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形勢瞬間逆轉,黨衛軍又重新控製了這座地下室,至少有二十人以上快速進入密室,全都舉槍對準了林軒。
“你是誰?是日本人嗎?為什麽會在這裏?你是蘇軍的俘虜嗎?報上你的名字。”黨衛軍的小頭目大聲喝問。
林軒保持微笑,用德語回答:“大家不要緊張,我是元首的密使,在這裏執行與‘不死勇士’有關的特殊任務。你們退後,這裏太危險了。”
那隊人不為所動,槍口依舊指著林軒的胸口。
小頭目向前幾步,俯瞰著深不見底的溝壑。當他抬頭看見那懸崖上的孔洞時,蒼白的臉上立刻布滿了駭然。
“那是什麽?”他茫然後退。
那些本不可能出現在柏林城的恐怖場景使人心驚膽寒,如同魔幻電影裏的情節,驟然出現在這些身在1945年的普通士兵麵前,對他們的精神和理解力真的是一種巨大的考驗。
“我不知道。”林軒也搖頭。
接二連三的變化讓事情向著無法預知、不能控製的大混亂方向發展,縱然林軒擅於隨機應變,也漸漸捉襟見肘了。
他知道,欺騙的把戲不可能一直玩下去,黨衛軍槍下無情,這二十支槍一起射擊,自己根本沒有生還的機會。
“如今之計,唯有——”他向懸崖下望了望,又向對麵的堂娜做了個手勢,那手勢的意思是“跳下去”。
堂娜毫不猶豫地點頭,立刻同意了林軒的建議。
在外人看來,林軒的選擇相當可怕,因為那下麵是無底深淵,之前跌落的人都沒有生還的跡象。
第六感告訴林軒,向下一躍是唯一的機會,看似不見底的溝壑,反而正是突破人生困境的陽關大道。他對堂娜的反饋甚感欣慰,因為隻有對他無比信任的人,才會同意這種瘋狂的舉動。
“喂,你到底是誰?把你的證件交出來!”小頭目吼叫。
林軒虎落平陽,被這來自1945年的納粹小官呼來喝去,真的也算是人生之中一段奇特的經曆了。
“我的證件是……”林軒故意壓低了聲音。
小頭目上當,不自己地走近一步,大聲問:“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林軒向前湊了湊,裝出要貼近對方耳朵說話的樣子,但雙手突然扭住對方的肩膀,後仰倒地,雙腳蹬在對方小腹上,把那小頭目淩空踢進了懸崖。緊接著,林軒也騰身而起,雙腳踩在了小頭目的胸口上,完全把對方當成了一隻巨大的人形滑板。
堂娜冰雪聰穎,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林軒的動作,就在林軒踏中小頭目身體的同時,她也縱身躍下,在空中劃了條弧線,動作與林軒同步,也踩在小頭目身上。
兩人四手互握,四目相對,如被相互吸引的兩片磁鐵,無法控製地貼近,來了一個溫暖而猛烈的擁抱。
任何人類語言都無法描述他們心中的歡喜,那個擁抱持續了一分鍾之久,完全不顧耳邊呼嘯的風聲。
“你瘦了。”那是林軒說的第一句話。風聲之中,堂娜僅僅能憑借唇語來辨析那句話。
他感到堂娜的腰肢已經細得仿佛一隻手就能掐過來,盈盈一握,讓他心疼。
“你也是,但你的眼睛還是炯炯有神,亮如寒星。我們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這一次,我不想再跟你分開了。”堂娜的表白深情無限,瞬間俘獲了林軒的心。
林軒點頭:“好,不分開,不分開。”
兩人在空中滑翔,所過之處,懸崖上的孔洞一排接著一排,似乎地球已經變成了一個被蟲族蛀空的豎立堅果,看上去殊為恐怖。
他們最終穿過了一大片厚厚的白色雲層,感覺下麵有強勁的氣流向上抬升,下降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他們降落在一塊直徑超過百米的平台上,那小頭目已經在雙人重壓下喪命,臨終時都死不瞑目。
這種高空滑翔的技術是極限運動愛好者們最喜歡的把戲,而各國最頂級的特種兵們亦早就對此駕輕就熟,隻是沒有恰當的機會展示而已。由此可見,真正的高手總是深藏不露的,隻有那些習慣了遊戲人生、追求刺激的“痞人”,才動輒就招搖過市,嘩眾取寵。
林軒推算,這次的下降速度極快,垂直降落高度大概在兩千米左右。
兩人手牽手走到平台邊緣去,看見下麵是一個巨大的黃金熔爐,爐中煙火蒸騰,烈焰滾滾,全都是幾百年都沒熄滅過的岩漿,如同一大鍋巨人的羅宋湯。
“終於……安全了。”堂娜喃喃低語。
“是啊,能再見你,我在內心裏一萬遍感謝上天的垂憐。”林軒也說。當他再次環住堂娜的腰肢時,堂娜輕輕揚起臉,兩人的唇緊貼在一起,開始了一個渾然忘我、甜蜜纏綿的激吻。
那一吻結束時,堂娜的臉頰已經緋紅如火燒雲。
林軒向上仰望,白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蓋子,在百米高空之處遮擋了他的視線。
“我們一定要活著回去,好好地生活在陽光之下。”林軒牽起堂娜的手,環繞懸崖一圈,找到了一條近七十五度傾角的天然階梯,一直向平台下延伸。
“走,下去。”他說。
堂娜溫柔地點頭,不說一個字,眉梢眼角全是順從和依戀。
“謝謝你,堂娜——”林軒感歎,“之前在懸崖上我向你做手勢的時候,你心裏是怎樣想的?為什麽會毫不猶豫地同意我那個瘋狂的想法?”
