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存任是一個鐵杆漢奸。
他原是明朝副將,後來跟隨祖大壽投降滿清韃子,眨眼之間就變成了鐵杆走狗。
崇德年間,張存任擔任都察院承政。他忠於職守,數次彈劾六部官員,後改任都察院右參政。和祖大壽一起致信招降吳三桂有功,升任漢軍梅勒額真。
滿清入關之後,張存任跟隨滿洲鑲紅旗固山額真葉臣進兵山西,奪取六府、二十四州、一百三十一縣,攻克太原城。
跟隨豫親王多鐸攻打河南、中都鳳陽、揚州,張存任率部和李自成的大順軍、馬士英的鳳陽軍、史可法的揚州軍展開炮戰,為滿清韃子立下了數不清的汗馬功勞。
此後,張存任跟隨貝勒博洛平定浙江,並擔任浙江總督。隨即升任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總督浙江、福建兩省軍政。
馬士英、方國安接連起兵反清,結果方國安的數萬水師被剿滅,馬士英被追到了太湖,他們最大的敵人並不是滿清韃子,而是張存任這個鐵杆漢奸。
滿清韃子固然可恨,但是馬前卒就是那些鐵杆漢奸,他們殺起漢人來更是喪心病狂。
不殺盡漢奸,就無法撲滅滿清韃子這股妖孽,這是熊儲大明國專門製定的一項國策。
居於上述原因,嚴二娘這次過來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刺殺張存任和他手下所有部將。
沒想到吳兆勝所部突然到來,嚴二娘決定幹脆來一個破釜沉舟,徹底擊潰張存任的三萬大軍,重新穩定太湖和彭澤胡的局勢。
誘捕叛將葉承恩成功,嚴二娘當眾砍下了他的狗頭,然後打著吳兆勝的旗號向太湖縣進軍的時候,才發現湖中的戰況非常危險。
雖然嚴二娘並不知道被敵人圍攻的部隊究竟是誰,但是馬士英就在太湖裏麵,而且自己的任務就是要救援馬士英。
現在敵人在太湖圍攻一支船隊,即便不是馬士英本人,也肯定和他有關。和共同的敵人作戰那就是同盟軍,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姑娘們,檢驗你們水下功夫的時候到了!”嚴二娘把七十二名女兵召集起來:“看見沒有,西麵的那支船隊最瘋狂,你們的目標就是他們。立即乘船增援上去,然後潛入水中鑿沉敵人最大的船隻。”
現在黑燈瞎火的,而且敵我雙方的戰船糾纏不休,水麵以下的東京幾乎沒有人能夠發現。
七十二名女兵,不僅水下功夫了得,而且她們一直修煉上清心法,武功本來都是江湖一流好手,能夠在水底停留更長時間。
七十二名女兵是曼黛莉女兵營的精英,這是第一次奉命出征,卻要從水底過去偷襲敵船。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七十二名女兵秘密訓練十餘年,自然不是白給的。
一刻鍾不到,敵人的六艘旗艦先後被鑿沉,而且抓獲了敵人水師的三名統兵將領李秀、馬成龍、張傑。
敵人的旗艦相繼沉沒,所有的將領被抓走,突然失去指揮的整個船隊自然一陣大亂。
急於逃命的夏完淳和沈潘也不是傻子,敵人的攻擊力度突然消失,他們倆終於發現情況不對了,而且機會就在眼前。兩個人略一商量,隨即把殘存的二十餘艘戰船集中起來,對敵人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太湖縣城的大火還在熊熊燃燒,戰船的將領有無影無蹤,湖麵上的敵人已經惶惶不可終日,夏完淳和沈潘發起的一波猛烈攻擊,終於從敵人水師船隊之間殺出一條通道。
在逃命途中竟然能夠反敗為勝,讓夏完淳和沈潘大喜過望,同時對於在太湖縣城附近登陸充滿了期待。
的確值得期待,因為等待他們的是兩員女將。
“既然你們一定要問我們是誰,那也不怕告訴你們。”嚴二娘嚴肅地說道:“我們是朱勝鑫大明國的人,和你們的什麽皇上沒有半點關係。聽說馬士英被困在太湖,大家都有共同的敵人,所以過來救援。”
“你叫沈潘,當年的跨海龍,對吧?我知道你的名號。你問我是誰?那你就聽好了:我就是大明國明妃嚴二娘,這一位是大明國麗妃曼黛莉,此次奉我們皇上聖旨前來救援。”
“夏完淳?你一個小屁孩,我沒聽說過。什麽?你說我們是叛逆?小屁孩知道什麽叫叛逆嗎?當年朱棣對不起天地祖宗,那才叫叛逆!我們皇上是建文帝的嫡係血脈,朱勝鑫的大明國才是真正的正統!”
