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花府宴會。
花俊陽官居一品,如今公子被封了正四品的護軍參領,就連那三姨娘也被破例封了三品誥命夫人,朝中的官員哪裏個敢不給花府的麵前,花府設宴,自然早早的便到了。
趙嫣然充當著花府的主母,招呼著各位大人的夫人與小姐,而花柔瀾赫然也將自己當成了嫡女,頂替了花影魅的位置,穿梭在夫人小姐之間,落落大方的說著話。
在花柔瀾的身旁,所有的女子都失去了顏色,正廳中,那一個個垂耳交談的大臣之子,哪一個人的目光不是若有似無的像她瞟去,即便那日比試她輸了琴藝,但花柔瀾還是眾人公認的第一美女。
在眾人之中,二皇子千泓焰坐在最尊貴的位置,他麵容俊秀,又是一身華服,在眾人之中格外顯眼。花柔瀾一路走過去,卻正正迎著他的眼光,他眼睛發亮的望著她,花柔瀾被那目光看得臉上發燙,不由得喜上眉梢。
“柔瀾姐姐,花府的大小姐呢?”看著接待她們的是花柔瀾,有人不僅疑惑的問著她。
她,嗬嗬~
花柔瀾的笑容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僵,她垂了垂眼,難過的說道:“大姐姐她身子不爽,今日怕是出席不了宴會了。”
“這樣啊!”聽到這話,眾人的心中已是有了計較,怕是那花影魅看著花風揚被賞,而三姨娘也躍到了她的頭上,心裏憋氣不願露麵了吧。
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上不了台麵,這等小家子氣娶進門還不得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終究是沒娘的孩子,哪有人去正兒八經的教她規矩。
原本聽說花影魅那日在國子監的壯舉,眾夫人還想看看那花影魅是否真的如此強勢,娶妻求賢,但作為主母卻是要雷厲風行,要是軟弱那府中不就翻了天。
雖然花影魅是被二皇子休了的,但太後的寵愛擺在那,要真如傳言所說,她們倒是不介意讓自己的兒子娶了她,但今日她竟稱病不願出現,倒是讓眾人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看著眾人沉思的模樣,花柔瀾揚起嘴角,笑的好不豔麗,花影魅,這不過是開始而已。
悠然居,秋兒透過窗,凝望著將屋子團團圍住的護衛。
“小姐!”
秋兒嘭的一聲關上窗,轉頭看著對著鏡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花影魅。
銅鏡中,模糊的成像也擋不住花影魅這張絕美的臉,她雙眉之間勾畫了一朵花,是她親自動筆畫上去的,秋兒不知道那是什麽花,便問她,花影魅說,這花有很多名字,彼岸花,曼莎珠華,曼珠沙華,還有死亡之花。
花影魅起身回頭,凝望著秋兒。
陽光從窗中傾灑而入,竟生生的淪為她的陪襯,秋兒從來都知道自己小姐是美的,卻沒有想到,打扮過後的她竟美得如此的動人心魄。
她身著一件白衣的裙子,月白色的腰帶凸顯曼妙的身姿,玲瓏有致。挽起一個小巧的發髻,一些寶藍色珠花顆顆點綴,紫玉簪上的蘭花如真,淡雅如斯。傾城之貌,閉月之姿,流轉星眸顧盼生輝。但那絕美容顏此時卻沒有任何表情,好似什麽事情都不會驚動一般。青絲如瀑,服服貼貼的垂直與腰間,偶來幾絲微風拂過,幾縷發絲舞動,更顯美人慵懶不羈。
秋兒一時看癡了,竟忘記了言語。
花影魅的素手輕抬,打開窗,看著守在她門外的護衛,殷紅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秋兒的目光接觸到她的笑,這才反應過來,氣的臉都變了顏色。
“小姐,他們欺人太甚。”
“欺人?”花影魅紅唇微張,笑道:“怕是欺人的還在後麵了吧!”
似是響應著花影魅的話,這悠然居中,竟不知道怎麽進來了一名男子,而他經過護衛身邊的時候,那些人還給他讓了路。
離得近了,花影魅才看清,那人不是別人,便是趙嫣然的侄兒,花柔瀾的表哥,趙一武。
“嘎吱”一聲,房門被人從外推來,花影魅轉過身,望著進入房中並隨手關上了門的趙一武。
趙一武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一幕,女子扶窗,身姿妖魅,那正對著他的臉,竟絕美到讓人忘記了呼吸。
她美得絕無僅有,美得天香國色,而一想到再過不久她就會成為自己的人,趙一武就無法止住自己奔騰的心髒與噴張的血脈。
“你是誰,竟敢闖進小姐的閨房。”秋兒瞪著眼,厲聲的質問道。
趙一武嘴角卻是揚起一抹冷笑,他道:“我?能進入小姐閨房的,當然是你家小姐的夫婿。”
這般不要臉的話,讓秋兒身子因為氣憤而顫抖著,圍在外麵的護衛,進入房中的男人,她要是還不知道趙嫣然打得什麽主意,那就是個傻子。
“好個不要臉的人,我家小姐的夫婿,你也配!”秋兒怒罵著,手指縫中已經藏好了繡花針,隨時準備著給他致命的一擊。
“嗬,我不配?等你家小姐失身於我,看誰肯再要她!”
