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國皇後還真是好大的口氣!”
“就是不知道若是比輸了,宣國皇後會不會哭鼻子啊!哈哈……!”
“這可不好說,雖然是皇後,也不過是個女人,我可是聽說那日在宴合殿,後宮妃嬪射的箭,無一箭射中了靶心,更是有位妃嬪將燕國公主的腦袋當成了靶子,哈哈……!”
白國這些個勇士,從來沒接受過任何人的挑釁,更別說是個女人了,一向目無王法的他們自然是一百個不服氣。
站在一邊的桂祿海提緊了心髒,時不時的朝宣逸寧看看,時不時的朝年瑩喜望望,他還真是沒想到年瑩喜竟然敢當中挑釁白國武士,要知道白國與宣國的比試並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安陽侯還沒接手白國的時候,白帝就總是帶著白國的武士來宣國比武。
雖然表麵上宣國總是與白國不相上下,不過隻有他清楚,在白國人走了之後,那些個宣國的武士都是跟著一病不起,要修養很久才能愈合。
而現在,年瑩喜一個女人家就這麽擺明了挑釁人家一群的男人……還真是讓他不知道是該佩服還是該歎氣。
麵對著這些的調侃聲,年瑩喜不怒反笑,站在涼亭之中依舊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安陽侯,那些站著說不話不腰疼的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這事成與不成,還要看安陽侯的。
安陽侯任由他身後的那些個武士嘲笑了許久,最終在聞到一股子殺氣之時,終是抬起了手臂,霎時間,剛剛還嘲笑的武士們全部禁了聲音。
“既然宣後如此提議,若是本侯反駁回去,倒顯得與宣國生疏了關係。”安陽侯笑,笑得一片豔麗,“既然宣後有巾幗之姿,那麽本侯便拭目以待好了。”
這是同意了?年瑩喜心中一亮,“不知道安陽侯打算派人和本宮比什麽。”
“就比射箭好了。”安陽侯說著,複而舉起了手中的茶杯,輕輕一品,含茶微笑,“若是宣國皇後可以再三箭之內贏了我白國的武士,那麽本侯願意尊重宣國的意思鬥智,但若是宣後輸了的話,可就不是單單鬥武那般的簡單了。”
年瑩喜的笑容僵硬在了麵頰幾分,指尖更是涼到了透徹,好個利欲熏心的男子,竟然懂得在她的要求之上得寸進尺,隻不過她雖然有必勝的心,可這話卻是不能輕易的說出口,畢竟宣逸寧才是宣國的帝王,這事,還要看宣逸寧相不相信她。
她指尖的冰涼,在宣逸寧的溫暖掌心溶解漸逝,察覺到了她的僵硬,他忽然帶起一絲笑意的點了點頭,“比試本來就不簡單,既然安陽侯想要加注,朕遵循便是。”
他竟然,還願意相信她麽?年瑩喜心中的疑惑加深,如果說宣逸寧從頭到尾都是相信她的話,那隻能說明她和他之間的感情並沒有變質,可若是感情沒有變質,那麽那個剛剛入宮的燕國公主又是什麽?難道當真隻是宣逸寧想要對付白國聯手燕國的和解牌麽?
“哈哈……!宣帝果然爽快。”安陽侯似對宣逸寧的話在意料之中,鼓掌鳴笑之後,微微傾動了些身子,用壓低了些許又能讓所有人都能聽清的聲音又道,“聽聞汴成最近很是動蕩不堪,再加上邊關的動亂,想必很是讓宣帝頭疼才是,本侯畢竟和宣帝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在宣帝兩頭犯難之際,又怎能袖手旁觀?”
他的話點到即止,宣逸寧則穩如泰山的一點即透,“若是朕的皇後輸了,汴城便歸順白國的名下。”
站在涼亭外的桂祿海聽聞,差點沒一口氣憋死過去,汴城最近動蕩確實不假,可汴城雖然動蕩,但卻是宣國之中年年供奉最多的一個城池,若是現在將汴城歸順於白國,那和將上百萬的銀兩直接扔給白國有什麽區別?
