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訓兒子,雖說天經地義,但訓的時間長了,難免心煩,隻是礙於情麵,不能發作。
土鱉就是這情況,他心裏雖然對父親多有敬意,但內心深處依然是桀驁不馴,心道:男人好色,英雄本色,我多玩幾個女人,又什麽錯?我又沒結婚,現在社會風氣都是這樣,有些女人,又不是我哄著騙著,她自己要送上門,這樣的女人,就是我不玩,別人也玩,憑什麽罵我?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敢說,隻是低著頭,任憑老頭發泄。
適時文明遠到了,站在旁邊看著。長貴有心給兒子留點情麵,就不再罵他,改了語氣道:“我說的這些,都是為你好。你是要幹大事情的人,不能毀在女人身上,我教你來錢的辦法,可沒教你找女人的辦法。”
土鱉嘴一撇,“尋女人這本事是我娘胎裏帶的,我也控製不了,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不會因為女人惹事。”
門口悟正聽到這話,宣一聲佛號:“師兄此言差矣,禍福都是在不經意間種下,你種下什麽因,以後就會結出什麽果,你自以為安全,那是因為沒到時候。”
土鱉被老子訓了將近半個小時,早就滿肚子火,剛好悟正開口,這貨立馬嗬斥一句:“念你的經,還想不想讓我給你蓋廟了。”
悟正就歎一聲,“師兄如此不積口德,當會因口舌引禍,望師兄好自為之。”
張寬不理他,問明遠,“有事?”
明遠回答,“廠裏有事跟你商量。”
張寬就往外走,剛好擺脫張長貴的嘮叨。走到門口,經過悟正身邊時,想起文龍曾摸過悟正的腦袋,也走過去在悟正腦袋上一陣摩挲,悟正慌忙阻攔,這貨就笑嘻嘻地跑了。
上了明遠的車,這廝才恢複常態,問明遠,“廠裏出了什麽事?”
明遠就把萬源最近的事做了介紹,張寬仔細聆聽,卻沒個頭緒,但隱約間意思都懂了,就是一句話,需要錢。
張寬問道:“是不是我給裏麵再投錢,萬源就會好?”
明遠回答:“不是,你投錢,萬源隻能保證不倒,要變好,還是需要大量訂單,另外需要更換各個管理。”
張寬點頭,“訂單的事我來解決,勞保服的訂單,能拿下就拿下,拿不下就拉倒,以後我們走群眾路線,生產老百姓的衣服。我已經給電影公司投資,等電影出來,他們會給我們打廣告。另外馬上十一月,天氣變冷,我們要開始生產冬裝。”
明遠聞言大喜,“那就太好了,這個消息必須讓員工知道,增強公司凝聚力。”
張寬又道:“管理的事情,你隻管放開手幹,想換誰就換誰,誰敢亂來,告訴我,我再打斷他的腿。”
一聽這話明遠就不喜,心說老板是個莽夫,怎麽動不動就打斷人腿?做生意這樣怎麽行?於是說道:“管理方麵也簡單,要快的話就是直接賠款開除,要慢的話就降職減薪。”
張寬問,“賠款開除怎麽算?降職減薪又怎麽算?”
明遠回答:“開除賠款是勞動法規定,我們要解雇職工,就得按照他的工作年限,按照他當前的薪資水平,乘以他的工作年限賠款。”
張寬:“簡單說。”
“如果某人在我們廠裏工作十年,他現在一個月工資五千,我們就要賠他五萬。”
“我去!”張寬瞬間激動,“你要換幾個管理?”
明遠想想回答,“將近三分之二,如果全部賠款,將近六百萬。”
張寬直接擺手,“這事不要考慮,降職減薪怎麽說。”
明遠道:“那就給管理定下規矩,限製他們,如果犯錯,就降職減薪,讓他們立字據,減薪到一定程度,把他們變成員工,不安排他們加班,周六日讓他們休息,過上三五個月,他們就自己離職了。”
萬源的底薪是960,本來就不高,普通員工每個月加班加點周六日不休息,才能拿到三千,如果取消加班,每個月隻能領到900多,渭陽的消費水平就算不高,900塊餓不死人,卻也存不了錢,更別說下館子買蘋果,直接就是窮光蛋一個。
如果把管理變成員工,又不給加班,鐵定會離職。
由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張寬聽完當即表示,“就這麽幹,搞死這些裝逼犯,奶奶的,吃我的花我的,還不給我撅著P股好好幹。”
明遠回到:“這麽幹對公司而言的確是節約成本,難就難在時間長,而且容易激發矛盾。”
“什麽矛盾?”張寬想象不出,公司對雇員提出降職減薪,那是因為雇員能力不足,作為雇員,應該努力提升自身水平,怎麽還能生出矛盾?
