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辦公大樓。
早已過了下班的時間,但市委書記的辦公室中,卻依然亮著燈光。
市委書記鍾堯站在窗前,身體筆直,神色掙紮,眼神中卻閃爍著異樣的光芒,猶豫不決。
秘書劉長征站在辦公室內,同樣微微皺著眉頭,一言不發。他們剛才才送走了兩撥人,第一撥人是劉承道,那個身受重傷眼神卻是如狼的副市委書記,他要至唐天宇於死地;另一波人是慕容魂忠,那個代表著慕容家的男人逗留的時間很短,話更是簡短。
他隻是說慕容家要保住唐天宇。
僅此一句,卻是不容置喙,因為他的強勢代表著慕容家的態度同樣強勢。
無論鍾堯還是劉長征,他們都不會把說得如此直白,然而慕容魂忠如此老辣的人竟然講出如此直白的話,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蟬,至少現在鍾堯跟劉長征還有些轉不過來。
慕容家的態度很明確,就是死保唐天宇。
唐天宇販毒的事情已經清楚,有人栽贓陷害,可惜啊那個刑警隊長還沒有開始審訊就已經宣布死亡。死的離奇蹊蹺,讓人感到莫名其妙,似乎是由一把手推動著一切,把矛頭指向唐天宇。
夏家人卻是毫不示弱,夏龍興態度強勢,再次崛起,氣勢竟然比占據上風的劉承道還要強硬。兩人針鋒相對,代表著不同的勢力,雙方的交火,讓風雲再次驟然噴發。
這個已經要退休的市委書記陷入了糾結。
“劉長征,你說咱們是觀望還是出手相幫?”鍾堯突然開口歎息道。
他的話也開始直白起來,觀望則是說明他倒向了劉承道這一方,出手相幫則是倒向了夏龍興一方。
唐天宇的事跡他一直在關注,從他崛起,到他入獄,短短幾天時間,整個江海市掀起了驟然大波,從未有過的亂啊。這種情景跟十幾年前很像,很像。當年,夏杜兩家博弈,整個江海市風雲莫測。
然而,當年那個人卻是站穩了腳,在緊要關頭踏向了夏家,杜家則是徹底消亡。
而今,杜家再次出現,杜家的年輕人表現出來的實力更是讓鍾堯大跌眼鏡,他們的實力根本不比唐天宇這個人差,甚至在外人看來他們更為聰明,遠離了風波,明哲保身。
而唐天宇卻是截然相反,陷入了困境。
周身密布殺機。
現在這位行事一以嚴密穩健果決著稱的政界大佬,在這一刻看不清前路,充滿了迷茫。
最為怪異的是,本該力挺唐天宇的夏家在這一刻,最為重要的一位人物竟然遲遲沒有露麵,在這個節骨眼上保持沉默,這是要放棄放棄自己的孫女婿還是在等待著致命一擊。那個國老,實在是令人看不透。
他若在此刻出手,夏家當然會在心裏感激他,但要是在最後一步,夏家果斷放棄唐天宇,那他……他這是在拿著自己的政治生涯,甚至今後的生活在豪賭,而且很滑稽的是,自己起到的作用很小,渺小到能讓夏家跟杜家忽略自己。
劉長征感覺自己腦袋在不停的嗡鳴,這無疑是他所見識過的最龐大的一次博弈,之前他所親眼所見的博弈與這次相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了。然而,如此大的場麵,他一個局外人根本看不透,現在自己的頂頭上司第一次開口詢問自己,這讓準備另尋他主的劉長征感到錯愕不驚,在這一刻竟然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關乎生死。”鍾堯聲音低沉,語調有些苦澀,更多的凝重,他在猶豫,從未有過的糾結。若是這一次壓對寶,而且是把寶壓在夏家身上,那他的政治生涯可能不會就此結束,他還可能再進一步。若是袖手旁觀,即便是杜家贏了,他的政治生涯將圓滿結束。沉默了一會,才苦笑道:“隻是,他太過鋒芒畢露,過剛易折,他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你看看杜家那兩個小子,是多麽懂得韜光養晦,現在大半江海都已經落入他們兄弟二人手中了。”
劉長征這時候醒悟了過來,作為秘書可以糊塗一會,但是在下一刻必須要明了起來,不然怎麽替上司排憂解難。心中一冷,他想到一種可能,輕聲道:“鍾書記,您說這會不會是夏家在逼迫你表態?這些年你在江海市風風雨雨這麽多年,夏龍興一直可都是對你十分‘曖昧’,對你的一些提議更是在不損夏家利益的情況下擁護了不少,他們是不是想要……?”
