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行駛上有積雪的山鄉公路上,速度不得不減緩了很多。
路邊的竹林,已有了白色。一些小竹子,壓成了弧形。
洪州公安局的幾個警官,雖然想馬上回到三角分局,奈何大雪路滑,隻好發發牢騷了。
“秦書記,我叫餘人豪。”領頭的警官笑著說道。
“餘警官,您好!”
“秦書記,我在洪州聽說你們苦竹鄉有一種竹子,很奇怪,與一般的竹子大不相同。”
“哦,餘警官也知道此事!我們苦竹鄉有一種竹子,就叫苦竹。它在許多方麵,的確與一般的竹子不同。用苦竹製作的家居產品與樂器,在明朝時期,是作為貢品進獻皇宮的。”
“真是好竹。”
“我想問問,餘警官怎麽知道?”
“是這樣。我弟弟是省政府研究室的處長,在一次家庭聚會中聽他閑聊了幾句,還說國際大都市明珠有兩個大財團,對苦竹的開發有些意向。”
“是有這回事。”秦偉東道。
省政府研究室的處長,知曉此事倒是不足為奇。苦竹鄉招來兩個大財團,省委書記林啟航都親自接機,省長王進階也派秘書露了麵。偌大事件,作為省政府的智囊省政府研究室,要是還不知道,那倒是不正常。
一路上,餘人豪與秦偉東天南地北、三教九流的胡扯,以打發無聊的時間,也不必盡述。
晚八時許,警車到了洪州地界。
洪州卻沒有下雪,隻是刮著冷風。洪州位處長江邊,向來冬天風大,寒徹透骨。不過,寒冷並未多大影響夜晚的洪州,仍是流光溢彩,熱鬧非凡。
警車在寬闊的街道上行駛了半個小時,轉進了一條略現狹窄的街道。
此處人流、車流稀疏了許多。
再大約過了二十來分鍾,警車直接進了三角公安分局的看守所。
“秦偉東,下車吧。”餘人豪冷冷地說道。先前的熱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偉東笑了笑。
這個餘人豪!到了洪州就變臉,未到洪州之前,對自己熱情怕是擔心情況有變,任務不能順利完成。
現在任務完成了,就沒必要對你客氣了。
“這是什麽地方?”秦偉東道。
“領導安排。你今晚就住在看守所。沒有辦法,天晚了。”餘人豪道。
“我犯了什麽法?”
“你也是個幹部,應該知道下屬是按照上級的命令行事的。”
“你們這是違法。”
“違法?笑話!把他送到五號!”餘人豪說完,哈哈大笑,鑽進警車,離開了看守所。
秦偉東被其他的兩個幹警送到了五號。
五號是一個關壓違法犯罪嫌疑人的專門號。
三角公安分局管轄著洪州南北方向的郊區,鳳山賓館就是它的管轄範圍。
說是郊區,但離鬧市也不是很遠。出於多種考量,一些商家便在此區域大興娛樂場所、餐飲酒店以及工廠。
於是,流動人口、各種各樣的人群,充斥著這個區域。
治安,就成了大問題。三角公安分局的警力就很緊張,常常把還沒審訊的違法犯罪嫌疑人關進看守所的號子。
五號就是其中之一。
此種做法,雖不合法,但也沒有辦法,基層有實際的難處嘛。
看守所的幹警關上了鐵門。
五號是一間二十幾平米的房子。有兩張桌子,十來把椅子,再無它物。
窗戶的玻璃破了一塊,室外的冷風陣陣吹進。
自幼習武的他,身強體壯,還是沒感覺到寒冷。
五號就秦偉東一個人。
夜色越來越濃了,除了室內的燈光,四處黑呼呼的,偶爾還傳來幾聲狗叫。
大概是看守所養的狗。
大雪的天氣,正處隆冬、滴水成冰的季節,到了晚上十一點時分,寒冷可是真的,不是說著玩的。
在五號,無水、無食、無被、無人,寒冷就是最深的感觸。
他媽的餘人豪,把我關在看守所,不聞不問,受領導指使,是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高正炎嗎?
