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絕密的紙,秦偉東如何獲得?
孫立強淩厲的眼光在周大鵬的臉上掃了一個回合。
周大鵬也是茫然不知究竟。
紙是孫立強前些日子,交給周大鵬的。上麵,寫了要“關照”的名單。而且,名單的後麵都作了說明,表示“關照”之人的由來。
為了顯示自己的“無奈”、“無私”,孫立強才特意在名單後麵注明是誰打了招呼。
對幾個背景硬、來頭大的關係戶,還明確提出要調往財政、教育、衛生、林業、水利等“好部門”。
當然,有幾個是孫立強自己的意願,但為了“無私”,不過是打著某某領導的旗號罷了。
反正這種事,也沒有辦法去查證。你總不能去問某某領導,某同誌的提拔是不是您打的招呼?
而獲得提拔的當事人,是不會在外麵說的。
此種事,就好比下級向上級送禮,是無法弄清真假與具體情況的。送沒送,送多少,都是無法弄清的。
“偉東同誌,上級領導打招呼,要求關照,我們也是沒辦法。你也應該知道,這種事是不能不辦的。”稍頃,孫立強道。
仍是笑容滿麵。
小秦,上級打招呼安排提拔關係戶,可是潛規則,各個地方都不同程度的存在。你拿著說辭,是無用的。你難道要冒天下之大不諱,在常委會上反對?
那樣就最好,看你今後還怎麽在官場上混?
周大鵬也忙附和,不過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自然。
“書記,部長,您們說的我能理解。在現行的幹部人事體製下,要想避免這種現象,還是需要一個過程。”秦偉東道。
“我就說嘛,秦書記的黨性覺悟是很高的,對縣委的工作和決定是支持的。我們把苦竹鄉黨委的幾名班子成員,調到相對困難的縣直部門,的確是沒辦法的事,縣委、組織部門確有難處。縣委、組織部對苦竹鄉黨委擬調任的幾個人選,是充分肯定的。”孫立強道。
“書記,部長,對關係戶我們要照顧,對沒有背景的偏僻山鄉的幹部,我認為也要作適當的安排,這樣才能形成比較好的輿論導向。如何用人是最強烈最重要的輿論導向,可以說它是黨組織的根基!”
“偉東同誌,剛才已經給你說了很多,周部長也把統計的資料給你看了,縣委、組織部確有難處。”孫立強的臉色嚴肅起來,再沒笑意。
娃娃,今天可已經給了你“臉麵”了,“老大”放下身段,放下省府一秘之尊,極盡“弱”之能事。
別給臉,不要臉!
不給你解釋,就拍板定奪,你又怎的?在常委會上,你一個人反對,加上一個姚倩倩又能怎樣?
再說姚倩倩在常委會上敢不敢反對,還兩說呢。通常來說,上級對新任的主要負責人是很支持的,何況還是“公事”。
縣長跳出來反對,不支持新書記的工作,在某些領導的眼裏,就是“違規”。
孫立強就可以祭起縣委書記這個大殺器,恐怕你姚縣長都有麻煩!
調往困難部門不行,但好部門隻有那麽多,困難部門總得有人去。有什麽絕對公平、看得見摸得著的標尺不成!
“周部長,苦竹的班子調整真的不能再考慮考慮?”秦偉東提高了聲調,語氣有些生硬。
“確實沒辦法。”周大鵬道。
“書記,周部長,我堅決不同意對苦竹調整的幾個班子成員的安排。如果我今天不反對,同誌們會寒心的。”秦偉東道。
“秦書記,孫書記剛才給你說了一大篇,的確沒有辦法。”周大鵬挺了挺胸膛,提高了聲調。
“部長,有些事不要逼人說得那麽直接。”秦偉東正色道。
“秦偉東書記,你什麽意思?”
姓秦的小子,是啥意思?即使知道了些事,又怎樣?沒根沒據的。
“部長,我再給張紙您看看。”
秦偉東又從公文包內掏出了一張紙。
仍然是複印的。
遞給了周大鵬。
什麽東西?難道……不會,怎麽可能!
周大鵬的心跳卻不由自主的加速。世上之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周大鵬接過紙,隻看了一眼,冷汗就從額上汩汩而下。
他卻不知道掏紙巾出來擦。
“書記,我有點不舒服,我先走會。”周大鵬搖搖晃晃地站起,出了孫立強的辦公室。
那張紙上有什麽內容?
看周大鵬的神態,肯定不是“公事”。
“書記,我也有點累,告辭了。”秦偉東站起。
“偉東同誌,請再坐會。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就要問周部長了。周部長對縣直鄉鎮幹部的交流,倒是很公正呢。”
“哦。”孫立強沉吟不語。
“書記,我可以走了嗎?苦竹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呢。”
“不忙不忙。偉東啊,不管周大鵬同誌做了什麽事,幹部交流的事必須迅速落實,苦竹作為試點必須馬上到位!”
周大鵬或許有“把柄”被你抓住了,我孫立強可沒有!
第一戰,隻能勝,不能敗。
“孫書記,非要如此嗎?您知道紙上的內容是什麽嗎?”
“偉東同誌,周大鵬並不能代表縣委,甚至組織部,周大鵬僅是個體!”
“孫書記,如果我告訴您,周大鵬對行賄的進行特殊關照,您還會這樣講嗎?”
“偉東同誌,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講!”
“如果我告訴您,紙上所述是他的日記呢?”
“他的日記,你如何得到?”
“如果我告訴您,是別人送給我的,您相信嗎?”
“偉東,不管日記的內容是真還是假,周大鵬隻能代表他個人,如果屬實,對幾個行賄的人再專門研究如何處置就行。”
“立強同誌,您不覺得幹部交流的方案有問題嗎?”
“偉東,不管怎樣,苦竹的試點必須馬上落實到位!”
“立強同誌,我送您一句話,要想走得遠、走得高,必須光明正道,玩小手腕,整日隻想著鬥雞,是成不了氣候的!”
“你放肆!秦偉東,你是在和我說話嗎?我反反複複給你解釋,可謂苦口婆心,你為了一己私心,拉幫結派,竟然亂猜測、亂懷疑,無理推翻上級的意圖,你還是一名縣委常委嗎?我看,市委、縣委對你的破格提拔,是太草率了!”
“一己私心、亂猜測、亂懷疑,還有亂搞,應該是你!你像是縣委書記嗎?我看,省委、市委對你的任命,太輕率了!”
“秦偉東,苦竹班子調整馬上到位,今天上午就開會,明天就下文!”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請便!”孫立強坐在老板椅上,眼皮都沒抬。
啪的一記清脆的響聲。
孫立強的左臉火辣辣的痛。
“姓秦的,你媽的——”孫立強挨了一記巴掌,三字經脫口而出。
又是一記清脆的響聲。
孫立強的右臉也挨了一記巴掌。
孫立強的眼冒金花。
“姓秦的,你停職了!滾回去!”孫立強大吼。
“孫立強,我停不停職,你說的不算!”秦偉東說完,昂首挺胸大步出了孫立強的辦公室。
“你媽的——”孫立強罵了一句三字經後,快速撥出了一個電話。
“馬上就動手?”嚴至峰問道。
“嗯。越快越好。”孫立強的胖臉陰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