趙一武笑著坐下身,餘光掃過屋中的香爐,那飄蕩在空氣中的味道越發的濃烈了起來。
花影魅的目光掃過屋中的香爐,她記得今早有個小丫頭進來給這香爐換了香料,隻不過那香,已經被她調換了。
花影魅殷紅的唇角微揚,身子倚靠著窗,餘光透過窗戶的縫隙凝望著窗外。
梨花落了滿地,純白的花瓣染上了鮮紅如血的顏色。
花影魅站直身子,一步步的向著趙一武走去,在他的對麵,坐了下來。
秋兒一步不離的跟著花影魅,站在花影魅身後,警惕的瞪著趙一武。
花影魅自顧自的倒了杯茶,平靜的讓趙一武心驚肉跳。
看著她依舊清冷的臉,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沒有了一開始的張揚,趙一武的心隨著茶盞落在桌子上的聲音,揪在了一起。
“在想我為什麽這麽冷靜?還是在想香爐中的藥為什麽還沒有發揮作用?”
花影魅的話說得很慢,慢到讓趙一武的額頭不由得留下滴滴冷汗。
他豁然起身,凝望著花影魅的目光充滿了駭然:“你竟都知道?”
花影魅那勾人奪魄的眸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臉上依舊掛著璀璨的笑,可這笑容在趙一武的眼底,卻比寒冬臘月的風還要刺骨。
“花柔瀾與花風揚這兩個蠢貨,就隻能想到這樣的招數嗎?”她目光凝視著趙一武,似是頗為懊惱的詢問著。
趙一武心中一跳,竟生氣了恐懼之心,她知道,她竟然什麽都知道?
她靜靜的坐在那裏,臉上掛著笑意,恍若無害,但趙一武的身子卻一步步的向後退著,退著,直到退到門口。
“你上次與花柔瀾合謀算計了我,本來我沒想要你的命,但很可惜,你剛剛的話卻惹怒了我。”花影魅慢慢的站起身,嫣然巧笑平心靜氣的說道,可話中的寒意,卻讓趙一武不寒而栗。
他此時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逃,他轉身猛地打開門,風一吹,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讓他渾身一顫。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屍體,那並不刺目的鮮紅,卻讓趙一武整個人如被冰霜凍結。
他進來之時,這些人明明還站在那裏,可隻是他進去的功夫,竟都已經死了,死了!而他在屋中,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他轉過頭,望著花影魅的目光一片猩紅,而就在這時,一隻手卻牢牢的鉗住了他的頸子。
花影魅輕笑,對著修羅道:“這裏便交給你了。”
“秋兒,我們走。”
直到聽到花影魅的身影,秋兒這才從震驚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這一切,竟都在她家小姐的掌控之中。
秋兒跟上花影魅的腳步,看著她目不斜視的踩過屍體,就像是她腳下的不是一具具可怕的屍體,而是湖邊小路的一株株雜草。
秋兒不是第一次看見死人,卻是第一次要穿過他們的屍體,她渾身顫抖著,恐懼著,站在門口久久的不敢踏出一步。
花影魅沒有催她,而是站在遠處凝視著她。
秋兒抬起頭,目光穿過屍體,望著靜靜的站在對麵的小姐。
若不是夫人,她如今還是個乞丐,若不是小姐,她一輩子也不敢挺起胸膛。
她怕屍體,但更怕距離小姐這般的遠。
她垂在身邊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直到看到花影魅轉身的背影,這才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
她不敢低頭,目光一錯不錯的緊緊盯在花影魅的身上,她的身邊,便是她要到達的彼岸。
近了,更近了,看著自己與小姐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秋兒高興的笑了。
她可以的,真的可以!
身後動靜讓花影魅勾起了嘴角,秋兒果然沒有讓她失望,跟著她,這樣的場麵不會少見,若她連踏過這些屍體都不敢,日後又怎麽能夠跟在她身邊。
修羅凝望著那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視線上揚,與坐在樹梢上,一襲男裝的紅蓮對視了一眼,在花影魅的身上,他們不僅看到了自信狂妄不羈傲然,他們更看到了遠比她外表更動人的內心。
果然,她真的是不能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