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田夢”也沒有笑到最後,元首突然張開雙臂,抱住了她,兩人一起墜入深淵。半空之中,那個“田夢”連續開槍,子彈一次次穿透了元首的身體。
人形野獸的吼聲掩蓋住了槍聲,林軒隻看到手槍擊發時的火光一亮一滅,一滅一亮,直至消失不見。
龍卷風漩渦中,第二支長箭緊跟著飛來,射入了那個“林軒”的後背,他也翻身墜下。
大好形勢瞬間土崩瓦解,而第三支箭挾帶著黑沉沉的死光撲麵而來,直奔林軒的麵門……
林軒在刹那間的驚駭中後仰倒地,瞬間已經返回二十一世紀的飛機上,麵對的是魏先生和魔術師關切的眼神。
“真是一場可怕的夢。”林軒深吸了一口氣,察覺額頭已經是冷汗涔涔。
“我看到一些東西,但那不是最終結局,隻可惜我能力有限,隻能鼓動你的思想到達那個空間,無法再次深潛。”魔術師沮喪地說。
“小兄弟,我們還有機會的。回香港後,我會邀請幾位異術界的前輩高手,請他們協助你,將遙感之力發揮到巔峰,一定能做更多事。”魏先生輕拍著魔術師的肩膀,低聲安慰。
魔術師苦笑:“恐怕沒有機會了。”
他攤開左掌,讓林軒和魏先生看。
林軒赫然發現,魔術師掌心的生命線上出現了三道橫切立刀紋。前兩道紋路稍淺,長度僅有一厘米左右;最後一道卻是極深,深度超過兩毫米,而長度亦是非常驚人,橫跨半隻手掌,將其它所有主力手紋一刀割斷。
“原來如此!”魏先生神色一變。
橫切立刀紋即通常說的“斷掌紋”,短刀破人運,長刀絕人命,這都是板上釘釘的真理。
“你是魔術師,難道不能騰挪自己的命運嗎?”魏先生問。
魔術師搖搖頭,合上左掌,再攤開右掌。
他的右掌上也有同樣的橫切立刀紋,左右雙掌一模一樣。
從手相學上來說,左掌主男命,右掌為輔;右掌主女命,左掌為輔。
既然魔術師的雙掌掌紋一致,就證明主運、輔運出現了百分之百重合,已經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必亡定論”。
“真的是……真的是……”魏先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魔術師,一時語塞。
可以說,他們現在所麵對的魔術師已經是個一隻腳踏入鬼門關的“半死人”,好聽的話說再多,都不可能改變現實。
手相學起源於春秋戰國時期的大異術師鬼穀子,其宗旨是“相由命生,相隨命走;相不離身,相絕命絕”。
異術師隻能夠在有限的範圍內進行所謂的“逆天改命”,但那隻能做到很微小的命運變化,有時候卻會令改命師遭受滔天大禍。所以,異術界有“天機不可泄露,泄露者必遭天譴”的絕對箴言。
“兩位都是異術高手,不必我解釋,也明白這是‘雙掌絕命紋’。在拉薩時,我曾兩度與兩位同住一家酒店,房間隻隔一壁,但卻不敢貿然登門拜訪,就是擔心這‘雙掌絕命紋’突然發作,失去了最後的說話機會。現在,我們在天上,處於‘無根’境界,可以暫時不受命運藩籬的禁錮。這是最無奈的辦法,也是最無用的辦法,相當於飲鴆止渴。我相信,隻要飛機落地,這六道‘雙掌絕命紋’就能要了我的命。”魔術師苦笑起來。
他能預知自己的未來,這才是最大的痛苦。
“謝謝你,”林軒握著魔術師的手,誠懇道謝。
魔術師是瀕死之人,在生命的最後階段考慮的不是個人生死,而是施展異術,幫助林軒看到曆史上最重大的疑案真相,為人類做最後的一點貢獻,這種大公無私、為國為民的精神和胸懷正是一名江湖遊俠最寶貴的品質。
他雖然年輕,其人性卻已經達到了光明的極致,堪稱是全球華裔異術師的楷模。
“死是最容易的,我沒有能力像你們兩位一樣做更多,隻好選擇相對容易一些的事去做。其實,潛伏在日本黑暗勢力中的臥底還有很多,把我的故事登在報紙上,激勵我的那些戰友們繼續戰鬥,為華裔的未來而戰——我的故事講完了,現在我們也許應該幹一杯,為了……為了已經為國捐軀、即將為國捐軀的鬥士們幹一杯!”魔術師的情緒突然振作起來。
“好啊,正合我意,幹一杯!”魏先生走回前艙去,很快就拎著一瓶長頸白蘭地回來,哈哈大笑,“這是機上最貴的酒,單瓶十萬美金,折合六十萬人民幣。大家放心喝,我來買單!”
