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燕飛點頭,“昨天晚上我都看見了,以為是巧合,沒跟你說。剛才在窗戶上等你,遠遠就看到他跟來了。”
張寬聞言,心裏一動,“開車是什麽人,看清了麽?”
梁燕飛點頭,“看清了,是個年輕小夥。”
張寬是個急性子,心裏壓不住事,扭頭就往樓下走。梁燕飛也不知道自己說做錯了還是做對了,跟著往樓下跑。
黑色是輛本田雅閣,跟白色捷達離得不遠,張寬先拉開自己車門裝模作樣檢查,而後捧著塤出來,端直朝著本田雅閣走去。過去笑著敲車窗,“哥們,借個火。”
雅閣的玻璃緩緩落下,一個滿麵丘壑的老頭微笑著看他,“我不抽煙。”
張寬盯著老頭看了幾眼,扭頭就走。回來說梁燕飛,“瞎說什麽,一個糟老頭。”
看著張寬和梁燕飛進賓館,老頭拿手機打電話,“小虎,他發現我了。”
卻說兩人在樓上又膩歪一陣,張寬忽然覺得沒意思,正如父親所言,玩過的女人多又如何?來來去去不就那回事,並不能給你帶來什麽成就感。
張寬覺得父親說的有道理,就對梁燕飛道:“我送你去西京吧。”
梁燕飛大喜,抱著張寬脖子大喊大叫,“張總,你真好。”
張寬沒駕照,就坐汽車,到了西京轉出租,尋到西影學院已經下午兩點,兩人顧不上吃飯,就去招生辦。
裏麵的頭頭告訴他,“來晚了,這波學生不招了。”
張寬好說歹說,又是塞煙又是塞錢,人家都不要,直接告訴他,“這是正規院校,別整沒用的。再說,當演員不是那麽簡單,你想當就當。”
張寬就繼續跟他磨,梁燕飛在一旁看著,心裏難受極了。見人家招生主任不待見張寬,過意不去,噙著淚花過去道:“張總,要不我就不學了,在電影公司做劇務,也挺好。”
張寬見不得女人掉豆子,心疼的不行,登時就想抽那主任兩耳光。沒成想,那主任耳朵尖,聽到梁燕飛的話,過來問,“你說什麽?電影公司劇務?你在那個電影公司當劇務?”
張寬一聽有門,就替燕飛回答:“渭陽三秦電影公司。”
三秦電影公司?!
主任聽說過,點頭道:“我知道,是新成立的一家電影公司,聽說為了拿批文都花了上百萬,哼哼。”
張寬就不懂了,他這是什麽意思?
主任道:“都是一夥子農民吃飽了撐得,錢多了咬手,都以為電影賺錢,懂不懂的都來弄電影,最終還是坑貨一個。”
聽這話張寬就不喜了,“說什麽呢,你就知道三秦影業不行?”
主任道:“我怎麽不知道?你年輕娃娃不懂,你知道中國每年產出多少部電影?一千多部,上院線的多少部?三百多部,其他電影呢?不是斃了,就是沒票房,業內的人都愁得腦袋大,業外的人卻慷慨赴死一樣往上撲,不是坑貨是什麽?”
聽主任這一番說,張寬心涼了半截,但畢竟年輕,不服輸的精神起來,對主任道:“三秦影業和別的影視公司不同,我們的片子都是嚴格把關,保證質量,另外,這是我們渭陽本地的影視公司,會得到本地政府和群眾的大力支持。畢竟我們的宗旨是通過電影,對外宣傳渭陽,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成為坑貨。”
張寬一激動,就把蕭文成對他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說出來,惹的主任對他另眼相看,“你們電影公司?你在裏麵是做什麽的?”
張寬聞言就抬首挺胸,後麵梁燕飛則自豪地道,“他就是三秦影業的老板。”
主任原本還有點欣賞張寬,一聽這話,就拿手哄他,“去去一邊玩去,沒空跟你逗樂。”
張寬無奈,退了出來,坐在馬路牙子上想,該怎麽把梁燕飛送進去呢?想不出頭緒,幹脆打電話給蕭文成,問他有什麽辦法。
蕭文成在電話裏道:“這有多難?咱有電影公司,將來招演員還得去西影,說起來咱們是客戶,他們校長都得巴結我們,有多難?”
張寬聞言大喜,“那你給西影校長打電話,把這事辦了。”
蕭文成就在那邊歎氣,“你瞅瞅你幹的那叫什麽事?梁燕飛那是能當演員的料嗎?你沒見她死板成什麽樣?你就是送進去,也是白搭。”
張寬就道:“行不行讓她試試,就當圓她一個夢。”
蕭文成就低聲歎氣,“你是不是壞了人女娃身子?我跟你說,你要在我跟前說這話,我非一巴掌扇死你。你瞅你幹的那叫什麽事?”
