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俊陽深深地掃了一眼趙嫣然,眼中是深不見底的情緒,若不是剛剛趙嫣然搶著說話,李毅認錯之後,這件事也就這麽圓過去了,即便皇上追究,那也是私下的事情,又怎麽會鬧到台麵上來。
太後皇上震怒之下,她以為他有一個大將軍的身份就能萬事大吉了?剛剛可是他花府的妾侍膽敢在皇上麵前說謊,那可是欺君之罪。
“回皇上,臣不知情。”花俊陽道。
他不能說自己知道,若他也知道卻任由妾侍說謊,那罪名就更大了。
“荒唐。”千傲麟猛地一拍桌案,虎目圓瞪:“你身為一家之主,竟連自家女兒的事都不知情。”
“臣有罪。”花俊陽沒有辯駁,而是跪在地上直接認罪。
如今不管他辯駁什麽都是錯的,與其惹怒皇帝,還不認擺出一副甘願受罰的模樣。
“皇上,大將軍身為朝中棟梁,哪有時間管這後院的事情,要臣妾說,花府就是少了一名主母才會出這檔子事。您看,那花府的姨娘還跪著了,花將軍不知道的事,您大可問她啊。”趙貴妃柔聲說道,柔軟的手撫順著千傲麟的背,順著他堵在胸腔的悶氣。
“你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果然,千傲麟將目光對準了趙嫣然,王者之氣那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趙嫣然此時的害怕卻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害怕。
“求皇上贖罪,求皇上贖罪。”趙嫣然隻是一個勁兒的磕著頭,除了這句話之外,是任何話都不敢說。
百善孝為先,花柔瀾又豈會落得個不孝的名聲,於是也起身跪在趙嫣然身旁。
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宛若一朵被風霜侵染的嬌花,惹人憐惜,她磕著頭,朱釵叮叮當當的撞在一起,伴隨著她百轉千腸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畔:“求皇上寬恕姨娘的罪。”
府中的那聲娘,她可不敢在這裏喊。
“你說,隻要你如實告知,朕就赦你無罪。”千傲麟虎目微眯,眸光深邃的掃了一眼花柔瀾與趙嫣然,沉聲說道。
趙嫣然心中一喜,果然如趙貴妃所言,隻要自己一味的求饒,皇上必定會寬恕她的‘無可奈何’的欺君之罪。
她抬起頭,潔白的額頭泛著點點血花。
“花府妾侍,你,好好說。”太後眯著眼,視線陰冷如刀,緊緊的釘在趙嫣然的身上。
趙嫣然心中呲笑一聲,今日之後花影魅的名聲就徹底的毀了,太後,你縱然再過寵愛她也無濟於事,還會因此平白落得個老糊塗的稱號,威脅她,有皇上貴妃撐腰,她還會怕一個命不久矣的老家夥?
“是!”趙嫣然恭敬的回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太後注視的目光下,緩緩開口:“大小姐,大小姐是與人私奔了。”一句話,讓花影魅的名聲跌入了穀底,更讓本是那些不敢相信的人徹底的跌破了眼鏡。
他們還真是沒想到,那個柔柔弱弱的少女內體竟如此放蕩,竟做出這等下作的事情來。
太後一口氣堵在胸口,險些漾出一口鮮血,伺候在旁的嬤嬤連忙給太後順著氣。
秦嬤嬤是太後身邊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太後的身子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若不是因為花小姐的婚事,太後何必舟車勞頓的折回京都,這座皇宮,已經埋葬了太後的一切,而如今,卻要連太後的命也要收了去嗎?
那花小姐,她回來的這一日已經聽到了許多傳言,那人的孩子,若非有人刻意調教,又怎麽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她還聽聞二皇子竟休了花小姐,這件事她到現在都沒敢與太後說,生怕太後動氣傷了身子,如今倒好,這幫不安分的,竟然在今日給太後添堵,就算那花小姐真的與人私奔了,這事若私下提及,太後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氣惱。
秦嬤嬤的心清明著呢,她一看地下跪著的那對母女,就知道她們不是什麽善良之輩,真當她們那點小心眼能夠瞞過眾人嗎?
千泓焰臉色鐵青一片,雖然他已經休了花影魅,但眾人望向他的目光,還是給他一種自己帶了綠帽子的錯覺,該死的,那個下作的東西,投河自盡之後為什麽又活了過了,她怎麽就不去死。
“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花影魅去佛像寺祈福去了嗎?難道這也是謊言!”千傲麟有種被人戲耍的錯覺,這樣的錯覺讓他雙目欲裂,銳利的目光狠狠掃過花俊陽,宛若在他的身上挖了一刀。
“不,不是的。”趙嫣然連忙否認:“大小姐是真的去了佛像寺祈福,隻是在那裏遭遇了刺殺,索性被一名姓宇的公子所救,隻是受了些輕傷,可能,可能是日久生情,所以…..”
所以就與那宇公子私奔了!
