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江風在吹,蛙聲從四野傳來,天上的星月冷冷,看著這場殺戮。
熊倜在想像,這三個黑衣人殺了這些歌樂幫幫眾之後,他們站在那裏,會不會惆悵,覺得空虛?
隻是他們會去哪裏?自己又該去哪裏?熊倜想著。
管它呢,自己去重慶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熊倜想,重金懸賞在那裏,自己先看,如果兩邊都沒啥道理,自己殺了一邊首領拿獎金也沒啥,反正都是爭奪利益而已!如果兩邊都沒錯,隻是誤會,不殺也沒啥,先看看再說。
他看到江岸有幾匹馬,這些馬是歌樂幫的,他們水路並進在這裏執行攔截任務。
熊倜走過去,他看一匹白馬不錯,四蹄矯健,他拉過韁繩騎了上去。他輕輕一夾腿,馬兒飛奔向前。
得盡快去重慶,雖然不知道路,可是這馬好像知道,熊倜笑了,老馬知途。這馬一路飛奔,很快上了大道,大道上不時有人來去,熊倜隻需隨時問路即可。他向著重慶府方向飛奔而去。
熊倜在大道上飛奔時,他看到一些江湖客同樣在飛奔著,熊倜的樣子總是引起的注意。
熊倜劍已經包在一個包袋裏,布袋裏也裝了幾幅畫,熊倜故意把卷軸露出些在外,發生這樣的殺戮,熊倜不想被人誤會。
他盡量掩飾自己,遇到江湖客的查詢,他也沒那樣傲氣了。
一路上,都是青山綠水,很是心曠神怡,這巴蜀風景的確美不勝收。隻是江湖還是江湖。
當他路過一處青山,他想登高望遠,把馬係在路邊林子,他走了上去。
青山上樹木很多,有一條小徑蜿蜒而上,熊倜沿著小徑往上走。他走了上山頂。當熊倜在山頂上極目四望,他看到一個高聳的山峰在前,那山頂上傳來琴聲,熊倜抬眼看上去,依稀有人在上麵彈琴。熊倜想,這是誰呀,他看著那山頂,那人好似神仙。
這琴聲,不是美人琴音,也不是少年琴音,是一個曆經滄桑的人講述英雄往事,也好像一個隱者講述山水之樂。
熊倜想上去看看這個人。他慢慢往那裏走去,山峰連綿,當他沿著山峰間小路,來到了那山頂下,他發現,前麵是陡峭山崖,沒有路上去。
熊倜笑了,沒有山路險峰,那人住在那裏,一定是個高人。
他看著懸崖峭壁,他縱身一躍,就在峭壁上行走,當他走到了峭壁頂處,他露出了頭悄悄看,他看到了一個人。
這人一身白衣,大約四十多歲樣子,可是他臉上坦然。他坐在個石頭凳子上,他麵前有一個石桌子,一把古琴,此刻他正醉在琴音裏。
當一曲終了,他輕輕哦念一聲,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
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
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談中!”
熊倜看到他念到這首詞時候,充滿了寂寞。
“哎,年年打打殺殺,何年才是個盡頭啊!”這人自言自語道。
熊倜看到,在這山峰鬆林前,有一個小茅屋,他就是住這裏,熊倜再往前看去,山峰正著長江,滾滾長江在這裏東流而去,估計這人每日都在這裏看長江水,心胸自然是豁達。沒什麽比看慣千古興衰更使人睿智的了,熊倜想。
熊倜看到,這人彈完了琴,又來到另一個石桌子,那石桌子是一個長條,上麵放了一張大紙,還有一個大硯台,一支大毛筆。
熊倜見那人彈完了琴,走到石桌前,他提起筆,在硯台裏粘上了墨汁,他在那張紙上寫了一個字,熊倜正想他要寫啥時,他看到了,那是一個劍字,那字傲骨錚錚,力透紙背,雖然是遠看,熊倜也感覺到了風骨。
熊倜心裏想,慚愧,自己做奴隸那些年,沒有機會寫字,後來跟師父一起,師父弄了一些書給自己讀,也讓自己寫字,自己才惡補了一些,可是和眼前這人比起來,自己的字簡直是畫符一樣。
熊倜覺得自己天性還是喜歡這些的,他記得自己娘親,總是一把手教自己寫字,朦朧裏,他是有這印象的。
看到那劍字,熊倜感覺到了那股肅殺之氣,也感覺到了書法的魅力。
那個人寫完劍字,他拿起了一把劍,那把劍就在石桌子上,那劍古香古色,好像是一把上古神兵,遠看去,上麵還有些篆字,隻是看不清楚上麵寫得啥。熊倜看到他拿起了那把劍,他拔劍出鞘,然後把鞘放在了桌子上,就開始舞劍起來。這一舞,熊倜感覺到風雷在起,感覺到龍蛇在行。
熊倜覺得這劍法不錯,雍容大度,又充滿了靈氣。靈氣中,又帶有仙氣,難道這個也是道家劍法?熊倜想著。
他定向搜索,他先從蜀中名家開始,他覺得這劍法就是師父給自己說過的青城劍法。原來青城劍法可以做到如此大氣,熊倜原本以為青城劍法隻是個小氣劍法,沒想到在這人手裏使出來,是如此大氣磅礴!
