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布局,戰術博弈,講的就是最後的底牌。
殺手都有最後的保命底牌,熊儲作為百年第一殺手,他手裏總會有一張底牌不會翻出來。
熊儲來到緬甸已經快一年時間了,具體事情都有專人去做,他也就是把握一些大的原則而已,當然就有很多空閑時間。
熊儲是一個閑不住的人,所以過去大半年時間就是在研究緬甸的情況。
緬甸其實並沒有什麽複雜的情況,隻要搞定了各地的僧侶集團,緬甸的問題就已經徹底解決。
正因為如此,熊儲的衛隊才會使姑娘們組成。無論在什麽地方,姑娘們要做一些什麽事情,總不會引起太多人注意。
曼黛莉的衛隊,其實很早就已經掌握了僧侶集團蠢蠢欲動的消息,所以熊儲到達阿瓦城以後,幾乎沒有猶豫就命令布爾固德象軍營,開始了聲勢浩大的征糧行動,而且目標隻有一個:寺廟。
熊儲已經知道,緬甸境內的百姓,十成裏麵起碼有九成都信佛。
隻要是宗教淩駕於朝廷律法之上,朝廷就絕對不能正常管理國家,這就是宗教幹政的巨大危害所在。
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狀態,也是熊儲最不願意看見的狀態。
當一個國家似乎全民都信佛,外人以為他們都是心地善良之輩的時候,就徹底上當了。
凡是絕大多數百姓都屬於宗教信徒的地方,就絕對是衝突不斷,殺伐不斷,流血不止的混亂狀態。
熊儲是一個一心追求平靜生活的人,而不是幾乎每天都爆發流血衝突的混亂局麵。
要想獲得平靜的環境,國家的所有人都必須在固定的法律條文管轄之下,絕對不能出現法律條文管不到的地方。
緬甸境內,恰恰就有絕大多數法律條文管不到的地方,這就是寺廟。
不管你犯了什麽罪,隻要躲進寺廟就可以逃脫懲罰,這簡直沒天理。
沒有天理的地方,絕對不是人間樂土,也不是熊儲願意看見的地方。
但是,因為緬甸境內絕大多數人表麵上都信佛,一個不小心就會背上殘害宗教的罪名,所以熊儲一時間找不到鏟除邪教的理由。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宗教狂熱分子自己跳出來,而且率先造成人員死亡的流血事件,從而激起民憤。
熊儲為了這一刻的到來,當然有充分的準備,因為他手裏掌握著一張底牌。
所有的部隊好像都已經動了,至少表麵上看來是這樣。
恰恰就有一支主力部隊,也是最精銳的一支部隊,自從熊儲來到緬甸以後就消失了。
楊虎的驍騎營,是熊家軍的三大主力之一。
熊儲過來以後,楊虎的驍騎營就隱蔽在抹穀深山裏麵,目的就是擴編軍隊。
驍騎營原本隻有四千人,後來那力布賴、布爾固德分別帶走一千二百人,擴編成無敵營、象軍營,結果楊虎手裏就剩下一千六百人。
熊儲通過秘密運作,讓威史俄裏在補充兵營慢慢物色了三千四百精兵,所以楊虎的驍騎營擴編成五千人的一支拳頭部隊。
當初殲滅葡萄牙人的艦隊,熊儲一直不擔心從陸地上沿江而上的那六百多人,就是因為楊虎的驍騎營存在。
後來楊虎也就派出三百騎兵解決戰鬥,然後又消失不見了。
熊儲命令布爾固德開始找寺廟征集糧草的同時,楊虎已經按照熊儲的命令,采用曉宿夜行的方式翻山越嶺,插到了馬圭城南麵的卑繆城附近。
卑繆城也是僧團的一個核心區域,也是突襲沙康城(仰光)的前進基地,更是荷蘭東印度公司、葡萄牙印度公司的所在地,更是勃固王朝的王城所在地。
熊儲從來不做無用功,既然要下一盤棋,那就要把利益盡可能擴大,然後一勞永逸。
楊虎的驍騎營不和別人聯絡,僅僅聽從曼黛莉的命令。
因為曼黛莉就代表著熊儲,而且還是一個像洋娃娃的小姑娘,根本沒有人會注意。至少在整個緬甸,還沒有人知道曼黛莉至高無上的身份。
曼黛莉把整個白鳳衛隊全部派出去,楊虎當然就知道自己應該動手了。
其實楊虎早就想動手,因為卑繆城裏麵的人全部都向北蜂擁而去,其中就包括三千軍隊。看樣子,東籲王國的他隆要把馬圭城、蒲甘城一鼓作氣奪回來。
突襲卑繆城,活捉他隆,這就是楊虎的任務。
但是,單憑楊虎的驍騎營還不行,因為卑繆城就在伊洛瓦底江東岸,還必須等到鍾國柱的水師南下,才能徹底賭注他隆的逃走路線。
楊虎的驍騎營已經秘密封鎖住了卑繆城的北東南三個方向,就是西麵的江麵沒有辦法封住。
不讓他隆逃走,楊虎並不是一定要抓活的,主要是曼黛莉已經傳來熊儲的命令:
“從現在開始,所有的敵人首領一經抓獲,立即就地處決,絕不能給敵人留下東山再起的借口。”
此前,熊儲和侯銘德讓樊虎代傳軍令,通知鍾國柱協助鏟平蒲甘城、馬圭城的叛亂,而不是專門下達命令,這是熊儲的另外一個安排。
其目的就是要讓別人知道:大明的水師就是要平定叛亂,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這是一個迷惑敵人探子的暗渡陳倉之計。