明遠就對他解釋道:“不是那麽簡單,換做是你,在公司幹了十年,好不容易當個小頭目,拿著高工資,突然有一天,要降你職減你的薪,你會同意?”
張寬就道,“這有什麽不同意,有人比我能力強,比我幹活好,退賢讓位,有什麽不對?”
文明就問,“那假如是個不如你的人接班,工資比你高,待遇比你好,你還願意退賢讓位嗎?”
“開玩笑,能力不如我,我肯定不樂意了。”張寬憤憤不平地道:“哦,我能力不行,都被降職,你還喊個能力不如我的人來接班,開玩笑呢。”
明遠就道:“說的就是這個矛盾。萬源目前管理們的心態,就和你的想法是一樣,在他們眼裏,隻服從強者,新來的管理,就算能力強,一時半會也體現不出,他們就會狹隘地認為,接替者能力不如他們,反而比他們工資高,比他們待遇好。”
明遠如此說,張寬就細想,嘴裏說道:“不好,要出事。”
明遠也跟著點頭,“正是如此,如果隻是單個管理,還翻不出什麽浪花,怕就怕這麽些老管理聯合起來,鼓動員工一起鬧事。”
張寬聞言沉思,而後道:“你先這麽幹,萬一有事再說。”
明遠點頭,“我會做好準備,跟你匯報這些之前,已經有詳細預案,找你的主要目的,還是錢。”
張寬就問:“萬源要穩妥,需要多少錢?”
明遠回答:“如果連老舊設備都淘汰,得一千萬。”
“一千萬?!”張寬就頭疼了,眯著眼看著前方,長歎一聲,下了狠心,“我先給你五百萬,剩下五百萬,我再想辦法。”
末了,這貨又閉著眼感慨,“都說萬源是下蛋金雞,到了今天,我都沒看到他怎麽給我下金蛋,倒是這金米,他卻吃個不停。”
這話聽在明遠耳朵裏火辣辣的,老板這是在抱怨了,嫌萬源隻會吃錢,不會給他賺錢。
對於一個專業的企業CEO來說,這句話就是赤|裸裸地打臉。
明遠是個責任心和自尊心極強的團隊領導人,老板花高價誠心聘請自己,就是想讓自己給萬源賺錢,雖然說萬源虧錢是事實,可那也是曆史遺留問題。不過這話沒法給老板說,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盡快改善這局麵,最起碼,讓萬源不再虧錢。
當天下午,財務就給文明遠匯報,公司賬上已經收到了老板的五百萬匯款。
明遠聞言精神一振,打電話讓徐迎春來,跟她細談。
“徐經理,坐。”明遠說著,從自己抽屜拿出一個包裝異常精美的金屬罐子。那其實是承包食堂的姘頭送給他的青龍山雲霧茶,他舍不得喝,就拿來做人情。
將茶葉放到桌上,明遠嗬嗬笑道:“這是老板從青龍山帶回來的頂級雲霧茶,據說一年隻產一斤,這裏有一兩。”
徐迎春聽完又驚又喜,又帶著不信,當下就直接問了,“那麽珍貴的茶,張寬就弄了十分之一?”
明遠哈哈大笑,“你還不知道老板的本事?別說是這茶,就連青龍寺主持的親傳弟子悟正,也被老板弄下山來,現在天天給老板念經祈福哩。”
念經祈福?徐迎春一個沒憋住噗嗤笑了,“張寬這慫真缺德,居然騙和尚給母豬念經。”
明遠就變了臉,“咦,話不能這麽說,能讓高僧乖乖給母豬念經,那也是本事。”
徐迎春就吐了吐舌頭,雙手把茶接了,又問,“那張寬他自己為什麽不送給我?”
明遠就麵露難色,沉吟很久,才低聲對徐迎春道:“徐經理,也不瞞你了,老板現在不願意跟你多親近,其實是為了避嫌,你也知道,他現在有了徐嬌嬌。”
明遠說完就低頭看報表,也不看徐迎春表情,其實他也是在賭,因為以前掃廁所時,聽清潔工們嚼過張寬和徐迎春的舌根,說他們關係不正常,他就是在賭,賭他們關係不正常。
果然,徐迎春臉就變了,將茶葉往桌上一擺,“這茶我不要了,你告訴他張寬,我讓他自己來送給我。”迎春說著,鼻子就發酸,當初為自己怒發衝冠打客戶的張寬去哪了?什麽時候也變得畏首畏尾?不就是一罐茶葉,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避嫌?你避什麽嫌?狗爪子摸我女乃的事情難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