張寬一聽這個就心虛,趕緊解釋,“不是我,是楊峰,是楊峰壞了她身子,她也是沒辦法,如今書都念不成,整天尋死覓活,我這麽純潔這麽善良的一個人,怎麽忍心看著她一個弱女子逐漸墮落,對生活失去希望。你知道不,我上回見她,都吸毒哩。”
蕭文成那邊就煩,“別說了,我打個電話,把她弄進去,不過你以後可要注意,給我老實些,別再整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出來,我能救你一次兩次,救不了三次四次,女人是禍水,你這句話給我記清,理解透。”
蕭文成到底是說話管用,沒過十分鍾那個招生辦主任就追出來,笑嗬嗬地伸手,“你好你好,嘿我說,你還真是真人不露相,這造型打扮我真沒看出來。”
張寬也跟著嗬嗬傻笑,說不出得意還是失落,隻是等把梁燕飛安頓好後,才有那麽一絲不爽快。
這電影公司明明是自己的,可為什麽感覺是蕭文成說了算?如他所言,往影視學院塞個學生,輕而易舉的事,自己一個影視老板,居然吃了閉門羹。
這事兒不對呀。
生平頭一次,土鱉對實際掌握的權力產生了欲望。
在文明遠的領導下,萬源內部的改善活動進行的如火如荼,節源開流成了萬源員工使用量最多的詞。
首先是關於人工浪費,針對消極怠工,偷奸耍滑,文明遠使了個妙招,也可以叫陰招。
他把公司各個部門分組,召開技術比武大會,要分出一二三等獎,一等獎一位,獎勵一萬元。二等獎兩名,五千元,三等獎三名,三千元,安慰獎十名,一百元。
比武規則是,在特定的時間內,同樣工位的員工進行效率比較,就拿針車員工來說,同樣的部件,規定一個小時內,誰車出來的良品數量最多,誰就是第一。如果有同樣數量的,就進行加時賽。
這裏特別注意,比賽看的是良品數量,光速度快也不行,還得保證質量。
整個服裝廠針車員工將近一千人,而冠軍隻有一個,每個人都盯著那萬元大獎,各自在私底下練習,摩拳擦掌。
一萬元啊,對員工而言,那可是巨款,得幹三四個月才能攢的出來。
如此一來,針車員工的工作效率就得到極大提升,根本不會有消極怠工的事情發生,個個看到料子就往自己工位搶,熟練針車技能,生怕落後一步。
這個比賽隻是個開始,真正的殺手鐧在後麵,比賽冠軍出來後,來自東莞的績效審核工程師就拿著比賽數據做分析統計。
冠軍一個小時能針出十二件成品服,亞軍隻能針出十一件,季軍則是十件,安慰獎是九件。其他參賽者數據根本不予統計。
這些數據出來後,文明遠就給針車車間的領導們開會,關於效率的問題。
“現在數據出來,最慢的人也能一小時做出九件成品服,而快的人可以做出十一件,盡管說人和人的個體素質不同,但差別也不能太懸殊,一件成品就是五十塊,差別兩件就是一百塊,一個小時一百,十個小時就是一千塊。你們想想,快的人和慢的人,同樣的工資待遇,給工廠創造出來的利潤卻相差近千元?一天一千元,一個月就是三萬。”
文總說著,痛心疾首,“你們都想想,在比武之前,一個員工每小時能生產多少?五件,六件?這是什麽概念?能做快的,故意做慢。對不對?是不是這個道理?萬源給了這麽多人工作的機會,賺錢的機會,可是工人們呢?是怎麽回報萬源的?能做快的,故意做慢?這是什麽思想?”
參會的各個管理,聽到這個數據,都沉默不語,大氣不出。
“張總請大家來做管理,每天背著兩手在車間巡視,你們都巡視出了什麽問題?員工偷懶發現了嗎?工作效率低有辦法改善嗎?這些問題你們都發現不了,張總憑什麽給你們工資?又憑什麽給你們管理員的待遇?你們拿著高工資,眼看著萬源效益不行,於心何忍?”
這個會議開了將近三小時,全程都是文總在講話,管理們低頭不語,不敢做聲。
“現在,我決定,自廠長以下的管理,全部降職一級,什麽時候,把員工的工作效率提升上來,什麽時候官複原職。而工作效率的標準,我也不要求每個員工都是冠軍,亞軍都不要求,隻要跟季軍一樣就行。這麽說夠仁慈吧?我這麽說大家沒意見吧?”
文明遠說著,眼鏡片下的目光冷峻地環顧四周,“如果沒意見,就這麽執行,一個月內,必須把效率提升上來。完不成任務的管理,再降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