魔術師搖頭,隨即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一張鍍金的銀行卡,放在林軒麵前。
“買單的事不用操心,這張花旗銀行卡裏有八千萬美金,是我所有的積蓄。現在,林先生,它是你的了,請把它用在正道上。”他說。
林軒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人,沒有推辭,把銀行卡收起來。
他們要做的事業是為全人類造福的,方方麵麵都需要錢。如果魔術師注定要死於這次旅行,這張銀行卡真的已經沒用了。
“我替將來所有能受益的華人謝謝你。”林軒說。
魔術師擺擺手:“我這一生,隻知做事,不求回報。否則的話,我當年不進入臥底這一行,如今早就是華裔警界裏的翹楚了。”
林軒點點頭,伸了伸大拇指,沒再說什麽。
魏先生斟了三杯酒,俯身遞給魔術師一杯,轉身將第二杯遞給林軒,同時向林軒擠了擠眼睛,做了個雙唇緊閉的動作。
林軒會意,一定是酒裏下了藥,魏先生才暗示他不要喝下去。
三人碰杯,魔術師一飲而盡,而林軒和魏先生則隻是輕輕沾唇,一滴酒都沒喝。
“好酒,很久沒喝到這麽醇美的白蘭地了,再來一杯!”魔術師豪性大發。
魏先生從魔術師手中拿過酒杯,還沒來得及斟第二杯,魔術師已經酒意發作,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去。
“他醉了。”魏先生放下酒杯,淡淡地說。
“就算是百分之百的無水酒精,也不至於喝下去一杯即醉。你在酒中放了什麽藥?意欲何為?”林軒問。
“麻醉加催眠、兩種功效合一的藥,無色無味,無毒無副作用,等他醒了,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魏先生回答,“至於我要做什麽,以你的智商,肯定一猜即中。”
說著,魏先生再次俯身,拉過魔術師的雙掌,專注地盯著那六道斷掌紋。
林軒放下酒杯,沉沉地歎了口氣。
他的思緒還沒完全從1945年的晦暗幻覺中解脫出來——斷橋之上,三強瞬間慘死;斷橋之下,魑魅魍魎橫行。經過了那一戰,元首一定重新控製了局勢,將地球軸心和不死軍團牢牢地控製在自己手裏。不遠的將來,這些地下生物也許會突然暴起,捅破地表衝出來,殘殺人類,血流成河。
這樣的異變是完全有可能的,但目前全球各大國的總統和主席卻隻沉浸於睦鄰友好、握手言歡的氛圍裏,全都是表麵功夫,沒有接觸到實質,更不會采取有效手段打擊犯罪,消滅一切隱患。
所以說,林軒擔心的一切必定會發作。
身為新一代遊俠裏的中流砥柱,林軒隻能硬著頭皮把這些大事件扛下來,並為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那麽現在,他跟魏先生首先要解決魔術師的問題。
“我懂,你要斷他雙手,幫他徹底擺脫斷掌紋的束縛。”林軒說。
魏先生苦笑:“沒錯,毒蛇螯腕,壯士斷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這樣的做法是有近似先例的,昔日江湖中曾有一位熱血戰士迎戰點穴高手仇家,故意引誘對方來點自己左臂上的穴道。穴道受製,半身酸麻,而此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手臂,揮刀一劈,將整條左臂都割下來。於是,他被封的穴道從身體上分離出去,不再受製,能夠迅速投入戰鬥,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最終取得了勝利。
“好,我完全同意。”林軒沒有任何囉嗦,立刻答應下來。
魏先生反手從腰間抽下皮帶,握著皮帶扣橫向一拉,一把隨身軟劍就出現在林軒視野裏。
“我來做這個壞人吧!”魏先生說。
“不能算是壞人,假如你能用這種方法救活林軒,破解了他的‘斷掌紋’,到時候他感激都感激不過來……”林軒實話實說。
魏先生忽然猶豫起來:“其實,我知道也許有更溫和的解決辦法,比如提前打電話通知我在香港的老朋友們,請他們在機場布局,試著解除魔術師掌上‘斷掌紋’的致命威脅。香港那邊藏龍臥虎,許多看似不起眼、無名氣的相師,其淵源就能夠追溯到清末四大相師的門下。但是,我不敢輕易嚐試,稍有不慎,就會一生自責……”
“不行。”林軒斬釘截鐵地說,“我看過,魔術師掌上的‘斷掌紋’太深、太霸道、太邪氣,不是普通的‘逆天改命之術’能搞定的。再說,咱們都知道,他出身於大相術師門下,自身功力深厚,絕對不會連‘斷掌紋’都看不透。他意識到了危險,當然也會想辦法解決矛盾。他若是搞不定,我們也不可能搞定,所以眼下隻能采用最笨的、最徹底的辦法。”
他這樣一說,魏先生才終於下定了決心:“好,我已經想通了!無論如何,都要拚上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