熊倜這下明白了,事在人為,師父說天下劍法時,給自己說過。
每家開宗立派的劍法,都是有獨到之處的,如果他們弟子掌握精髓,或者有心懷氣度開闊的人才在,那這派就會興旺,劍法也會威震天下,因為就劍法本身,優劣區別並不大,關鍵在人才和傳承。
熊倜知道,自己師門劍法,不是自己這樣的人刻苦練習,並且發揚到最佳,也許被人學歪了,一切都事在人為,因人而定。
這人把一套劍法使得風聲水起,即使自己和他對攻,也不見得三百招內贏他。這人劍法和那些劍派掌門人的劍法差不多!
他為何在這裏隱居,又有啥樣往事,熊倜有些好奇!在他記憶裏沒這人,熊倜聽逍遙子說過天下武林很多事,沒聽到過青城派還有這樣一個人物。
熊倜正暗想,那人說話了,“客從何來?”
熊倜看看四周,沒人應答,他知道說的是自己,他緩緩走了出去。
“先生說的是在下嗎?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驚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先生好劍法!”熊倜說道。他露出了笑容。
那個人看他,開始很嚴肅,可是看到熊倜笑的樣子,他也露出了笑容。
“謝謝誇獎!我不過是隨便舞下,過獎了!少年,你從哪裏來?為何來到我山上!”那人說道。
“哈哈,我叫飛飛,我隻是無意路過,看這裏有高人雅士,特來一見!沒想見到精妙劍法和書法,還有好琴!”熊倜說道。
那人哈哈大笑,“我住在這裏很久沒有一個人來,今日見到你也是個緣分!在下名叫吳汗!”夕陽即將西下,那人凝望著夕陽。
吳汗,無憾!熊倜在心裏想,到底有沒有憾。他在想,一般有憾之人才會把自己叫做無憾。看來這人有很多故事,如果不是有很多故事,不會把自己放逐山頂,過著孓然一身生活。
“滾滾長江,帶走無數往事,沒想到今日會遇到你!飛飛少俠今晚就在我這裏住下,一起喝酒聊天聊江湖如何?”吳汗說道。
吳汗書法彈琴舞劍本事不錯,殺雞做菜本事也不錯,在熊倜對著夕陽獨坐采氣時間,他就把菜做好了,不過這時天已經黑了。
“哎呀,飛飛兄弟,讓你久等了!”吳漢哈哈大笑道。
“不客氣,沒事,我正好運下氣!”熊倜也笑了。
遠處江水依然在流淌,江聲傳在了峰上,江上漁火點點。江山有人唱起不知名的漁歌,熊倜聽著,覺得很有感覺,他知道這就是江湖了。
“來,飛飛兄弟,我們一起喝酒!”吳汗在屋外掛了一盞燈,燈雖然有些昏黃,石桌子上已擺了一隻燒雞,還有一疊花生米,一些蔬菜。還有一壺酒,兩個酒杯,兩副碗筷。
熊倜看吳汗手藝,笑了,“這個弄得很不錯啊!”
“嘿嘿,一般,知道你可能不大吃辣椒,就燜的,沒有辣椒和花椒,隻有清香味!來吧,我們來喝一杯!”吳汗說道。
他們舉杯就喝,“人家說酒逢知己千杯少,飛飛兄弟,你我今日一見之下,甚是有緣!”吳汗說道。
熊倜也笑了,下午自己不斷趕路,沒想到會遇上吳汗。這江湖,寂寞時總會有朋友,今日這樣巧遇,真應了那句話,有緣才能相聚一場。
“大哥請,也是有緣相聚,原本我隻是來看看,覺得這裏住的人會不一般,沒想到會見到吳大哥這般高士!”熊倜說道。
“客氣了,江湖寂寞,我也是隱居在此,逍遙自在罷了,每日看紅日西下,每晚聽聽漁唱,大江流日夜,此生也就足了!”吳汗說道。
熊倜看著他,覺得他的人生一定有很多故事。如果他願意說,自己會聽得過癮,他不說,那些故事也在。
有些人喜歡到處說自己的故事,那是他們的性格,有些人不說,也是他們的性格,隻是,淡看古今往事,那是吳大哥對人生的態度,那是一種深沉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