鍾國柱現在的旗艦,就是荷蘭人的海軍上將號戰艦,一旦拔錨起航,順風滿帆之後,而且還是順流而下,很快就會出現在卑繆城西麵的江麵上,就會讓所有的敵人措手不及。
鍾國柱水師過來的時候,熊儲就已經暗中吩咐過,一旦出現突發情況,就立即南下占領卑繆城,切斷敵人的退路。
樊虎派人傳來軍令,鍾國柱頓時命令所有戰船拔錨升帆,同時命令所有的左舷火炮開炮,猛轟蒲甘城外圍的造反人群。
然後順流而下,邊開炮邊前進,一路打到馬圭城西麵,時間就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造反的人群沒想到一隻龜縮不出的大明人,竟然會向自己猛烈開炮,頓時死傷慘重,一下子就亂套了。
樊虎一聲令下,從阿瓦城過來的五千大軍殺了出來,首先就是蒲甘城裏麵的一萬大軍分出五千人,和外麵的大軍裏應外合,蒲甘城解圍。
兩路大軍合兵一處,驅趕著十多萬人南下,仿佛一股洪流撲向南麵的馬圭城,結果在這裏又遭到了鍾國柱更加猛烈的大炮轟擊。
這一次人員密度實在是太大了,所以炮擊的效果就更加明顯。二十七艘艦船的三輪大炮轟炸過後,馬圭城南北兩麵數萬人被砸死、踩死。
對於樊虎他們如何收拾殘局,鍾國柱沒有繼續過問,而是指揮水師戰船趁著夜色悄悄南下,終於在次日淩晨趕到了卑繆城。
二十七艘戰船拉開一條長蛇陣,所有口徑的火炮突然開炮,終於打破了卑繆城清晨的寧靜。
不到半個時辰,卑繆城西麵的城牆就已經轟然坍塌。
一批又一批的鉛球,仿佛淩晨的烏鴉掠過卑繆城上空砸進城內,戰爭的殘酷終於在這一刻露出猙獰的獠牙。
城內已經沒有一棟完整的房屋,而且也不能躲避。因為大炮轟擊之下,倒塌的牆壁可能壓死更多的人。
衝出城去就有一線生機,這是卑繆城裏麵幸存者的唯一想法,也是不約而同的行動。
衝出城去就有生路嗎?他們在國王他隆的指揮棒下發動叛亂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所有人都放棄了自己最後的生路。
楊虎和他手下的五千騎兵在這裏埋伏了一天一夜,都快被蚊蟲咬死了,早就等得不耐煩。
現在城內的人群像潮水一樣從東門湧出來,最後的殲滅戰終於開始。
楊虎從草原上衝殺出來,對於騎兵的威力當然心知肚明,對於如何使用騎兵更是深有心得。
他把五千人分成十隊,每一隊五百人衝殺出去,對那些驚慌失措的人群進行迎頭衝擊。
不需要原地糾纏,就是充分發揮戰馬的衝擊力透陣而出,然後再另外一邊調整衝擊隊形。
此時第二隊緊隨其後殺上去,然後第三隊、第四隊輪流上陣,形成永不停止的反複絞殺,直到所有敵人全部倒下為止。
這種車輪戰,就是軍師萬練總結了蒙古人的騎兵戰法之後,進一步完善出來的。既能給敵人保持強大的壓力,又能讓自己的戰馬恢複體力,還能夠保持衝擊隊形完整。
這一場幾乎是單方麵大屠殺的戰鬥,一直持續到正午時分,戰場上終於隻剩下一千多敵人困守在一座小山坡上。
這是最後的敵人,也是最主要的目標:他隆和他的貼身衛隊。
楊虎看見手下的兄弟們還在躍躍欲試,頓時下達了新的命令:“現在敵人占據了高處,對我們很不利。現在敵人沒有退路,我們也就沒有必要進攻,後退一裏地保持包圍圈完整就行了。”
如果衝擊高坡,進攻的一方必定損失慘重。現在勝利在望,楊虎才不會幹這種傻事。
後退一裏地,就是讓出一片平地。
當了平地上楊虎當然就不怕了,因為最後的這一千多敵人都是步兵,麵對騎兵發起衝鋒那就是自己找死。
世界上一般人都不會自己找死,這是人之常情。
但是東籲國王他隆,他不是一般人,而是阿那畢隆的兒子。
阿那畢隆,就是曾經在沙康打敗過葡萄牙人的一代梟雄。
他隆知道自己已經過不了今天,而且當初大明朝廷冊封他父親阿那畢隆為阿瓦宣慰使司,他不僅沒有答應,反而把朝廷的官員給殺了。然後起兵進攻雲南,結果一敗塗地。
他隆知道大明朝廷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因為誰也不會放過動不動就造反的屬下,換作他自己也是這樣。
反正都是一死,還不如死個痛快。所以他隆看見楊虎的部隊不進反退,就知道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了。
發起自殺式進攻,這就是他隆做出的選擇。
可惜他隆不知道,就在他發起決死衝鋒的時候,事情又出現了更加複雜的變化。如果他能夠堅持下去的話,很可能逃過一劫。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因為老天爺為了顯示自己的無所不能,總是喜歡讓人家的小爬蟲死了都要後悔。
他隆會不會後悔,誰也不知道。
但是熊儲就必須應付危局,這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