鍾堯愣了一下,平靜搖頭道:“那不可能,試探這些年是有的,但是我的態度是誰都不得罪,誰都不偏袒,這些年來一直想要跳出這幾大豪門的紛爭。但是身在江湖,怎們能完全撇開這一切。但是以夏家護短的性格來看,用生命當籌碼來試探,這樣的做法他們絕對不會去做,現在我很為難呐。”
“可如果我們出手,成功的話,得到的收益並不少。”劉長征道:“夏家的天大人情,足夠讓你能夠再進一步,而不是如此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了。鍾書記,要知道這麽多年來你空有一腔抱負,可是卻不願意借助豪門之力,難以施展拳腳。如果唐天宇勝出,他所掌控的話語權可是當年杜家的份量啊,也等於是你有了一個豪門助力,將來進中央更是指日可待。”
“太冒險了。”
鍾堯沉默了一會,還是輕聲說道。
電話聲突然想起,劉長征趕緊走過去接聽,聽了兩句後,拿下電話,捂住話筒,臉色立刻變得古怪起來:“李書記,樓下有幾個女人想見您,其中一個是夏副書記的侄女,另外一個好像是楊老書記的孫女,另外一個則是不清楚了。”
鍾堯微微苦笑,猶豫了下,還是輕聲道:“讓她進來吧。”
劉長征重新對著電話說了一句,然後掛掉電話,泡了杯茶,等著三女上來。
鍾堯微微閉上眼睛,摸著自己的胸口,笑容苦澀。
做個有良心的政客,真的挺難的。
夏妃萱很快就來到了這裏,一身幹練的氣質,讓人心神震蕩,現在的夏妃萱就像是一把正在蛻變的利劍,一旦出鞘則是一把神器,能夠震驚天地動蕩鬼神諸佛。楊酥心身姿搖曳,眉宇間有愁雲,看起來更加讓人憐惜。琉璃特征更是明顯,這個無論走到哪都帶給人一抹驚豔視線的女人,表情平靜,來到市委辦公室,殺機澎湃。
這讓人感覺她是來鍾堯這裏殺人的!
“鍾書記,我們的來意你很清楚,救我們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唐天宇。”夏妃萱平靜道,她表情不動聲色,但語氣讓這個老政客都感覺到一股難以抵禦的寒氣。這直白的話,比慕容魂忠更甚。
鍾堯仿佛一夜之間蒼老疲憊了許多,他看了看身前的年輕女人,輕聲道:“你們想讓我如何幫?你們有證據嗎?且不論 現在唐天宇名頭上還頂著企圖殺害市委副書記的罪名,”
三個女人同時愣了一下,但是她們真的真的很想救唐天宇,即便是付出再大的代價。夏妃萱的臉龐上驟然白了一分,拳頭緊緊攥住,啪啪的響聲清脆可聞,眼神開始冷冽起來。
“他要救的,不惜一切代價。”夏妃萱道,眼神卻有些淒苦。
“我是江海市的市委書記,我的一言一行要對江海人民負責人,我不能犯政治錯誤,這是一場博弈,就像當年一樣,一發而牽動全局,我不能拿我的家人做賭注。”鍾堯道:“抱歉,你們走吧。”
這一句話,已經完全否定了她們三個女人。
琉璃毫不猶豫,悍然拔劍!
氣勢彪悍!
劍刃直接架在了鍾堯的脖子上麵。
相比於兩女的鎮定,劉長征臉色猛然大變,聽到琉璃的話心裏恐懼與震驚並存,惶恐道:“你要幹什麽?!先把劍放下,鍾書記受傷,整個江海市都會大亂,你不能為了一個人就這樣去做。”
鍾堯看了看清亮的脖子上的利劍和清冷的女子,森然的寒氣讓他在酷暑天冷汗淋漓,片刻之後眼神變的鎮定而平靜,甚至嘴角上還掛著一絲笑意,似乎對生死不放在心上一般,輕聲道:“你這丫頭,還真是膽大。”
“在我殺你之前,我代表著慕容家,我代表慕容家再次請求你幫他,他不能死,他死了,天下就要大亂,至少江海市不會得到平靜。在我殺你之後我代表著自己,我是江湖人,沒有法治概念。他要死了,我不能讓他寂寞,你是一個大官,給他陪葬他一定不會寂寞。”
“另外,江海市慕容家以他為尊。”
琉璃話說的很平淡,讓人感覺這件事情跟她並沒有太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