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暮靄紅隘,香風羅綺。乘麗景、華燈爭放,濃焰燒空連錦砌。
這是宋代文學家範仲淹之侄孫所寫下的詞牌,用來形容如今的街色再好不過。
隻是,方毅卻沒有辦法欣賞,他現在的內心沉重無比。
因為刀疤男把他帶來的地方,是一家很光鮮的企業,是一棟高樓大廈,很明顯,企業主,也就是幕後的人,是個很富有的人。
在這一刻,方毅終於知道什麽叫為富不仁。
經過了十幾分鍾的步行,刀疤男終於能夠稍稍說上話,他把方毅帶進了企業之後,簡略的介紹了一遍企業的情況。
企業的名字叫隆燈,老板叫崔東錦,黑白兩道都有些背景,明麵上是正當商人,暗地裏黃賭毒都有沾染,其中黃是最厲害的,小敏的媽媽因為姿色頗佳,被他用計給賣到窯子裏去了。
在這年頭,在這風口浪尖上,還敢幹這種勾當的人,後台是真的夠硬。
方毅微微一笑,站在電梯的一角閉目養神。
他不屑,是深深的不屑。
對於他來說,在燕京之地值得他重視的人,除了四大家族之外,就沒有其他了。
叮咚……
很快,電梯就把他們送到了21層,也就是方毅此行的目的地。
方毅挽起下擺,龍行虎步地往著總裁的辦公室走去。
刀疤男跟到了一半,就苦笑著說道:“大哥,我就在門口呆著,您自個進去。”
方毅搖頭笑了笑,伸出手想要去敲門。
但手卻突然懸在了半空。
刀疤男以為方毅打退堂鼓,心裏閃過一絲扭曲的爽感,說道:“怎麽了?你想打退堂鼓也太遲了,從你進來這一刻,就被監控了。”
方毅眉頭挑了挑,似笑非笑的盯著刀疤男。
刀疤男打了個顫,縮到一邊不敢說話。
“我又不是來拜訪又不是來求人,我敲門幹嘛呢?”方毅身子後退了兩三步,對著刀疤男問道。
刀疤男就無奈了。你問我幹嘛呢?我哪知道你想怎樣?你有病嗎?
方毅也不在意刀疤男的沉默,笑著扭動了一下腳踝,然後猛地向前衝刺,一腳就踹了過去!
砰!
門,應聲……沒有被踢開。
一陣痛感從方毅腳底的湧泉穴直衝到後腦勺的玉枕穴,疼得他眼淚直飆。
哪怕方毅修養再好也不禁抓住刀疤男的衣領罵道:“媽蛋!這門是鐵製的啊?鐵製的門幹嘛要做成檀木的樣子啊?啊!啊?”
“這,我也不知道啊。”刀疤男想笑,但是不敢笑,心裏在想:這是防彈門,你一腳就能踹開你以為你是成龍還是李連傑?
嘎……轟隆。
就在這時,門自右向左移開了。
原來,這是一所電動門,一所電動的防彈門。
防彈門打開了之後,又有一所鐵閘跟著打開,然後才看見辦公室。
方毅都想罵娘了。媽了個逼的,現在的有錢人是得有多怕死?
方毅冷哼一聲,推開刀疤男,甩了甩快要疼死的腿腳,挺直腰板走了進去。
剛走進去,方毅的目光沒有被大班椅上的猥瑣男人所吸引,反而被滿牆壁上的監控視頻給震撼到了。
牆壁上一共有上百個屏幕,其中有一半是監視著這棟大廈,基本是無死角,更變態的是,連男女廁所也看到,另外一半則是大廈附近的街景,其中有幾個鏡頭,是攝錄著自己和小敏初遇的街道。
方毅眼睛眯了眯,把目光收回,放到麵前的猥瑣男人臉上,他留著八字須,顴骨前突,眼睛呈三角,嘴裏還咬著一根巴西進口的雪茄。
這個猥瑣男人,就是崔東錦了。
方毅已經知道崔東錦通過監控得知了自己的情況,也就不再客氣,一拉開座椅就一P股坐下,手指一戳桌麵,說道:“放了小敏的媽媽,然後自首,這事我就算了。”
崔東錦吐了一煙圈,推了一杯茶給方毅,柔聲的說道:“條件呢?你讓我這麽做,總得拿出誘人的條件吧?”
他倒是不慌不忙,長年累月的黑白兩道之中打滾,已經練就了他淡定又狠戾的性格,而先禮而後兵,也是他的做事風格。
是的,他這麽說隻是做做樣子罷了,不管方毅提出什麽樣的條件,他都不可能答應,相反,他還有著一個很變態的想法,就是在這裏把方毅放倒,然後要麽挖腎要麽推他出去做鴨。
這年頭,沒有六七分的後台實力,還真沒有人敢這麽跟崔東錦說話。
所以說,他現在的禮貌和好客,是他要火山爆發前的征兆。
方毅微微一笑,也不怕崔東錦的笑裏藏刀,他直勾勾的盯著對方,說道:“條件?讓你活著,這算誘人嗎?”
