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平靜的午後,卻在宣月淮的一聲令下之後,使得整個營地的士兵都沸騰了起來,所有的將士在這個無聊的午後露出了久違的激動和喜悅,不為了別的,隻為了宣月淮所傳達的那一聲令下。
皇上有旨,整頓軍姿,統一物資,爭取在今夜天黑之前返回宣國。
這些連年關都是在軍營之中渡過的,連十五都是在戰場上廝殺的士兵們聽聞怎能不興奮?當然,他們開心的並不是自己的死裏逃生,而是能再次的和家人團聚。
寇司彥拿著賬目明細,仔細的清點著剩下的物資,抬眼見宣月淮走了過來,滿是疑問的開了口,“平湖王爺可知道皇上為何突然下令回國?”
正常來說,他們的下一個地方應該是白國才對,現在白帝死無全屍,白國的軍隊崩潰瓦解,這個時候是吞並白國的大好機會啊!
宣月淮平和而笑,“聽皇兄的意思,已經從安陽侯的手中得到了白國玉璽,所以咱們也無需大費周章的再前往白國。”
寇司彥驚訝,“白國的玉璽一直是在安陽侯的手中?”
“是啊。”宣月淮點了點頭,“雖然本王也很詫異這件事情究竟的真相,但皇兄既然是發了話,就證明那玉璽不會是假的。”
“嘖……”寇司彥無奈的搖頭,“要說白國支撐到現在,還真是不容易,有像白帝一樣迷糊又昏庸的帝王,能走到現在也算是福分了,玉璽丟了竟然都不知道,哎……”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活法,白帝雖然昏庸,卻有著讓人刮目的號召能力。”宣月淮說著,再次笑了,“你說一個連玉璽都沒有的帝王,竟然能連同那麽些國家為自己辦事,這不是本領是什麽?”
寇司彥聽聞,也是恍然而無奈,“經平湖王爺這麽一說,微臣倒是茅塞頓開了不少,也許這就是每個人的命吧,好壞自由因果,一切不過都是咎由自取或是罪有應得吧……”
兩個人正說著話,遠遠的隻見稻穀神醫拿著一個包裹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寇司彥和宣月淮都是不再言語的朝著稻穀神醫看了去,因為按照往常稻穀神醫的隨和,一定會和他們二人打招呼的才是。
不過讓這兩個人沒想到的是,稻穀神醫行色匆匆的從他們的身邊擦肩而過,像是根本沒有看見他們二人一樣,直接目視著前方就這麽的再次走遠了。
“這是……”寇司彥看著稻穀神醫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
宣月淮搖了搖頭,“也許是有什麽著急的事情吧,咱們也趕緊將手頭上的事情做完,爭取盡快回國吧。”
“王爺說的是。”寇司彥答應著,再次攤開了手中的賬目,開始仔細核對了起來。
稻穀神醫一路踩著積雪朝著主營帳走了去,行色匆匆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好不容易走到了主營帳外,這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掀起了麵前的簾子。
營帳內是一片的寂靜,在這片的寂靜之中,宣逸寧安靜的躺在軟榻上閉著雙眸,聽聞到了從門口傳來的聲響,輕輕的睜開了眼睛,見是稻穀神醫,悠悠的開了口,“可是準備好了?”
稻穀神醫點了點頭,走到了宣逸寧的身側,“雖然現在進行有些匆忙,不過老夫手上的藥材足夠能支持到宣帝回宮的。”說著,將手中的包裹攤開在桌子上,開始一一的清點和擺弄了起來。
脫下一身外袍,隻剩下白色裏衣的安陽侯從屏風內走了出來,看了看稻穀神醫攤開在桌子上的藥物,點了點頭,“既然這樣就開始吧,越是拖下去,越是難辦。”
營帳內的幾個人正說著,忽然見門口的簾子再次被人掀了起來,六子和八寶抬著一個還冒著熱氣的木桶,吭哧吭哧的走了進來。
“皇上,這浴桶放在哪裏?”