“一個小屁孩也敢胡說八道,之乎者也我懶得聽了,你給我滾一邊去!沈潘,現在敵人的水師將領都被我抓住砍了狗頭,剩下的三百多艘戰船都歸你了。對了,吳兆勝的水師也歸你指揮。”
“沈潘,我現在任命你為大明國太彭水師都督,統轄附近所有水師戰船。不過你要記住,我們大明國不會封王封侯,但是我可以先給你一個忠義將軍。等我見到皇上之後,再給你請旨追封。”
現在時間非常急迫,嚴二娘需要的是能戰之將,而不是迂腐不堪的文人士子。所以她快刀斬亂麻,三言兩語就把夏完淳趕到一邊,從而避免了“誰是大明正統”的口舌之爭。
隻有沈潘如夢方醒,隨即大喜過望:“末將參見明妃娘娘、麗妃娘娘!原來是鎖喉劍八郎陛下的軍隊,末將聞名久矣!隻不過因為距離遙遠,所以末將無法投到他老人家的帳下聽命。”
嚴二娘擺擺手:“沈將軍免禮。吳兆勝已經徹底反正,目前正在向潛山境內進軍。沈將軍立即整編戰船,明日一定要進入彭澤胡,徹底控製太湖和彭澤胡的水路通道。你放心,我們的大部隊馬上就要上來,到時候讓你看看什麽才叫戰船和大炮。”
天上真的掉下一個大餡餅,沈潘再也顧不上一邊發愣的夏完淳,甚至連馬士英、吳易、陳子龍都給忘記了。給嚴二娘和曼黛莉躬身行禮之後,他已經雀躍而去。
嚴二娘在和沈潘說話的間隙,曼黛莉也沒閑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借著火把光亮把夏完淳上下打量一番。
現在嚴二娘已經初步搞定了沈潘,曼黛莉這才伸出小手一指湖心:“姓夏的小子,看小模樣很有些英武之氣,但是我現在沒時間和你廢話。趕緊滾回去找到馬士英,就說援軍已經到了,讓他按照原來的計劃鞏固鳳凰尖、白崖寨的防線。”
“初步穩定防線之後,讓馬士英一定要趁著敵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盡可能向黃州靠攏,打通進入長江的通道才能獲得安全保障。在此之前,近在咫尺的蘄州尼堪所部,那才是你們需要小心堤防的敵人。至於張存任,他活不了多久了,不用你們瞎操心。”
敵人最為倚重的滿洲鑲白旗都統漢岱,在睡夢中被曼黛莉潛入軍營殺掉,但是張存任派過來協助漢岱的副將王定國竟然趁機溜掉,而且趁亂帶走了一千多騎兵。
曼黛莉並不知道殺掉了一位滿洲八旗旗主意味著什麽,她也不覺得愛新覺羅·漢岱有什麽特別。
但是嚴二娘心裏卻非常清楚:一般情況下,敵人逃走一員副將不是什麽大事,但這是看人說話的。比如說張存任這種久經沙場的鐵杆漢奸,一旦得知自己的主子漢岱被殺,肯定會瘋狂反撲過來。
擒賊先擒王,張存任決不可留。
嚴二娘命令吳兆勝把隊伍裏麵的奸細、不堅定分子簡單清理一下,然後給了他一個“靖難將軍”的名號,首先挑選靠得住的三千精銳騎兵尾隨王定國追上去。
吳兆勝率隊出發之後,嚴二娘和曼黛莉並不放心,所以處理好夏完淳和沈潘的問題,立即率領六百騎兵為前鋒,帶領吳兆勝所部剩下的兩萬馬步軍向東追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即便是當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副將王定國就沒有反應過來,雖然從大火中逃出來,但是太湖縣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
“漢岱被殺,水師全軍覆沒了?”聽到王定國的說辭,張存任一下子攤在椅子上:“這可怎麽交代?漢岱可是攝政王安排過來的人,怎麽就不明不白戰死了?”
王定國驚魂未定,臉色煞白:“總督大人,炮火鋪天蓋地啊,首先就引燃了我們火炮的火藥,好像一切都在夢中一般大火就燃燒起來。末將拚命衝到中軍大帳的時候,漢岱將軍的頭顱已經掛在轅門上。”
畢竟征戰多年,尤其是渡過黃河以後,死在張存任手下的大明官軍、百姓不下兩百萬。僅僅揚州十日大屠殺就有近百萬人送了性命,張存任殺人都殺麻木了。
略微驚愕了片刻,張存任已經清醒過來:“炮火鋪天蓋地?叛軍不可能有,明朝餘孽馬士英也不可能有啊,究竟敵人是誰你都沒有搞清楚嗎?什麽,你說看見了吳兆勝的旗號?”
王定國還沒有從惶恐之中徹底清醒,說出話來有些顛三倒四,但是提到吳兆勝的旗號,頓時引起了張存任的極大重視。
“勝敗乃兵家常事,沒有必要放在心上。血戰這麽多年,難道經受不住一次挫折嗎?你先下去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準備報仇。”
前軍大營的都統漢岱被殺,水師的三員將領不知所蹤,張存任雖然極為憤怒,但是也不好對唯一留得性命的王定國再說什麽。
強忍怒氣安撫了王定國,張存任回到帥案上立即攤開黃紙奮筆疾書,很快就寫了三封信。
“來人!”張存任封好信遞給快步進來的親兵:“八百裏加急,分別送給霍山縣的張國勳、安慶府的葉臣大人、懷寧縣的莽努特·阿賴大人,貽誤軍機者斬!”
親兵把書信貼肉藏好轉身離去,張存任從帥案後麵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叫道:“立即命令中軍都統滿進忠來見!”
滿進忠,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黑臉大漢,手下三千精銳騎兵屬於張存任的最大憑仗。
“進忠,各種跡象表明,豫親王多鐸的猜測是有道理的,吳兆勝可能已經反叛,而且緊跟著王定國的敗軍追過來了。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你立即著手安排,然後如此如此,不得有誤。”
滿進忠領命而去,張存任走出大帳的時候,臉上已經浮現出陰險至極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