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料的第一艘主力戰艦,已經在進行最後交工之前的準備,熊儲一直沒有找到能夠驗收的人,已經頭痛了十多天。
崇禎九年(一六三六年)四月,鍾國柱帶領水軍四百八十人,經過一個半月的翻山越嶺來到蠻莫城,熊儲終於鬆了一口氣。
熊儲在接風宴上笑道:“我在北方長大,看見水就心裏發虛。徐大人把戰船造出來了,可是沒有人明白。當年離開洛陽南下,你就一直在洞庭湖學習水師指揮,這一晃十年過去,今天就看你的了。”
“徐大人他們四座船塘同時開工的,現在已經完成一艘一千八百料、三艘一千二百料的主力戰船。究竟能不能打仗,我們都是外行。現在正是洪水季節,伊洛瓦底江的江水最大,所以四艘戰船都已經下水。”
鍾國柱微笑著搖搖頭:“主公啊,不是我說泄氣話,雖然有了戰船,但也不能說就可以馬上打仗。這和騎射部隊完全不同,並不是有了戰馬就能上戰場的。”
“我帶來的四百八十人當然可以操作一艘戰船作戰,但絕對不能這麽用。這些人是我們未來水師的種子,他們絕不能輕言犧牲。而是應該招收水兵,組建真正的水師展開訓練,然後才談得上作戰。”
熊儲點點頭:“我給你準備了兩萬水性很好的新兵,具體如何組建水師,你是內行,當然由你說了算。但是有一條你要記住,我們未來的作戰對象,分別是葡萄牙、荷蘭、英國殖民軍艦隊。”
“在江裏麵作戰隻是暫時的,未來的戰場都在大海上。如何才能跨海作戰,這是你要注意的問題。海上風大浪急,就需要更大更好的戰船。但是這裏不能建造更大的船隻,就需要你們把敵人趕出去,奪取海邊上的港口才行。”
鍾國柱沒有繼續說水師的問題,反而通報了另外一件事:“主公,河南南陽、汝南又發生了大麵積旱災,悲慘的景象和你當年看見的一幕一樣。樹皮草根全部都吃完了,老弱病殘的人也被吃了。”
“崇禎皇帝很慷慨,竟然下詔發三千五百兩銀子賑濟山西、南陽的災民。說實話,連我都不知道這三千五百兩銀子,麵對數十萬災民應該如何賑災。”
“既然無法賑災,所以災民又開始作亂。總理盧象升率總兵祖寬、遊擊羅岱等諸道兵馳援滁州,與農民軍在城東五裏橋大戰獲勝。闖王、闖將所部已經退回河南、陝西。”
“可是,寧夏衛的衛所官兵,因為三個月沒有軍餉二發生兵變,甚至連軍糧也斷了兩個月。結果衛軍官兵因為沒有飯吃群起圍攻官署。巡撫右僉都禦史王楫,因為沒有能力籌措軍餉,被嘩變軍卒給斬首了。”
“軍師苗三冠認為,隨著天災越來越嚴重,朝廷國庫空虛,根本無力賑災。數百萬災民無法安置,天下徹底大亂已經無法避免。希望主公一定要早做打算,否則後悔就遲了。”
一直傾聽的張毓秀突然搶先說道:“主公,既然南陽、汝南出現大麵積饑荒,可不可以讓苗三冠、彭無影他們利用王爺的合理身份給朝廷上奏折,同時和桂林府進行溝通,集中數十萬災民到我們這裏呢?”
“我們這裏雖然並不富裕,但是氣候條件相對好得多,而且不缺水,這是中原百姓最需要的東西。隻要百姓能夠吃苦,就能夠開墾更多的梯田,養活人肯定是沒問題的。”
熊儲苦笑不已:“張大人這個想法的確很好,可真是異想天開啊。別說數十萬人了,就算是十萬人的大遷徙,那也不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我在蒙古草原上親眼見過大遷徙,十多萬人要移動,實在是太難了。”
“中原災民和漠北災民還不一樣,因為中原災民真的是一無所有,不像草原牧民還有幾隻羊可以對付一段時間。如果我們出麵轉移災民,三千多裏路走下來,至少就需要一百多萬石糧食。”
“不過,張大人的這個提議非常好,我們不能眼看著自己的百姓易子而食無動於衷,能救一人是一人,所以要當成一件事情來做。霍連山,立即發出八百裏加急,讓老夫子和彭無影試試看。”
飛龍洲,是一座江心洲。
南卯江(瑞麗江)在因育瓦匯入伊洛瓦底江,然後在下遊不遠形成一個江心衝積洲。
鍾國柱沿江考察以後,決定在江心洲建立自己的水師基地。
熊儲聽到張毓秀說什麽: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所以即興命名為“飛龍洲”。
對於熊儲的疑惑,鍾國柱解釋道:“主公不用奇怪,斥候營已經傳來消息,大江從這裏開始,竟然是筆直向南,全程兩百裏沒有絲毫拐彎。而且從飛龍洲下去不遠就是一道大峽穀,長度六十裏,最窄的地方隻有三十丈寬。”
“如果敵人溯江而上進攻我們蠻莫城,隻要在前麵的密亞當高地設置一座炮台,根本不用炮彈,直接扔石頭、圓木下去就可以把敵人的戰艦砸沉。在這種筆直狹窄的水道裏麵,敵人沒有絲毫轉身的機會。”
