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沒有說話,手上的長劍“掙”的一聲擲在地上,劍柄輕輕顫動著,劍尖沒入水泥地中,周圍都跟著裂開了些許。
她的頭發漆黑而柔軟,她手在頭上輕輕一抹,那根碧玉蛇紋玉簪便浮現在手中,長發在空中飛揚,夜色中,竟是極美。
玉簪像是活了一般,鑽入她的袖口,女人裙裾飛揚,厲聲問道:“當真要如此麽?”
“吾執掌雷劫,此番他出手傷害無辜人類,當罰。”天際中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理直氣壯。
女人嘴角微動,勾勒出一個絕美的笑容:“他有功德在身,再說已經扛下三道,天底下那麽多傷天害理之人,你不去懲罰,偏生對他咬著不放,這是何理?”
女子的聲音在空中回蕩,隻是天際再也不傳出聲音,黑壓壓的雲層中,逐漸密集起來的雷電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女子目光一凝,袖口中的玉簪如同一把利劍,直直的沒入那黑色的雲層當中,陡然間,直感覺那天色一暗,女子帶著秦沐微微側身,一個渾身漆黑的東西從天上滾落下來。
那東西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兒,才叫人堪堪看清,那是一個渾身籠罩在漆黑的鬥篷裏的“人”,眼睛處兩團火紅色的火焰快速的跳動著,像是露出驚恐之色。
他能不驚恐麽,他的脖子上纏繞著一條碧綠碧綠的,手指粗細的小“蛇”,那蛇生得極其怪異,七寸的部位還長著兩隻肉翅,貼在光滑的背脊上,微微張開。
小蛇尾巴緊緊的纏繞在他的脖子上,有些窒息,那兩團鬼火似的眼睛,驚恐的與小蛇對視,碧綠的小蛇俏皮的吐著長長的芯子,險些舔到那東西的臉上。
“原來是這等奸佞!”看著這東西一掉落,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黑雲頓時散去,露出原本的月朗星稀,一時間那女子的臉上頓時麵布寒霜,提起劍尾還在微微顫動的劍,直直的擲了過去。
那把劍直接洞穿了對方的胸口,兩團鬼火跳了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從它的胸口,被洞穿的地方開始,瞬間化為飛灰,消散在空氣中。
女子看了一眼還在地上趴著的趙老實,拎著秦沐,自言自語道:“真是不中用,是真正的雷劫還是小人的把戲,都分不出來,當初重華為什麽會收下這麽個破爛貨色?!”
說著,就提著那個“破爛貨色”,一路叮當晃進了門,原本還圍在那小狐狸身邊的眾多靈魂,當這女人一進來,“嗖”得一聲消失的幹幹淨淨,仔細看來,卻是個個都躲在小白開始設立的排位旁邊,瑟瑟發抖。
這女人,真是要命了。
原本在邱老六的悉心照料下,這幫鬼魂算是過上了幾百年都沒有過的好日子,吃喝玩樂有人供著,好酒好肉有人伺候著,要說這幾天可苦了邱老六,成天求神拜佛的希望秦沐早些回來,趕緊解救他了吧。
這幫靈魂膽子越來越大,開始的時候,還中規中矩的跟著邱老六,後來吃喝懶散慣了,幾個膽大的竟開始玩起了惡作劇,專挑夜深人靜的日子裏,嚇唬那些過路人。
導致花街的街坊,都不敢走秦沐這小診所經過,再加上秦沐這些天走的很是隱秘,很多人並不知道秦沐已經出門。
診所周圍又多有鬼怪出沒,不少人猜測,這位性格孤僻的“田大夫”,估計早就身首異處,隻是好奇的人想要靠近這裏,一探究竟,均被鬼怪嚇得落荒而逃。
也沒有人報警,因為這位“田大夫”的性子,那是很孤僻的,有時候獨自一人住上許久都不曾出來。花街的人們樂觀的想著,許是“田大夫”跟從前一樣,貓在屋裏不知道倒騰些什麽。
況且邱老六又經常出入,“田大夫”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一時間成了花街,人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然而在這些鬼魂在家裏鬧得雞飛狗跳的時候,突然間有個身著紅色裙裾的女子冒了出來,這樣的宮裝少女,在那群鬼魂裏並不少見,畢竟是積累了幾百年的鬼魂群,什麽朝代都有的。
隻是這女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煞氣,卻不是一般鬼魂所能比擬的,況且這女人身上所散發的,並不是純淨的鬼魂氣息,在氣息上,更似妖魔,這幫鬼魂更是害怕不已,在這女人出現的時候,都本能的縮成一團,不敢言語。
生怕多說上一句,就能衝撞到人家。
女人將手中的秦沐如同死狗一般丟在地上,她的肩膀上伏著那條碧綠的小蛇,俏皮的衝著秦沐吐著芯子,突然從她身上一躍而下,探頭探腦的在秦沐麵前觀察了一小會,便悄悄的遊了進去。
看見小蛇的舉動,女人並沒有阻止,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客廳的擺設:一張快要散架的破桌子,一把還不知道能坐多久的破椅子。就再無其他。
女子纖手微動,幾道紅色的,如同綢緞一樣的東西自她身上散開,在地上搭建一個類似於躺椅的東西,女子隨意的躺在上麵,翹著二郎腿,衝著秦沐一搖一搖,好整以暇的看著小蛇在秦沐身上遊來遊去。
在“非禮”完秦沐全身之後,那碧綠的小蛇從秦沐的褲管處溜達了出來,扇著背上的兩隻小肉翅,卻也沒見得飛起來,反而是慢騰騰的在地上遊著。
女子輕輕的一招手,那小蛇便“嗖”的一聲,躥了過去,大半截身子繞著她的手臂,親昵的在她臉上蹭著,小眼睛眯著,十分享受,好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裏一般。
女子輕輕的側著頭,小青蛇在她的耳朵邊上蹭著,很是親昵,吐著芯子的時候微微發出了聲音,似乎在說話,隻見那女子點了點頭,看向秦沐的時候,臉上盡是不屑。
許是讓女子隨意丟在地上的時候,秦沐摔了一下,有些疼,就疼醒了,努力的睜開半隻眼睛,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白色,還帶著黃色的水漬,好似是落雨的時候沒注意,滲透了,這才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看到那抹紅色的身影秦沐一愣,一個熟悉的名字跳入眼簾: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