“好!”安陽侯對於宣逸寧的答複很是滿意,轉眼朝著一直不做聲響的年瑩喜看了去,“不知道宣後什麽時候覺得可以,本侯的武士們可是早已躍躍欲試了。”
安陽侯的話音落,那群白國的武士再次的沸騰了起來,常年打仗的人又怎能不知道汴城的價值?他們現在都是腦袋削個尖的想要贏了年瑩喜,以此能在安陽侯的麵前立功。
胃一陣的痙攣,喉嚨中再次翻滾出了血腥的味道,年瑩喜將手掌攥成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強迫自己將口中那腥甜的味道吞咽回去,待再次開口時,五髒六腑疼如肉絞,可她的臉上,卻微笑如初。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白國的武士都已蓄勢待發,不如就現在如何?”說完,她腳下輕虛的步伐晃動了幾分,雖是極其的輕微,卻也難逃出宣逸寧的眼,和安陽侯的眸。
瞧著年瑩喜牙縫之中還殘留的紅色血絲,安陽侯麵具下的雙眸微微收斂成一條細線,待再次睜開時,起身大笑,“宣國皇後果然是英勇無匹,既然如此,容本侯親自挑選武士。”
“輕便!”年瑩喜說完,沉重的頭又是一陣的暈眩,再也支撐不住她,直直的靠著宣逸寧坐在了身後的石凳上。
摟住她瘦到骨架凸愕的她,宣逸寧沉靜的眼中卷起千層巨浪,盯著滿頭大汗卻強裝無事的她足有半晌,才最終的朝著涼亭外吩咐了聲,“桂祿海。”
“奴才在。”
“派人紮靶,順便將朕的百日弓取來。”
桂祿海腳下一個趔趄,抬頭看了看年瑩喜,才點了點頭,“是。”隨後,不敢耽擱的帶著他身後的小太監出了萬春園。
“師傅,您覺得咱們的皇後能贏麽?”跟在桂祿海身後的小太監滿眼的不相信,怎麽說人家白國都是一等一的武士,他們的皇後就算在能耐,還能超了人家的武士?
桂祿海怒瞪,一巴掌拍在了小太監的腦袋上,“主子的事情哪裏是咱們能議論的?皇上吩咐,咱們就照辦。”
其實話雖這麽說,但他又怎能不擔憂?畢竟此事牽連著一座城池,豈能是兒戲?不過既然皇上選擇了相信,那麽他也隻有選擇相信。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就在所有人都質疑年瑩喜的時候,他的心理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就是年瑩喜未必會輸。
到底在他接觸了年瑩喜以後,無論是麵對禧妃的狠決,還是太後的挑釁,年瑩喜都是那麽的應對自如。
萬春園德 一邊,安陽侯站在那群武士的前麵,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雖然聲音不大,卻與寂靜的涼亭相比,倒是顯得有些吵鬧。
涼亭中,年瑩喜不推脫的靠在宣逸寧的肩膀上養精蓄銳,袖子下緊握的拳頭泛著青筋,任由指尖深埋進皮肉,她也不予理會,隻是在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下去!
靜靜抱著她的宣逸寧目色沉澱,掩埋住剛剛瞳孔裏的滔天巨浪,握著她手心的大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終他忽然眼中閃過一抹狠冷,鬆開了自己的懷抱,悠悠的端起了麵前的茶杯。
“年瑩喜,朕今日不是相信你,而是被安陽侯逼到無路可退,話是你說的,事是你攬的,若是這一場的比試輸了,朕不保證你鳳棲宮的人還會安然無恙。”他道出口的話,平靜的不能再平靜,一丁點的起伏都沒有,好似流水一般的涼白無味。
體內的灼熱,在這一刻,緩解了些許,有了幾分精神的年瑩喜睜開眼睛,麵對著眼前一樣的漆黑,勾唇淺笑,“宣逸寧,謝謝你讓我想起了交易二字。”她笑,冷絕且嗜血,“若是輸了,自刎在你麵前又何如?但若是我贏了,我要你送我鳳棲宮的所有人出宮。”
她不知道宣逸寧究竟是因為了什麽才這般對自己的忽遠忽近,但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她如今的時日已不多,感情的對錯已不再是她有時間和心情去細品的了。
她現在隻願她的人能夠在她閉眼的那一刻,平安出宮,過她們本應該,或是一直想要的生活。
麵對她的話語,他心髒緊窒,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力道足夠玉石俱焚,“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關心著別人的生死?”
他一直知道她的護短,可他從來沒想到,她對身邊人的維護,竟然可以這般不顧自己的生死。
甩開他的鉗製,她輕輕晃動著自己的手腕,麵色平靜,“皇上,這次是你逾越了,既然我們的關係是以交易為前提,那麽你隻需告訴我可以還是不可以,至於其他的問題,是我的,而不是你的。”
是誰說過?最遠的距離,並不是星與星的距離,而是心與心的距離。
宣逸寧的眼中,在這一刻,是難以置信的驚詫與極力抑製的暴怒,他疼痛椎骨的盯著她平靜的表情許久,終是唇角上揚,用一抹邪魅的微笑化解了眼中的一切情緒。
“好,如果你贏了,朕答應你,放你身邊的人出宮。”他說罷,攏了攏闊袖,不再言語。
聽到這個答案的年瑩喜輕輕的鬆了口氣,身子朝著後麵的椅子靠了靠,再次的閉上了眼睛。
宣逸寧,如果這次我的一意孤行可以還了當初那份欠你的債,那麽我願意幫你承受所有的苦痛與疼惜。
因為我叫年瑩喜,因為我足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