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三小姐出事了。”
花影魅低頭垂目,手扶著宣紙,湖筆沾染著徽墨,正將腦中的三十六計默寫下來。
花影魅將最後一個字落下,這才放下筆,抬頭看著不像是著急,更像是幸災樂禍的秋兒,後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這才問道:“什麽事讓你這般?”
“回小姐的話,是三小姐輸了比試。”秋兒難言臉上的笑意:“奴婢聽說,三小姐在琴藝比試的時候人,突然渾身酸軟的彈錯了音,這會已經被抬回府了。”
“哦!?”花影魅的眼底閃過一抹暗芒,卻是問道:“五妹妹送來的糕點還在嗎?”
“還在啊,不是小姐,奴婢在說三小姐的事情呢,你怎麽一點都不關心啊!”
秋兒撅著嘴,她興衝衝的跑來與小姐分享這等喜事,小姐倒好,一點都不關心,這種原本想分享卻沒分享出去的心情,真是難受!
被秋兒那雙波光瀲灩的美眸瞪著,花影魅卻低頭吹了吹宣紙上沒有幹透的墨跡,隨後將宣紙虛折了起來,放在一旁的箱子裏,這才站起身走到秋兒身邊,捏了捏她氣鼓鼓的臉,道:“將那糕點放在屋中,然後跟我去看看我那三妹妹。”
“是小姐。”秋兒一下子眉開眼笑了起來,能看到花柔瀾的慘狀,她十分開懷。
長樂居距離悠然居並不算遠,花影魅帶著秋兒來到長樂居的時候,孫嬤嬤正將大夫送出來,剛好與她打了個照麵。
“大小姐!”臉上的疼痛提醒著孫嬤嬤,麵前這個人可不再是過去那個任人欺辱的大小姐了。
花影魅點了點頭,詢問道:“三妹妹可好,怎麽沒來由的就病了呢?”
“回大小姐的話,三小姐無礙,大夫說隻要休息幾天即可。”孫嬤嬤垂著頭,讓人看不穿她此時眼底的情緒。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花影魅後怕的拍了拍胸脯,隨後道:“我這就去看看三妹妹。”
“大小姐,大夫讓三小姐靜養。”孫嬤嬤並沒有阻攔,但這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花影魅並沒有堅持,帶著秋兒轉身離去。
“嘭”的一聲,茶盞落地。
“那個賤人,賤人!”花柔瀾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緒,卻在得知花影魅曾經來過之後,猶如火山般瞬間噴發。
“三小姐,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孫嬤嬤連忙勸慰著。
“孫嬤嬤,是她,一定是她,如若不然我怎麽會突然病了!”若目光能夠殺人,那麽花柔瀾此時的目光,都能讓人碎屍萬段。
“花影魅,你別得意,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定不會!”宛若惡魔般陰鷙的目光,讓孫嬤嬤心中一顫。
.......
悠然居,那桌上的誘人糕點,即便放置了半天,依舊散發著誘人的氣味。
花影魅站在桌子,目光深邃的望著玉碟中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美味,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讓人拿了食盒,將這碟糕點給五姨娘送回去。”
“小姐!?”秋兒不明所以。
花影魅冷笑,眼底閃過一抹冷冽的光,她道:“你以為花柔瀾真的是突然病了這個簡單!?”
“嘶~”秋兒倒吸了口冷氣,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小姐的意思是這個糕點——”
秋兒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手指尖因為驚恐後怕而微微泛白。
若真的是糕點的問題,那麽要是小姐吃下去,騎射的時候若突然像三小姐一樣渾身無力,那可是有從馬上摔下來的危險,要是再被馬蹄踩上,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輕則受傷,重則......
“小姐,我們去告訴老爺。”
“你認為她們會笨到留下證據?”花影魅冷笑著,即便有證據,可那個她所謂的父親,真的會因為這件事而重罰五姨娘與花玉晴?
秋兒瞪著眼睛,難道麵前的這糕點不是證據。
“花柔瀾是生病,不是中毒,若剛剛大夫真的診斷出了什麽,以她的性子一定會指正是我害了她,可她沒有,這就說明,她體內根本就沒留下什麽。”
糕點中到底放了什麽東西,竟讓她都看不出來,花府的五姨娘,五小姐,她之前還真沒有注意過,如今卻是不得不將她們放在心上了。
“去吧,讓人把糕點送回去。”
花影魅語落,便不再多言,回到書案後,執筆勾勾畫畫著。
秋兒答應了一聲,心中已經把五姨娘與花玉晴詛咒了遍,交代人將糕點送回去,折回身端著茶盞走到花影魅身邊,忽閃著大眼睛,滿臉崇拜的詢問道:“小姐,你是怎麽知道那糕點有問題的?”
花影魅放下筆,接過秋兒手中的茶,笑道:“我並不知道那糕點有問題,隻是對於花玉晴突然的舉動有些疑惑而已,正好有人自告奮勇的要當實驗的小白鼠,我又怎麽能拒絕她呢。”
花影魅嘴角的笑讓秋兒渾身發寒,黑,小姐還真是黑啊!
