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榜張貼在城門旁的告示欄上,花影魅因為救駕有功被封為公主一時被傳的沸沸揚揚。
“嘭!”青花瓷的花瓶被花柔瀾一袖子抽了下來,摔在地上,登時摔了個粉碎。
花柔瀾卻依舊不解氣,愣是將自己屋中的瓷器都砸了個遍。
丫鬟們不敢勸,在這個時候誰要是惹她生氣了,那可是要挨巴掌的。
趙嫣然聽到花柔瀾在自己屋裏打發脾氣,連忙的趕了來,一進門就被一個砸向腳邊的茶盞嚇了一跳。
看著一片狼藉的屋子,趙嫣然心中的怒氣翻湧,走上前,一巴掌打在花柔瀾的臉上。花柔瀾被打的頭昏耳鳴,她捂著臉愣在原地,好半響才緩過勁來,眼淚登時奪眶而出。
趙嫣然看著心疼,卻更恨她的愚蠢,不由得硬起心腸:“哭?你還知道哭?如今你哥哥還在監牢裏關押著,你又被皇上訓斥,這個時候你不靜下心來想想自己做錯了什麽,竟還在這裏發起脾氣來了?”
花柔瀾愣愣的看著趙嫣然,委屈的大吼道:“我哪有做錯了什麽,都是花影魅那個賤人!”她做錯了什麽?她哪有做錯什麽?若說她真的做錯了什麽,那錯的就是她沒有早點結果了花影魅。
“啪!”的一聲,花柔瀾又挨了一巴掌。
“沒做錯什麽?你錯就錯在自己太蠢,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敵人,以至於讓人牽著鼻子走。”趙嫣然氣的怒不可遏:“經曆了這麽多事你難道還不明白,如今的花影魅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由你欺辱的花影魅了,她,才是大將軍府正正經經的嫡女,而你,花柔瀾,縱然有衡南國第一美女的稱號,也終歸隻是個庶女。”
“而現在,你那衡南國第一美女的稱號也朝不保夕了,你現在竟然還這撒潑,若你甘願就這麽被她踩在腳下,那好,你便繼續砸,繼續摔。”
臉上的疼痛遠沒有趙嫣然那一句句刺穿心髒的話語來的疼痛,不,她不能讓花影魅踩在她的頭上。
“母親,我該怎麽辦?怎麽辦。”花柔瀾不顧臉上的疼痛,緊緊的抓住趙嫣然的手,焦急的詢問著。
趙嫣然心中一歎,疼惜的撫摸著她的臉,說道:“你哥哥出事之日我已經同你說過了,你如今什麽都不要管,隻一心梳妝打扮便可。”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你心裏越急,麵上就要表現的越從容;你心裏越恨,麵上就要表現的越平和;你縱然在不甘,麵上也要表現的淡然,隻有這樣別人才會看不出你在想些什麽,才不易根據你的心思揣測你的舉動。”
“花影魅如今被封為公主,你要做的就是真誠恭喜,你舅舅既然已經知道一武是花影魅害死的,就絕對不會放過她,而你姨母因為她便貶斥,自也是將她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有這麽多年想要對付她,你又何必牽扯進去?”
“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你要押對了寶,榮華富貴指日可待。瀾兒,你記住,你是珍貴的瓷器,要做的不是與那堅硬的石頭迎麵相撞,而是要端在高處,讓世人趨之若鶩。”
“瀾兒,不要辜負我與你父親的期望,知道嗎?”
