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野花開

0115：抱頭痛哭起來

山寨通往鎮裏的公路通過幾天的勘測規劃後順利開工了。沿路被征地的農戶得到了適當的補償都很高興。

山寨裏被征地的農戶有十六戶。其中的六戶貧困戶除了得到政府的補償外，村裏還給他們每戶補償了莊稼損失費。寨子裏的對寨王更是大加讚賞。

這次修公路主要是機械化操作，當然也需要一些勞動力。寨裏管轄的這段公路雖然也是統一歸修路指揮部全權負責。但是，寨王還是爭取了在寨子裏安排勞動力。

寨王從貧困戶著手安排，讓這些貧困戶出力拿工錢，補貼家用。寨王的這一舉措又贏得了寨裏人的擁護。

開工這天，寨裏的人歡天喜地，富裕些的人家還自己買來鞭炮像過年一樣進行了慶祝活動。

雪兒陪著她阿爸和阿媽也看了熱鬧。

看完熱鬧回家的時候，寨王王大發感歎，說自己把位置讓給鄭爽這步棋走得太對了，太及時了。寨子裏這麽大的變化，除了政策暖人心，鄭爽的確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雪兒見阿爸高興，大大讚歎他的眼力。

雪兒陪阿爸和阿媽回到自己原來的木屋後，說今天鄭爽反正不回家吃中飯，她也不回平房去了。她要給阿爸和阿媽做飯炒菜。

寨王王見女兒陪他們，心裏自然高興。

吃中飯的時候，寨王看見臘魚、臘魚和新鮮的蔬菜，端起酒杯又發起感歎來。

寨王說：“雪兒，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農民的生活水平是越來越高了呀！你瞧瞧，現在的家常便飯都有魚有肉吃了。你小的時候，我家還算富裕的，想吃這些也要等到來貴客啊！”

雪兒阿媽笑著說：“是呀，是呀！最困難的時候，別說肉，連雜糧都沒得吃。”

“我們在寨子裏還好點，至少有草根樹葉吃。當時我的家鄉，在外麵平地上，村莊比較集中，連草根樹葉都被吃光了。餓死了好多人呢！”

“還有餓死人的事？”雪兒的眼睛睜得老大。

“是呀。你當時還小，寨子裏也沒餓死人，你當然不知道。我給你說一個真實的故事，這事就發生在我老家，而且是我阿爸的鄰居。”寨王王看了雪兒一樣。

“阿爸，說來聽聽。”雪兒也好奇了。

“當時，附近的草根和樹葉都被吃光了。有的人吃觀音土。這種泥土比較光滑，吃起來比較好下咽。”

“觀音土是泥巴？泥巴也吃？”雪兒問。

“嗯。人吃進去，肚子被填飽了，一下又了點力氣。可是，這土不消化，在肚子裏成團，拉不出來，隻好……”

“吃著飯呢，別說這個……”雪兒阿媽打斷寨王王的話。

“好好好。還是說吃蕨根粑粑。這蕨根粑粑雪兒你吃過，味道不錯。但是蕨根粑粑是蕨根磨出，液體沉澱後做出的粑粑。大家吃完了蕨根粑粑，餓得沒辦法，就把做這個粑粑磨剩下的筋又磨成粉做成粑粑吃。這個啊，最難吃……”

“說了不許說這個，又繞上了，你真是老糊塗了？”雪兒又說寨寨王了。

“好好好，這些都是故事的鋪墊嘛！”寨王王笑起來。

“哈哈哈，阿爸可真有水平，還故事鋪墊了。”雪兒笑著說。

“雪兒你別給阿爸戴高帽。”寨王王笑著說。

“阿爸你說。我不打攪你說故事了。”雪兒說。

“好吧，我繼續說。反正啊，那時的人餓極了。大家都開始以家為圓心把半徑無限地延長，到處去找吃的啊。為了找吃的，人跟人為了爭奪樹葉，大打出手的事多著呢！

我鄰居家的王景那時候是半大小子，為了搶奪樹葉，跟人打鬥，兩人都流血見了紅。

王景用手握著被打破的額頭空著手回到家。他的父親王浜幫他簡單地進行了包紮。他對王景說：“兒子，你在家裏呆著，我出去想辦法給家裏人弄吃的吧”。

王浜拿著網兜，早出晚歸，給家裏弄些吃的，算是勉強保住了全家人的命。

可是，王景那年過七十的爺爺，年紀大了，經不住整天吃草根樹葉的折磨，他老人家的身體開始浮腫起來。”寨王王說著停了下，看著雪兒。

“身體為什麽浮腫，是得病了麽？”雪兒疑惑地問。

“老人不說古，後生丟了譜啊！看來，老一輩的確有必要給晚輩說說自己經曆過的曆史啊！”寨王王又發起了感歎。

“是呀。這個我讚同。”雪兒媽附和說。

“說吧。阿爸，我想聽呢！”

“好。我說。這個浮腫，其實是營養不好。當時，都是草根樹葉，有什麽營養？沒營養，很多人的身體都浮腫。當時，把這個叫浮腫病。”

“哦，是這樣啊！繼續說，阿爸。”

“王景其實非常孝順。他常常幫他爺爺洗腳。這天晚上，他幫爺爺洗腳的時候，按一下爺爺的腿肚子，看見出現一個大大的‘窟窿’。他知道爺爺得了水腫病。可是，他除了掉淚，又有什麽辦法呢。

傍晚時分，他的父親王浜回來了。他竟然偷偷地拿出一條三指大的鰱魚。這個在當時可是難得的寶貝啊！

王景不知道父親是怎麽弄到的。父親讓他架起已經幾天沒有用過的飯鍋燒起柴火對他說，‘王景，用這魚兒熬幾碗湯，每人一碗，魚讓你的爺爺吃，讓他補身子’父親說著流下淚來。

王浜流著淚，把魚放進鍋裏放好水，讓王景守著燒火。王景的爺爺躺在那個上，他出去一天了，他要去看看自己的父親啊。

王景的父親走後，王景想著鍋裏的鰱魚，舌頭不停滴碰著嘴唇，自己直流口水了。

想著，想著，王景控製不了自己，他揭開了鍋蓋。

王景把魚剛從熱水裏抓出來。他父親的罵聲傳了過來。

王景當時餓瘋了吧！他想也沒想，抓起魚邊往外跑邊往嘴裏送。因為心急，魚滑到了地上，他抓起魚就跑。

王景跑出家門，邊跑還邊拿著魚往嘴裏送呢。他被他的父親逮住了。這時候，鰱魚頭還在王景的嘴外。

王景的父親用手掐住他的脖子說，‘吐出來！要不，你吞進肚子了老子也會破開的肚子把魚拿出來’！

王景被他父親掐得兩眼都翻白了。他隻好吐出了魚。我父親說他當時看到的，那魚身還血淋淋的呢。

魚重新放進鍋裏熬了湯。王景的父親並沒有少王景那碗魚湯。

王景被抓後一直沒說話，直到他喝完魚湯也沒說一句話。

王景睡覺的時候，他的父親對他說，你是一個孝順的兒子，這我知道。但是，饑餓讓人發瘋啊！你今天瘋了，你爹我也瘋了啊！兒子，我希望我們倆能彼此理解，互相原諒。

父親說的話讓王景一下子消去了他對他爹的怨恨。他撲進父親的懷抱裏說，‘爹！我不是人啊！’他的父親也說，‘你是我的兒子啊！我竟然對你下了狠手，我也不是人啊！我成了魔鬼了啊！’說完，兩人抱頭痛哭起來。”

寨王王說到這裏，淚水早出來了。

雪兒和她阿媽也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