相,也不覺得討厭,對旁邊的馬小鳳打趣道:“看見了麽,這就是男人,吃著碗裏,看著鍋裏。”
馬小虎招呼張寬坐,張寬搖頭,嘴裏呼嚕呼嚕。小虎就道:“你坐下吃,沒人跟你搶。”
張寬吸溜完一口,吐槽道:“你懂什麽?坐著吃肚子是窩著的,沒有站著吃裝的多。”
我去!一幹農民都被張寬的理論驚呆了,仔細想想,是這個道理啊。
張雲龍搶先響應老板的號召,趕緊站起來,端著大碗,稀裏嘩啦。其他村民見狀,這還了得?紛紛起身,生怕少吃一口。
馬嘯天見狀,哈哈大笑,“你要愛吃,明天再弄。”
這話聽在雲龍耳裏,不是滋味,也無法反駁,怕打擾氣氛。
恰好張寬吃完一碗,再去盛湯,悠悠說道:“嘯天叔說笑了,東西是好吃,但材料珍貴,我們打的是頭羊,極其稀少,也不知多久,羊群才能再有一隻頭羊。而且,就算再生一隻,和這隻相比,有沒有這隻羊的本事,都是兩說。你可知道,我今天親眼所見,這羊輕輕一躍,就飛過奔馳車頂,那是什麽概念?都成精了。所以,這東西,就此一份,沒了,就再生不出來了。”
說完,土鱉悠悠歎氣,“我今天才知道,這羊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打一隻少一隻,吃過一回,過過癮,我此後就再也不吃了。所以,今天我要眼看著這隻羊被吃光,吃淨,不浪費一星一點,我才甘心。否則,我就是罪人。”
土鱉唏噓著,把一夥農民說的麵麵相覷,不知如何回應。
馬嘯天卻在一旁鼓掌,“說的好,說的好,沒看出來,你年紀輕輕,懂的道理不少,比起那些嘴巴一張就知道吃的罪人,不知要好多少倍。今天當你的麵,我再把村裏的規矩說一遍,以後沒有經過批準,任何人都不許打羊,如果發現有外人偷羊,怎麽辦?”
“打死他!”一夥幾十個農民,一起回答,聲勢震天。
土鱉見狀,嘴巴一咧,“趕緊吃,我覺得我吃完這碗,還能再吃一碗。”
雲龍卻在心裏感慨,一夥人,吃著黃羊,卻喊著保護黃羊的口號,蒼天何其會搞笑?
如土鱉所言,他真的吃了三碗湯,三塊饃,肚子已經鼓起來,依然覺得不滿意,還要再盛。
大師傅按住他的碗,正色警告:“小兄弟,這泡饃雖好,不能貪吃,吃多了,胃能給你撐破。”
土鱉直勾勾地盯著鍋裏的湯,“不是還剩了那麽多?”
大師傅就道:“村裏還有其他婦女孩子沒吃哩。”
土鱉聞言哎呦一聲,“你不早說,好,我就不吃了。”說著,眼還往鍋裏瞅。
老五見狀,哈哈大笑,“大錘兄弟,我知道你沒吃飽,你別忘了,你還有個寶貝沒吃哩。”
張寬聞言,激動的一拍大腿,“說啥哩,我總覺得不對,原來還有羊寶沒吃。”
說著,大師傅就掀開鍋蓋,端出一碟事物,對他道:“給你的獎勵品,這玩意是我用祖傳手法特製,保證發揮最大作用。”
張寬接過來一看,圓圓滴兩個肉蛋,上麵已經有四條裂紋,邊上圍著一圈肉片,看著挺美觀。
夾起一片肉嚐嚐,鬆軟棉麵,又帶點勁道,很舒服的口感,味道卻不是多好。張寬並不喜歡。
大師傅見他表情,就道:“好東西不能用調料烹,不然壞事,你就當這是藥,吃完算事。”
豔玲躲在人後麵,低頭喝羊湯,眼睛卻偷偷地瞄,有心想給張寬說,給我留一片,讓我嚐嚐味,又因為旁邊有人,隻好作罷。
飯畢,一夥農民拉出鑼鼓,開始敲打,熱鬧。
張寬剔著牙,看著這喜慶的場景,樂嗬嗬地對小虎道:“這要是在我們哪,吃飽喝足,要麽去唱歌,要麽就是吹牛逼。”
小虎聞言,嗬嗬一笑,“風俗不同,我們喜歡自己熱鬧,要是過年你來,還有社火哩。”
正說著,又有人拿出嗩呐長號,開始滴滴答答。
張寬見狀,手癢,上去要了嗩呐,要吹一曲。
眾人都驚奇,尤其是馬小鳳,悄聲問豔玲,“你那男人還會吹嗩呐?”
豔玲搖頭,也是一臉不信,“沒聽他說過呀,從來不知道他會這個。”
馬小鳳聽聞,感覺不可思議,“你男人會什麽愛什麽你都不了解啊?”說完在心裏替豔玲悲哀,早晚是被拋棄的可憐女人。
張寬拿著嗩呐,先吹了一段社慶,博得一陣好評,二乎勁上來,不過癮,就去把碌碡放平,站上去。又因為喝過羊湯,身上熱,幹脆就把上衣脫了,光著膀子,鼓起腮幫,吹起他最喜歡的嗩呐曲——《小刀會序曲》
隨著激昂的嗩呐前奏,一幹農民全都被震住,前奏一完,就掌聲如潮,個個都是滿臉激動,手都拍紅。
“好!好!好!”
曲子是名曲,大家都聽過,前奏過完,鑼鼓長號齊鳴,雄壯激昂,振奮人心。
馬小鳳端坐在長凳上,看著那白裏透紅的胸膛,滿頭大汗的得意樣,還有那高高鼓起的腮幫子,不由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