可能是。但高正炎也就是個“聽叫”的。背後還有大人物,直接的間接的算起來,還不止一兩個。
他們的勢力真的很強大!
自己隨他們來到洪州,也許是太自信了,但正義必在人間!
再說,手中的籌碼也不輕,殺傷力也不會小。
十二時許,隨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五號厚實的鐵門忽然開了。
一個窈窕的女孩閃了進來。
長長的秀發,五官精致,身材苗條,潔白的羽絨服。
省委常委宣傳部長郭天明的女兒、省委政研室的幹部舒盈盈。
她的小手,還提了一個飯盒。
一股飯菜的香味鑽進了鼻中。
“偉東!”舒盈盈跑了過來,緊緊抱住了秦偉東。
美麗的大眼,有兩股淚水流出。
她俏麗的臉蛋凍得通紅。
“盈盈,你怎麽來了。天已經很晚了,又如此寒冷!你不要擔心,我沒做什麽,隻是做了該做的事。不會有事的!”秦偉東撫摸著她的秀發。吻著她冰冷的臉蛋。
“是張植誠晚上給我打的電話。我知道後,通過一個我爸爸的老部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裏。”舒盈盈道。
洪州公安局對關壓秦偉東的事如此保密,也是很蹊蹺。
按說秦偉東所涉的就僅是治安案件,有“犯法”的嫌疑,但沒必要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如果舒盈盈不是省委領導的千金,恐怕短期內還找不到這裏。
三角公安分局那麽多地方,幾個審訊室、四個看守所,誰知道在哪?
像秦偉東剛進號子的,除了當事幹警,還真沒幾個人知道。
當然,公安分局的高層肯定是有大腦殼知道的。
“你還沒吃飯餓了吧,快吃飯!”舒盈盈打開了飯盒。
爆椒雞雜,蘿卜羊肉湯,大白菜,一小瓶洪州老窖。
都是秦偉東喜歡吃的菜。洪州老窖也是他平素喜歡喝的。這酒,有勁道,不上頭。
秦偉東開了瓶蓋,濃烈的酒鄉飄散開來。
秦偉東喝了兩口。
然後狼吞虎咽地吃飯、吃菜。
真的有些餓了。
“盈盈,你也來兩口?”秦偉東笑道,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笑得很是燦爛。
是什麽人啊!我都擔心死了,關進了號子還笑!舒盈盈望了他一眼。
美麗的大眼滿是焦慮。
“不來兩口,來一口?”
“嗯。”許是有些冷,舒盈盈真的就著酒瓶喝了一小口。高幹家庭的子女,酒大多還能喝一點。
“再來一口?”
“不喝,不喝!”
“一口多不好,孤孤單單的,兩口才好,比翼雙飛!”
“你呀,就是泰山壓頂也不怕,什麽人啊?”舒盈盈又喝了一小口,臉蛋嬌羞一片。
不過,心情卻放鬆了不少。秦偉東就有這種本事,把你的煩惱變為快樂,把你的快樂變為愉悅。
這種男人,就是好!
幸福說到底,就是追求心靈的愉悅。
“偉東,你快吃,不然就冷了!”
“嗯。”
“舒小姐,快走吧!”門外的幹警喊道。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出來。”
“盈盈,你快走吧。天已經很晚了,你爸媽會擔心的!”
“那我走了,你要多保重!我會為你想辦法的。另外,我給看守所的劉副所長說了說,還送了他500元錢,他答應等會送兩床被子來。”
“盈盈,謝謝你!”
“跟我還說這個。”
“盈盈!”秦偉東緊緊地摟住了舒盈盈。
舒盈盈熱烈地吻著他的唇。
足有一分鍾,然後提起飯盒,跑了出去。
舒盈盈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在死寂的夜。
過了很久,劉副所長答應的被子也沒有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