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南國山道,總感覺路邊森林在黃昏時的幽深,仿佛兩邊森林會隨時竄出無數精靈古怪東西!朝陽和夕陽每天都一樣起落,每次朝陽升起,都是讓人充滿無限希望,每次夕陽落下,都讓人惆悵不已。
劍在手裏,路依然在前方,熊倜知道,那是自己的江湖。在南方,他感覺到的江和湖總是那樣水氣氤氳,但他知道,血會依舊,江湖爭鬥依舊。
時正夏初,洞庭湖波光蕩漾。那碧波萬頃,無邊無際感覺,讓熊倜很愜意。遠遠看去,湖心君山島好像一個漂浮的船。風吹來,讓他感覺有些涼爽。
他信步來到嶽陽樓,此樓是個三層木質樓,頂上飛簷鬥拱,紅黃相間,很是好看。他看到很多楹聯在樓大門兩側,熊倜一一看去,不知道為何,他竟然有了家國感歎。
憂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熊倜在那些楹聯中,讀到都是憂樂二字,他知道,千古以來,賢人達者,就在乎這個。可是俠又是何?熊倜在那裏想著。
如果按照儒家學說,君王要愛民勤政,臣子要盡忠報國,不計較得失。臣子哪怕遠在江湖,也得忠君愛國,哪怕身居廟堂,也要記住百姓苦樂。一個俠呢,熊倜想到,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是俠,可是傳說中的大俠呢,又是何樣一種境界呢?
熊倜想到在鳳凰城的經曆,他想到那一張張淳樸笑容。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這樣功夫,有功夫目的是為了啥呢?如果是幹壞事,自然有人來收拾自己,還遺臭萬年。可是自己如果能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應該就是大俠了吧,他心裏朦朧這樣想著。
自己才剛出江湖,一切都還要慢慢熟悉。這時是午後,熊倜緩步走上了嶽陽樓,他看到樓上風物依舊,很多文人雅士詩詞都在上麵,嶽陽樓這些詩詞給了熊倜很多感悟。
他看到嶽陽樓上,有一幅很大的呂洞賓畫像,畫著呂洞賓醉臥君山的樣子,讓他想到到了呂洞賓的傳說。他知道,那三過嶽陽人不識,不是呂仙的錯。呂仙雖然是神仙,也是一個凡人,不然也不會因為老百姓不認識他而喝酒了!
想到這裏,熊倜笑了,他笑得很開心。他在想,要是自己,別人不認識也罷了,無名不是更好嗎?他看到了一個人,那人正在那裏喝酒。
那人也是江湖客,大約二十七八歲年紀,外貌還是蠻有英氣的。他躺在一個臨湖欄杆上,頭和身子靠在一個柱頭上,雙腿平放在欄杆上,腿上麵放著一把劍。
熊倜看著他,覺得這人有趣,難不成是要學呂洞賓?看他樣子,就是圖裏呂洞賓的樣子。每個人性格不同,自己看到那圖,第一反應就是要效仿一下,可是第二反應就是不要了,不要驚世駭俗,還是低調好,所以就啥都沒有做。
這人估計是看到那圖之後,一時興起,直接躺在了欄杆上。欄杆正好麵對洞庭湖,欄杆側麵就是樓下空壩子,熊倜看著這人吹著夏風,很舒服樣子。頭發飄飄,他手裏還有一個葫蘆,估計那葫蘆裏是美酒,那個人一邊看風景一邊仰頭喝酒。
“好酒,好酒,可惜,無人對飲,這名樓雖然是名樓,可是依然很寂寞!江湖寂寞啊!”那個人說道。
熊倜一下子笑了,他覺得這人很有趣。這人的感覺自己也有,熊倜想,也許是性格不同,表現方式不同。比如,自己一路行來,風霜中,自己是忍受度過。可是對麵這人,也許就會一路發牢騷,再喝點酒,罵點娘。不過這是一個活靈活現真實的人。
熊倜想,自己為何不這樣瀟灑一把呢,他細細想了下,自己做不到,不過這不影響他對這人的欣賞,欣賞那敢作敢為的態度,欣賞他那瀟灑和從容。
“兄台,你笑啥!”那人看到了熊倜,他也看到了熊倜的劍。“原來兄台也是武林人士啊,失敬失敬,隻是不知道兄台是哪一個門派的,師承何人啊,在下也好拜見!”那個人笑了。
“在下無名無派,有把劍,隻是背著玩的!算不得啥,倒是兄台一看就是少年英雄,想來是江湖上成名英雄了,在下剛出江湖,不知道名諱,請英雄見諒!”熊倜也笑了。
“哦,兄台真是初出江湖,難得你對我這樣坦誠,一般剛出來混都不會說自己是剛出來混的!總是喜歡裝出很成熟樣子,很多小毛孩子,故意蓄上胡須,冒充成熟,明明啥都不懂,還喜歡道聽途說,裝作啥都懂的樣子,哈哈!”那人大笑了。
熊倜也哈哈大笑了,他覺得眼前這人真可愛,很率性,熊倜覺得,要是有友如此,也是一件韻事。
這個人跳了起來,他拿起了他的劍,他朝裏麵跳下了欄杆。站在走廊上,“在下黃山派嶽子西,兄台如何稱呼!”