崔東錦愣了愣,然後大笑起來。
他笑得捂住了肚子,不斷的擺手道:“你讓我歇歇,先讓我歇歇。”
方毅摸了摸下巴,說道:“笑吧,盡管笑,你很快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崔東錦又笑了,說道:“哎呀喂,小哥你把我的台詞都說了,你讓我咋辦呢?”
方毅拿起茶杯,鼻子湊上聞了聞,說道:“我沒騙你,你真的很快笑不出來。”
“哦?你有本事讓我不笑試試?”崔東錦用力摁熄了雪茄,笑得嘴巴都裂了。
他現在覺得方毅實在太有趣了,真是一妙人啊,他活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有趣的愣頭青。
但是下一瞬間,他真的笑不出來了。
噗!
方毅把茶杯裏的茶水潑向了崔東錦的臉,後者的笑容立即凝固了。
“看吧,我就說你笑不出來了。”方毅把茶杯放回桌麵上,翹起了二郎腿,笑著說道。
崔東錦怒了,拳頭微微握緊。
過了一會兒,他拳頭鬆開,臉色黑沉如水,說道:“兄弟,你哪條道上的?報個名號,免得大水衝了龍王廟。”
方毅不緊不慢,淡淡的說道:“我啊?我叫方毅,一名中醫。”
崔東錦的臉龐就抖動了,他覺得方毅是在拿自己開玩笑!
“兄弟,認真點,你是哪條道上的。”
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一個小小的破醫生,做事敢這麽橫。
“我很認真啊,我是醫科大學的一年級班主任,你可以去查啊。”
方毅一臉無辜的說著,頓了頓,他好像想起什麽,說道:“不過有一個朋友說過,我是醫俠,你也可以這麽叫。”
崔東錦石化了,同時耐心也被消磨幹淨了,一個醫生一個老師,居然敢找自己的茬?
最讓他崩潰的,是他居然說自己是醫俠?
這是啥玩意!
崔東錦這時已經知道了,方毅就是一傻逼,也就是說,自己愛怎麽弄都可以了。
確定了方毅的來曆,崔東錦也就不再客氣,手一招,從辦公室的暗處就出來了兩個保鏢,他們都持著手槍,抵著方毅的後腦勺。
方毅滿是驚訝的看了看兩人,然後回過頭來,說道:“你們還敢私藏槍械,真不要命了。”
崔東錦獰笑一聲,又點燃一根煙,說道:“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還是想著怎樣活命吧。”
方毅背靠座椅,眼睛不著痕跡地掃了掃監控屏幕,說道:“那你覺得我該怎樣才能活命?”
“不錯嘛,我還以為你是一傻逼,沒想到你還挺識時務的嘛。”崔東錦吐了口煙沫,說道:“一個腎或者當兩年的鴨子,你挑一個。”
崔東錦話音一落,那兩保鏢就拉開了手槍的保險,手指放在了扳機上。
“行凶未遂、私藏槍械、倒賣器官內髒、逼迫婦女少男下海、拿著幼童來虐待……”
方毅好像沒有看到那些槍支一樣,舉起手指在數數,一邊數,一邊說道:“這幾宗罪合在一起,怕是打靶十次都不夠。”
“我看你真沒有搞清楚狀況。”崔東錦搖了搖頭,看著方毅的時候,眼神極其憐憫。
方毅單手托著腮,微微一笑,說道:“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
“是你媽!”崔東錦舉起手掌大喝道。
就在崔東錦的手掌準備往下拍的時候,幾道充滿鐵血淩厲的聲音傳來,讓得他的手掌都凝固在半空,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都別動!”
“全部舉高雙手!”
“不想死就趴下,雙手抱頭!”
方毅回頭笑道:“馮秘書長,我就不用趴下了吧?”
馮衛國從十幾道全副武裝的軍人之中踱步而出,笑著說道:“方老弟你這是哪裏的話,倒是讓你進了龍潭虎穴了,這是老哥的失職!”
崔東錦傻眼了,下一瞬間他就什麽都明白了,他是後悔都沒用了,都怪之前自己一直占盡優勢,沒有去留意視頻,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眼前站著的是秘書長還有軍人,這自己是得罪了神仙了!
之前還說人家是傻逼,說人家是泥菩薩過江,現在看來,自己才是啊!
馮衛國冷冷的瞄了崔東錦一眼,喝道:“全部帶走,如有反抗,就地槍決!”
崔東錦臉色一抽,將本來想說的話給噎了下去,好漢不吃眼前虧,等進了裏麵再爆出自己的後台好了,想必他們看在錢家的臉上,這事不會搞得太大。
畢竟,這些年他們都沒少向上頭進貢。
方毅瞥了崔東錦一眼,說道:“小敏的媽媽在哪?”
“在這棟大廈的後街。”
方毅聞言,跟馮衛國打了聲招呼,就帶著兩位軍人去掃場。
在軍人的協助下,方毅很快就找到了小敏的媽媽。
小敏的媽媽確實是個很豔麗的少婦,身材前凸後翹,相貌卻很無辜,確實讓男人很有衝動。
但是方毅卻沒有任何的感覺,反而覺得有點揪心,她從事這個行當已經有段時間了,長年累月的接客,讓她有了不少暗病,也讓她身心俱損。
醫者父母心,方毅想要先給她醫治,但是想到了小敏那張天使般的臉孔,就壓製了這股衝動,說道:“我帶你去見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