望著趙嫣然殷切的注視,花柔瀾點了點頭,隻是依舊心有不甘。
“夫人,趙大人前來拜訪,老爺讓您過去。”花俊陽身邊的丫鬟尋到了趙嫣然,並未將麵前一片狼藉的場麵看在眼裏,在她看來,大小姐一直被三姨娘與二小姐欺壓,如今大小姐翻了身,她們自然不會痛快。
“哥哥來了?”趙嫣然心中一喜,交代了幾句,便隨著丫鬟去了前廳。
趙嫣然進入前廳的時候,便覺得趙卓與花俊陽之間的氣氛有些凝滯,她嘴角的笑僵在了臉上,屏退了隨行的丫鬟,自己走進前廳:“哥哥,你來了。”
趙卓淡淡的恩了一聲,神色依舊冷淡,在他看來,即便殺害他兒子的人並不是花風揚,但若沒有他與花柔瀾,他的兒子又怎麽會死,再說,花影魅不也是花家的人嗎。
“你說的,我無法答應。”花俊陽沉默了半天,甚至沒抬眼看趙嫣然一眼。
“你確定為了護著花影魅而讓兩府交惡?”趙卓不由得抬高了聲音。
花俊陽卻道:“你該知道如今花影魅的地位,她現在被封為公主,又得太後庇護,你想動她,便要掂量掂量趙府可否經受得了那後果。”
趙嫣然如今算是聽明白了,哥哥這次前來是為了給一武討個公道,但花俊陽說的沒錯,花影魅此時風頭正勁兒,確實不能在此時動她,雖然趙嫣然與趙卓一樣,都恨不得花影魅立馬去死。
“哥哥,夫君說得對。”趙嫣然不由得隨聲附和。
趙卓掃了她一眼,目光銳利的讓她心中一顫,她張了張嘴,花俊陽這擦抬起頭掃了她一眼:“嫣然,你先下去吧,讓我跟大哥談談。”
趙嫣然心中歎了口氣,雖然一武不是風揚所殺,但若沒有自己的一雙兒女也不會落得身死的下場,他們花府與趙府要是想回到之前的關係,怕是難了。
“好,妾身先行告退了。”趙嫣然之所以如此得花俊陽的心,就是她識大體知進退。
“哥哥,我先下去了。”趙嫣然交代了一聲,自行退了出去,獨留二人密談。
慈寧宮,憑欄軒。
花影魅半倚在床上,睨著眼掃視著坐在凳子上的千泓焰。
“聞你受傷,所以前來看看。”千泓焰開口,語氣熟絡隨意,似乎她二人之間並無恩怨。
花影魅心中冷笑。
“多謝二皇子。”她的語氣疏離而冷淡。
千泓焰心中一凸,隻覺得她的聲音宛若一盆冷水,將他心頭的火熱盡數熄滅。
他不能相信,當初那個愛他愛的死去活來的花影魅,如今竟會對他這般的冷淡,今日他來看望,她不是應該歡欣雀躍嗎?
縱然從她蘇醒過來之後,她便對他十分冷淡,但千泓焰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她對自己的欲擒故縱。看著她一點點變得耀眼,看著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千泓焰攥緊手掌,恨不得挖了那些人的眼睛。
花影魅是他的,不管他是否休了她,她都是他的。
隻是今日,當他與她麵對麵相坐時,當他用溫柔的目光望著她時,花影魅的眼中除了疏離,便隻剩下寒冷。
“你我之間,就非要如此嗎?”千泓焰的聲音有些沉重,初見她時,他曾為她的美豔動心,但隨後,她的膽怯懦弱無知不僅讓她成為笑柄,更讓身為他未婚夫的自己被人嘲笑。
他的生母不過是製衣坊的下人,雖然身為皇子但卻身份低微,他知道,那些人明麵上尊敬他,恭維他,可背後哪一個不拿他的身份說事。
從小,他就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公平可言,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爭去搶。他總有一天會站在那最高的位置上,看著所有曾經奚落過他的人仰視著他,對他俯首稱臣。
這樣的他,又怎麽能娶一個像花影魅這般不僅上不了台麵還不受重視的女子。
花柔瀾雖未庶女,但她卻是衡南國的第一美女,又是大將軍花俊陽最寵愛的女兒,趙卓最疼愛的侄女。這樣有才有貌又有身份的女子才該成為他的女人。
千泓焰一直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可一切都在花影魅投河自盡醒來後,悄悄轉變。
那日花府,她著了一件梨花白的長裙,肌膚如白雪一般通透,如春日裏的杏花,嬌羞純美,幾近透明,皎若芙蓉出水,豔似菡萏展瓣。那一束陽光照在她的身上,竟生生淪為了陪襯。
那是第一次,千泓焰覺得她的美不再空洞,而是有了攝人心弦的靈魂。
第二次在見,皇宮盛宴,被汙蔑的她在自己輕蔑的目光中娉婷而來,那一襲大紅的裙擺,宛若簇擁著花王的鮮花花瓣,而她從容淡然,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便猶如一汪泉水悄悄地流進每個人的心。
第三次相見,國子監騎射比試,她以狂妄傲然的姿態勝了他,千泓焰永遠都記得,她坐在馬上,凝望著他時那輕蔑不羈的目光。
第四次見麵,花府宴會,她赫然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七弟那毫不顧忌的話,讓他第一次產生了悔意。
而如今,他在她的眼裏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身影時,他才真的感受到什麽叫做心痛。
花影魅輕笑了兩聲,雪白的容顏上展開冰霜的花菱,冷而純,寒而淡,殷紅的唇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二皇子,在你毫不顧忌的休了花影魅之後,那個愛你的人已經死了。現在的你於我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不如此,還要如何?”
那個為了她甘願忍受一切的花影魅,早就死了。
千傲麟卻以為她說的死,是她那顆愛自己的心死了,他不由得慌了神:“魅兒,當初——”
花影魅抬手止住千傲麟的話,她麵上帶著笑,可那笑卻邪肆的讓人心寒:“二皇子,你與我之間早就沒有任何交情可言了,我也沒與你熟到讓你叫魅兒的程度,臣女乏了,二皇子請便吧!”
花影魅閉上眼不再看他。
“魅兒,你休想與我劃清界限。”千傲麟留下一句話,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