將軍府北苑,五姨娘住的地方,院落中的海棠花開的正好,院中的小亭子裏,玉碟中的糕點就那麽擺放在她麵前的書桌上。
路鳳兒拈起一塊糕點,放在鼻中輕輕地聞了聞。
“你倒是說說,為什麽要平白無故的招惹她。”五姨娘路鳳兒抬起眼,上挑的鳳眸長睫蒲扇,眼尾流光處斂著一抹暗色,看似水波朦朧的眸光,卻總是在看人時,閃爍著陰鷙的光芒。
她就這般靜靜的望著站在她麵前,手指緊緊攥著衣角的花玉晴。
花玉晴那雙與她有七分相似的眸氤氳著化不開怨恨,她一步上前,抓起玉盤就砸在了地上。
“丞相大人憑什麽對她另眼相待,她可配,她不配!”花玉晴眼底的憤怒如燎原的星火,能將蔥鬱茂盛的樹林燒成灰燼。
“歐陽淩月。”路鳳兒櫻桃般的小嘴微張,抬頭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她繼承了她與花俊陽的優點,雖然沒有花影魅美得那麽耀眼,沒有花柔瀾美得那麽溫和,但卻妍姿俏麗,別有一番風情。
男人喜歡美女,更喜歡梨花帶雨惹人憐愛的嬌人兒。
隻是歐陽淩月.....
“晴兒,那個男人不是你能夠肖想的。”
“姨娘。”花玉晴瞪著眼,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她竟然讓他放棄,她怎麽能放棄,在第一眼見到他之後,花玉晴便以認定了他,如果今生不能嫁給他,他寧願削發為尼,青燈為伴。
“花玉晴。”路鳳兒眼底閃過一絲淩厲的光,“忘掉這不切實際的幻想,那樣的人你高攀不起,即便你心悅的是皇子,為娘都不會阻止,可唯獨歐陽淩月,唯獨他不可以。”
“為什麽,為什麽!”花玉晴的淚流出眼眶,滑過她因為憤怒而變色的臉,大聲的質問著。
路鳳兒眼底閃過一絲落寞與悲切,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路鳳兒上前,將花玉晴抱在懷中,手拂過她眼角的淚:“他那樣的人,若是動了心,被他愛上的人定是幸福的,可若是不被他放在心裏的人,縱然是為他付出一切,他都不會理會,晴兒,若你傾盡所有,他依舊不願意看你一眼,你會如何?”
“不,不會這樣的,我哪裏比不上花影魅,哪裏比不是她,他竟然主動開口與她說話,竟然主動對她好,娘,我多希望那日跪在殿上的人是我,可為什麽不是我,為什麽是她,所以她該死,她該死,可恨我今日沒能要了她的命!”
花玉晴悲憤難忍,她對歐陽淩月的愛慕有多少,對花影魅的恨就有多少。
路鳳兒眉眼中滿是陰霾,難道她的女兒也要如她一樣,愛上一個永不可能的人。
不,不,她的女兒不能與她一樣,她想要得到的,她都會讓她得到。
“晴兒,娘會幫你的,一定會幫你的。”路鳳兒的手緊緊扣在花玉晴的肩膀上,眼底閃過一抹決絕的目光。
“娘!”花玉晴抬起頭,愣愣的看著一臉決然的路鳳兒。
......
夜晚,悄然而至,皎潔的月色傾灑滿窗,透過窗紙印進屋中。
嘎達!
頭頂屋簷傳來一聲輕響,似乎是磚瓦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黑暗中,一抹身影溜進房中,手中的刀反射著駭人的寒光,來者腳步沉穩,悄然無聲的靠近著床上的人影。
接近床邊,來者揮刀,猛地砍向床上的人。
“鏘”的一聲,刀砍在了硬木床上。
他想抽回到,那壓在刀上的重量卻猶如千斤之重,來者抬起頭,黑暗中,一雙清冷的眸平靜的注視著他,在那一瞬間,他竟有種被猛獸鎖定的錯覺。
襲來的勁風讓來者不得不放棄手中的刀,他猛然倒退堪堪躲過那一記鞭腿,腿風帶起的衣袂,竟刮的他裸露在外的肌膚生疼。
花影魅向前一滾,抽手拿起來者遺留在床上的刀,身形如風般急速而淩厲的襲向剛剛站定身子的人。
“嘭”的一聲,來者撞門而出,花影魅隨手拿過外衣胡亂的穿在身上,緊追其後。
嗖!嗖!嗖!
數道暗器從來者手間甩出,劃破夜空,封住了花影魅想要追擊的道路。
鏘!鏘!鏘!
花影魅揮刀擋住暗器,在抬頭時,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直到——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
黑暗中,屋簷之上,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一躍而下,白色的衣袂淩風舞動宛若盛開在午夜的曼莎珠華。
月光打在他的臉上,映入眸中,那皎月傾灑的月光,竟比不上他眼底瀲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