平心而論,能夠像堂娜一樣做的,一萬個女子之中也不一定能有一個,而堂娜恰恰就是第一萬零一個。
“就算不是那種危急情況下,我也會聽從你的召喚,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在我之前的人生中,已經錯過了很多次機會——”堂娜輕歎,“譬如進入鬼湖前的那一晚。”
她慢慢低下頭,發絲垂落,露出白皙如玉的後頸來。
林軒曾接觸過一些溫婉如玉的亞洲女孩子,但亞洲人再白,也始終屬於黃色人種,皮膚就算白到極致,也隻能勉強算作是“原白色”,接近於未經漂染的亞麻色。堂娜是純粹的俄羅斯人,皮膚極白,正應了白居易長詩《長恨歌》中“溫泉水滑洗凝脂”那句。
“那一晚,我們本來可以做很多事,說很多話,拋開個人身份,結束一切再重新開始。可是,我太膽怯,也太矜持,或許覺得以後有的是機會吧……總之,我浪費了那一晚的時間,上天就懲罰我誤入歧途,然後進入了無法回頭的單向空間裏。從那時到現在,我後悔了幾億次,寧願用半生的壽命去換再次跟你見麵的機會。現在,上天終於聽到了我的祈禱,讓我們在山崩地裂之間見麵……真好,真好,真好……”堂娜每說一句“真好”,頭就垂落一點,到了最後,聲音一陣哽咽,大顆大顆的淚珠跌落,砸在林軒的手背上,無聲地碎裂成晶瑩的飛花。
林軒攬住堂娜的肩,輕輕拍打她的後背。
上天給予愛人的機會總是有限的,誰若錯過,誰就會受到懲罰。所幸,他們終於曆劫重生,再次相聚。
林軒相信,經過了那麽長久的分離之後,兩人一定會親密無間地幸福相守,再不分開。
兩人沿著那陡直的階梯向下,耳邊漸漸傳來那大熔爐裏岩漿沸騰之聲。
下降百層階梯之後,前麵的路線向左偏轉,通向一個黑魆魆的山洞之中。
林軒沒有猶豫,領著堂娜進入山洞。
洞中極黑,路線也變得異常狹仄,很多地方隻能容一個人勉強通過。
林軒始終握著堂娜的手,十指緊扣,生怕再因別的變故失去聯絡。
鬼湖一戰,他從視頻中看到堂娜縱身躍入湖中裂縫,心都要碎了。那一刻,如果他在現場,定會毫不猶豫地追隨堂娜而去,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她。
“這山洞似乎是沒有盡頭的,真是奇怪。”林軒在行進過程中緩緩停步,“而且,我感覺很多地方已經經過了一次,又再次經過,像是被困在一個無限循環的幾何圖形裏。我們暫停一下,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黑暗會讓人失去方向感和判斷力,混亂之中,極容易忙中出錯。
堂娜順從地停下,站在與林軒一步之遙的位置。
“你怎麽看?”林軒問。
堂娜輕聲回答:“我感覺這種情形就像是身處於一個不規則沙盤中,路線不是方形也不是圓形,而是通過一些彎曲小徑來實現循環圈。我默數過,我們大概已經走了四千五百步左右,但其中應該有五分之一的地方走過了兩次。這裏的地麵、石壁都很幹燥,可見內部不是封閉的,有著良好的通風性,必定有兩端暢通的出入口。”
他們此刻最需要亮光照明,但身上都沒有火種。
“我來試試看,弄出一點亮光來。”林軒說。
在中國古代武功門派中,曾出現過很多利用“摩擦生火”原理創造出來的功夫,能夠在極度落後環境中製造明火。
現在,林軒隻需要看清周圍的環境,並不需要達到“明火”的層次,所以相對簡單一些。
“少林七十二絕技”中有“佛掌發火”一項,修煉方式複雜,但到了一定境界,卻是雙掌一搓就能瞬間生熱,可以在掌心裏輕易擦著火柴。
林軒放開堂娜,氣沉丹田,雙掌橫向交疊。
“林軒,稍等一下,我感覺空氣中漂浮著一種奇怪的味道。”堂娜突然出聲提醒。
林軒沉聲回答:“我一早就感覺到了,是某種血腥味,不知是人血還是獸血。”
以他們兩個的實戰經驗,分辨人血、獸血很簡單,隻需鼻子一嗅就能判斷得清清楚楚。林軒說得如此含糊,隻是不想給堂娜增添壓力。
那種血腥氣是來自人類血液的,這一點千真萬確。
“我在想,這裏一定藏著某種詭異的東西——還記得臭名昭著的‘危地馬拉克薩爾特南戈黑巫術血窟’嗎?我剛剛一直不敢開口,就因為我聞到了跟‘血窟’同樣的味道。”堂娜把聲音壓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