熊儲當然知道“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道理,對於鍾國柱選定的水師基地也很滿意。
隻要擋住了大峽穀的上遊出口,就算守住了蠻莫城的南大門。
所以熊儲一聲令下,霍連山命令楊虎驍騎營在峽穀上遊的入口德岡處,修建了一座德岡炮台,在這裏部署了四門最新鑄造的後裝火炮。
為了策應這座德岡炮台,在北麵的密亞當高地也修建了一座炮台,形成雙鬼拍門之勢。
在東麵南卯江的突出部,另外修建了密鬆炮台、孟隆炮台、昔卜炮台,看住蠻莫城東南方向,同時防禦南坎城正南麵。
這次使用的新式火炮,當然不是白銅鑄造。孟凡做實驗使用白銅,那是專門為戰船量身定做的。而且是外包白銅防鏽,裏麵還是鑄鐵。
陸基炮台全部都是紅沙土製模,然後用鑄鐵鑄造出來的五寸火炮,和炮車、滑槽加在一起,重量三千二百斤。
按照徐風賢的提議,熊儲對未來的水師主力戰船劃定了四個級別:
征虜級(遠洋):三千二百料以上,裝備五寸火炮二十門、四寸火炮三十二門、三寸火炮四十八門。
蕩寇級(跨海):一千八百料以上,裝備五寸火炮十六門、四寸火炮二十四門、三寸火炮二十四門。
定海級(占島):一千八百料以下,裝備五寸火炮十門,四寸火炮十二門,三寸火炮十二門。
平蠻級(近海):八百料以下,裝備四寸火炮十門、三寸火炮十二門、虎蹲炮二十四門。
福壽級(保障):兩千四百料、三千六百料兩種平底沙船,後勤運輸和兵員輸送。
現在已經完工的最大一艘戰船,剛好是一千八百料,處於蕩寇級和定海級的分界線上,熊儲命名為蕩寇一號艦,現在是水師提督鍾國柱的旗艦。
另外三艘主力戰船是一千二百料,分別命名為定海一號、定海二號、定海三號艦。
目前正在趕工的六艘戰船,全部都是五百料的蜈蚣船,也就是仿製葡萄牙殖民軍的尖底快船。
鍾國柱帶過來的教官隻有四百八十人,所以選拔進入水師的人員四千八百人,每一個教官帶領十個人開始了緊張的訓練。
熊儲原以為水兵隻要水性好,而且不怕死就行了。沒想到水師訓練開始以後,他才明白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白癡。
探水巷道兵、羅盤導航兵、控帆錨鏈兵、旗語信號兵、火炮戰鬥兵、接敵弓弩兵、司廚後勤兵等等,所有人負責的內容都不相同。
如果遇到風帆受損,還需要使用長櫓手搖驅動。隻要一個環節出問題,一艘戰船基本就廢了,根本不能打仗。
沒有辦法,水師官兵實在是太辛苦,而且戰鬥起來幾乎沒有躲閃餘地,也太危險了。
熊儲隻能咬牙決定:“水師軍餉,每人每月現銀五兩起步。職務每升一級,餉銀加倍。考慮到水師官兵有自己的家庭,他們平時無法照顧家裏,餉銀可以折算成稻米、食鹽發放。”
馬步軍全力構築穩定的防線,水師官兵沒日沒夜緊張訓練,轉眼就是兩個月。
時間進入六月中旬,蠻莫城周邊一連下了九天九夜的暴雨,江水、河水暴漲。
“師傅:據探子來報,大暴雨導致四處山洪暴發,馬步軍不能移動。但是東籲王國的他隆突然出兵北上,一共七艘戰船從阿瓦溯江而上。指揮這支艦隊的是葡萄牙軍隊的一個上尉,叫什麽菲利普。”
霍連山滿臉興奮衝進熊儲的房間,一口氣就把所有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站在那裏摩拳擦掌。
“看你這個猴樣,你什麽意思?”熊儲聽說敵人突然出兵,心裏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敵人打過來了,你興奮什麽?各炮台的修建情況如何,防禦部隊到達指定地點沒有?”
霍連山的確是興奮得不得了,對於熊儲的態度根本不在意:“為了組建炮台,我專門把自己的親兵隊長抽出來,組建了一個蠻莫防禦營,總兵力六千人。各炮台的火炮早就到位了,而且軍營、火藥庫的山洞都挖好了,隨時可以戰鬥。”
熊儲點點頭:“命令德岡炮台、密亞當炮台、均拉炮台、育瓦謝炮台全體將士,立即進入戰鬥準備狀態。命令斥候營嚴密監視敵人動向,搞清楚敵人的戰船有多大,估計有多少人。你是一方麵的大將,做事要沉穩。”
霍連山轉身出門,口裏還不閑著:“我還不夠沉穩嗎?都已經在這裏停了半年時間,我的青龍偃月刀都快生鏽了。如果不是您老人家過來坐鎮,我老早就拉隊伍打出去了,還等到今天讓敵人打上門嗎?”
“少廢話,立即截斷三江,確保水師基地安全才是你應該做的。”熊儲沒好氣的衝著背影罵道:“你懂個屁呀?再往南走就全部是大江大河,甚至就是大海。如果沒有水師戰船,你打什麽打?什麽是大海你也沒見過,說了你也不懂。”
其實熊儲也沒見過大海,隻聽說好大好大。
不管見沒見過,一場防禦戰已經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