“黃山劍派,我知道,你們劍派很不錯,嶽兄,能認識你,在下三生有幸,我叫飛飛!請指教!”熊倜說道。
“飛飛,最近江湖上傳說有一個新出來少俠,武功高強,冷血無情,最近赴湘西,鏟除了湘西悍匪霸山虎,還大戰了五毒教,難道就是你?大家說,那個人好像也叫飛飛!”嶽子西說道。
熊倜一驚,這江湖事情傳得可真快!才沒多久事情就傳開了。自己離開湘西也不過十幾日,這江湖,真的是有順風耳,千裏嘴啊!
“哈哈,飛飛,你也別吃驚,你才出江湖不知道。江湖是這樣的,總有人在傳誦英雄,總有人在傳播韻事,還總有人在造謠中傷,總有人在陷害爭鬥!哈哈,以後你慢慢就會習慣。當你習慣了這個江湖,你或者遊刃有餘,或者遠遠離開。不過,在這者之前,你必須要保護好你的性命!因為,隻要你留住了你的性命,你就會獲得突然而來的榮譽!或者是遺臭萬年的罵名!”嶽子西笑著說。
“嶽兄說得真好,飛飛佩服!”熊倜真的佩服,雖然嶽子西說的很多道理自己也知道,可是自己卻不像嶽子西這樣,能一套一套的說出來。
“哪裏哪裏,哈哈,飛飛兄弟,你太客氣了,和你說話其實很有趣,你自己啥都知道,估計你覺得我說的話和你心裏想的是一樣的!”嶽子西笑了。
熊倜也笑了,他覺得很溫暖,因為他覺得自己有了一個朋友。這就是江湖,在寂寞旅途中,一下子就一言契合,然後感覺到塵世不冷清。
“來,跟我一起喝酒!”嶽子西笑了,他把自己的酒葫蘆扔給了熊倜。熊倜接過了酒葫蘆,拔開蓋子喝了一口。
“好酒,真是美酒!”熊倜說道,這酒入口甘美,可是酒勁綿長,喝下又芳香在喉。
“哈哈,飛飛,你真的是識貨,這是我去貴州弄的酒,那是在一個小鎮,那個鎮叫做茅台鎮,那裏有一條河,叫做茅台河,我是聽朋友說那裏有好酒我才去的,我走了很久很久,才從貴陽走到那裏,可是當我看到那個河,一下子就心曠神怡,因為那河水啊,真的就像酒一樣!”嶽子西說道。
“河水像酒一樣?”熊倜不解的問道。
“嗨,你不釀酒你不知道,這個酒質量,和這個水質量密切相關,你再好釀酒技術,再好老窖池,都沒法釀出好酒來的!你想這個酒是玉液瓊漿,水不好,還能釀造出來如此高質量酒嗎?我一喝那河水,感覺就是美酒啊,還有那空氣,我真的是醉了,那空氣,也是天生酒氣啊!”嶽子西說道。
“啊,酒氣?”熊倜說到,“酒色財氣的酒氣?”
知道嶽子西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熊倜還是想和他開下玩笑,因為看他的樣子,很迷醉的樣子。
“不是那酒色財氣,是一種空氣中獨特東西了,你不知道,我喜歡品酒,我知道,釀酒要求條件很多,它要求當地水的狀況,空氣狀況,還有老窖池狀況,再有就是原材料狀態,釀酒火候和技術情況,等等,隻有一切到達最佳,才能釀出最好的天下美酒。這茅台鎮的酒,應該是天下美酒了!”說到這裏,嶽子西又拔出酒葫蘆的蓋子,喝了一口,再扔給熊倜。
他們兩個都坐在了欄杆上。熊倜也學著嶽子西樣子,背和頭靠著一個柱頭,身子坐在欄杆上,他們是相對坐著,好說話。
這會兒不是節氣,來遊玩的人也不多,就這樣,他們兩個在那裏一直聊著,喝著。不知不覺,他們聊到了明月升起。
在喝酒聊天的時候,嶽子西好像是變戲法一樣,變出了一隻燒雞,他扯下一半,遞給了熊倜。熊倜笑了。江湖,是如此的近,熊倜對於這見識廣博的朋友一下子就無比的親近。他們聊到了晚上,明月在洞庭湖上升起,整個湖麵波光粼粼。
看著這輪明月,熊倜想起了山中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