他們二人是正巧路過此地,便被宣逸寧召喚了過來,不過宣逸寧並沒有安排他們二人做什麽複雜的事情,隻是吩咐他們打洗澡水來,他們雖然詫異皇上為何會選擇這個時候淨身,不過卻仍不敢反駁的照做。
宣逸寧隻是慢慢的坐起了身子,並沒有開口,回答六子和八寶的反而是稻穀神醫,“搬進來就可以了,勞煩你們二位了。”
稻穀神醫雖然對這兩個人叫不出名字,但也清楚這兩個人是年瑩喜身邊的人,所以他根本無需過多的囑咐什麽。
“神醫客氣了……”
“那我們就先行告退了……”六子和八寶說著,受寵若驚的退出了營帳。
隨著營帳內再次的安靜了下來,稻穀神醫一邊將手中整理好的藥材扔進木桶,一邊轉眸朝著宣逸寧看了去,“老夫必須要先行逼出宣帝體內的母蠱現形之後,才能將宣帝的皮肉割開,再用安陽侯的血,讓那母蠱永遠長眠於宣帝的身體內,隻不過雖然過程看似簡單,卻有著致命的危險,如果目蠱太過狡猾在宣帝的心髒處現了形狀,可能老夫這一刀下去,宣帝便再也無法睜開眼睛了。”
其實他在聽聞安陽侯想要給宣逸寧換血的時候,也是驚訝不已,雖然他很清楚用安陽侯的血換血,是唯一一個能讓宣逸寧體內蠱毒長眠的辦法,但是安陽侯一直沒說,他也就以為此事會不了了之,畢竟他知道是知道,但是安陽侯不想的話,他也沒有辦法。
曾經安陽侯年少的時候,他在救治安陽侯時,在安陽侯的體內種下了一顆天山雪蓮,這種藥材可能百年之中才會出現一顆,但是當時救人要緊,他也沒多想。
他隻是沒想到,在宣帝感染上蠱毒的時候,他翻閱書籍,這才得知,原來服得天山雪蓮人的血液,有能克服這斷情蠱的作用,雖然不能除之,但卻能讓蠱毒永遠長眠於身。
這是天命還是巧合他無從得知,也許老天爺總是有著自己的打算,讓一物降一物,讓一物溶一物吧……
宣逸寧笑著脫下了自己的衣衫,看著那還冒著熱氣的浴桶,輕輕的勾動唇角,“當初朕留下母蠱不怕死,現在想要除掉母蠱,又怎會怕死?”
“既然如此,咱們就開始吧。”
安陽侯顯然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他當然知道宣逸寧的不怕死,他現在興奮的是能看見斷腸蠱的母蠱,雖然世人對這蠱聞風喪膽,但他卻是對這些百年難得一見的東西有興趣的很。
估計要是這個時候年瑩喜在場的話,一定又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變態了吧……
一想起年瑩喜,他歎氣之餘,幽幽的在心裏默念了句:年瑩喜,你的男人,我幫你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當他再次從昏迷之中蘇醒過來之時,你我再也兩不相欠。
隨著安陽侯的話語落下,宣逸寧已經邁步坐到了浴桶之中,再次閉上了雙眸,濃密而卷曲的長睫在蒸汽之中輕微的顫抖著,他看似一切是那麽的平靜,可無人知道,此刻他的內心,卻一直在不停的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稻穀神醫見此,也是不再囉嗦,先是將一個麻核放進了宣逸寧的口中,隨後開始用刀片在宣逸寧的各處筋脈口處劃開一些淺細的口子,然後便全神貫注的等著藥效侵入到宣逸寧的體內,等著母蠱自動露出原形。
說實話,稻穀神醫看似淡定,其實心裏也是糾結的,因為他這些的一切都是從書籍上看來的,並沒有真實的嚐試過,所以說誰也不知道一會會不會出現什麽臨時的突發或者變故。
當然,這些話他也並不是沒有與宣逸寧說過,但宣逸寧是打定了主意要親身嚐試,他也是無可奈何。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稻穀神醫的眉已經逐漸的擰成了一個疙瘩,就連一向懶洋洋的安陽侯也是不得不打起了幾分的精神。
然,就在這個時候,宣逸寧隻感覺自己的身子猛地劇烈疼痛了起來,這種疼痛讓他瞬間便大汗淋漓,雙手死死的在水下握成了拳頭,咬牙隱忍著像是某種想要掙脫他筋脈和皮肉的疼痛。
稻穀神醫見此,雙手撐扶在了浴桶的邊緣處,看著那明顯在宣逸寧身體內亂竄的一處凸起,緊張的也是雙眼紅了起來,“宣帝再忍耐一會,這個東西狡猾的狠,不到沒有退路,是絕對不可能停歇下來的。”
一波隨著一波的疼痛,不斷在宣逸寧的體內擴散著,如果說九死一生要了他半條命的話,那麽現在這個的疼痛,足足可以讓他一個鬆懈便再也睜不開眼睛。
站在另一邊的安陽侯,看著被劇痛折磨的宣逸寧,一向孤芳自賞的他,此刻也是不得不佩服宣逸寧的隱忍,這樣吞心噬骨的疼痛,不喊出一個字,不能說他的意誌足夠堅強,隻能說明他的忍耐超乎常人。
慢慢的,宣逸寧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疼痛停歇了下來,就在他想鬆口氣的時候,卻聽稻穀神醫無奈又心急的歎了口氣,“怎麽偏偏停在了這裏?”
緊接著,在宣逸寧慢慢睜開眼睛的同時,安陽侯也是開了口,“宣帝,母蠱蝸在了你的心髒偏左兩公分處,這刀要不要落下,全憑宣帝的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