“荒謬,魅兒乃是皇子妃,豈會與那不清不楚的男人私奔。”太後猛地一拍鳳椅,怒目圓瞪的質問著。
“太,太後,這….”趙嫣然不敢多嘴,在場的眾人唏噓不已,太後怕是還不知道之前那鬧的沸沸揚揚的休妻事件吧。
“母後!”千傲麟難以言明,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太後心中一跳。
“皇兒,到底是怎麽了?”太後焦急的詢問著。
“皇祖母。”千泓焰從坐上站了起來,走到花柔瀾身旁,望著坐在鳳椅上的太後,話中絲毫沒有認錯的態度:“即便皇祖母責怪,孫兒也不會選那等下作的女子做為妻子,孫兒已經,將她休了。”
轟的一聲,巨響炸響在腦海,好不容易咽下去鮮血逆流而上,噴出口腔。
“母後。”鮮血驚了千傲麟的眼。
“快,傳太醫,傳太醫。”
“哀家無事。”太後費力的撐起身子,昏暗的眸光登時銳利如刀,釘在這個她千選萬選才看重的皇孫:“真是哀家好皇孫,哀家的好皇兒。”
是她錯了,這些年躲在寺院中偷得輕閑,卻將那個孩子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
未婚先休,這麽大的屈辱,她是怎麽活下來的,怎麽活下來的!
“這是,怎麽了?”風吹樹梢,蕩過湖水,動聽的聲音宛若這清風拂過眾人耳畔,緊張的氣氛似是都隨著這抹聲音得到了緩解。
眾人回首望去,那似是泛著光的身影漸行漸近。
曾經有人說過,若歐陽淩月生為女子,那一定是禍國紅顏,皇權天下,終是抵不過她拈指一笑。
還好,他為男兒,索性,他是男兒。
若千泓焰可稱風雋,那歐陽淩月便隻能用天人形容。
他款步而來,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擺上繡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巧奪天工,精美絕倫。墨染的長發被玉簪紮在頭上,垂下的發絲隨風輕揚。
驚為天人的眉宇間掩藏不住清貴的風華,那雙浩瀚的星眸似是將一切都裝在其中,淡粉色的唇微微揚起,嘴角傾瀉著讓人迷醉的溫柔。
多少人因為他失了心,又有多少人為了得他一個注視的目光而用盡了手段。
衡南國的丞相——歐陽淩月。
花柔瀾望向歐陽淩月的目光充滿了愛慕,她這麽多年來的努力,隻是想讓他看她一眼,可他的目光從來不為任何人停留。
“微臣參見皇上,太後,請皇上太後贖微臣來遲之罪。”歐陽淩月停駐站立,一身風華難以遮擋。
“愛卿免禮。”
“太醫了,怎麽還不來?”千傲麟如今哪裏還顧得上他,久久不見太醫的影子,千傲麟眼底染上一抹寒霜。
他不是在乎太後的死活,而是在乎自己仁孝的名聲,若太後一回宮就身體抱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苛待自己的母親。
太醫急匆匆的跑來,噗通一聲滾在地上:“微臣來遲,求皇上贖罪。”
“快滾過來為太後診治。”看著太後越發蒼白的臉,千傲麟心中便一陣煩悶,衝著太醫大吼道。
“是,是。”太醫連滾帶爬的跑到太後身旁,將手帕撲在太後手腕,這才將自己的手搭在脈上。
片刻之後,太醫收回手,跪在千傲麟身邊,道:“太後娘娘身體本就不好,如今又氣急攻心,服幾服藥就好,隻是雖無大礙,卻不能再受這麽大的刺激了。”
聽到太後無礙,千傲麟鬆了一口氣,隨後勸慰道:“母後,兒臣送您回去。”
“哀家,哀家不回,這些,這些人竟敢汙蔑魅兒,皇上,不能輕饒。”太後喘著氣,顫抖的手指著李如玉,趙嫣然,花柔瀾等人。
“兒臣會查明的,母後放心。”千傲麟寬慰著。
隨後轉過頭,目光銳利的掃視著趙嫣然:“這件事朕會徹查,若你所言非虛朕不會為難你,但若你若敢胡言,哼!”最後一個哼字,真龍之氣噴湧而出,後果自是不言而喻。
“皇上明鑒,大小姐確實與人私奔。”查明?花影魅如今已經不知道死活,而救她的那個人怕是已經做了刀下的亡魂,不管皇帝怎麽查,都會查到在佛像寺那段時日,真的有人救了花影魅。
“花家大小姐!?”聽到趙嫣然的話,歐陽淩月有些錯愕的確認著自己有無聽錯。
千傲麟注意到歐陽淩月詭異的神色,厲眉微皺:“愛卿,你是否有所疑問?”
“臣,是有疑問。”
“但說無妨。”
“臣聽聞,花府姨娘說花小姐與人私奔,說來也是巧了,臣剛剛,在宮門口遇到了花小姐。”歐陽淩月嘴角含笑,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趙嫣然,那雙眸亦如波瀾不興的深海,不管海底如何暗潮洶湧,海麵終是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