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男兒行

第九十七章 初勝

“我不是交代了老許要你留在軍營裏休息嗎？你跑來幹什麽？還不夠添亂的。”唐城左臂的傷令正往步槍裏填壓子彈的動作看著很是別扭，被一股氣浪推翻在戰壕裏的劉山羊準備翻身爬起的時候發現了唐城，但唐城填壓子彈的動作卻令劉山羊忍不住罵了起來。

唐城知道劉山羊並不是真的想要罵他，在戰場上的最小失誤都可能會令自己丟掉性命，劉山羊的責罵隻是想要唐城自己當心點。好像是為了給劉山羊證明自己的傷勢無礙，填裝好子彈的唐城趴伏在戰壕裏舉槍便射，五發子彈被唐城用最短的時間打了出去。重新蹲低身體填壓子彈的唐城衝著劉山羊露出得意的笑，不管唐城的準頭如何，他剛才射擊時的動作和速度卻是沒有問題的。

“轟”的一聲爆響，陣地上騰起一股煙柱，劉石頭連蹦帶跳的衝出濃煙奔了過來，“團長，左邊頂不住了，2連和3連就隻剩下不到40個人，手榴彈也全都用光了。”手腳麻利的劉石頭現在是劉山羊的傳令兵，專事負責陣地上各連之間的聯係和傳遞劉山羊的命令。劉山羊在調出4連和5連之後，就把已經被打殘了的2連和3連整編在一起駐守陣地的左翼，可那兩個連長都已經陣亡，缺少軍官指揮的左翼陣地現在成了日軍進攻的主方向。

北山那邊的煙火信號一直沒有出現，這倒是讓劉山羊暫時放下心來，沒有信號出現，就代表著留在北山的九斤他們是安全的，同時也代表著沒有日軍從北山過來。“你去指揮左翼陣地，我在給你20個人。”不等唐城再次起身射擊，劉山羊就已經把手指向了他。在北山的連續幾次指揮失誤已經讓唐城喪失了信心，他現在隻想做一個小兵參加戰鬥，劉山羊叫他去指揮左翼陣地，唐城的反應就是拚命的搖頭拒絕。

“四個連長就隻剩下你一個，你不去難道還要老子去啊。”拚命搖頭的唐城被劉山羊從地上拖起來，兩記耳光重重扇過去，唐城的臉頰已經高高腫起。“左翼陣地要是沒了，咱們這些人回城的退路也就沒了，我給你20個人，你一定要守到天黑。”劉山羊的話讓唐城下意識的望向天空，現在已過中午時分，堅守到天黑至少還需要四五個小時。

雖然不情願，可唐城還是去了左翼陣地，帶著老許為他準備的彈藥。120發步槍彈、100發駁殼槍彈和6顆手榴彈，花機關被唐城留給了劉山羊，因為他實在背不動那麽多的武器和彈藥。“轟隆！轟隆！……”唐城才剛剛趕到左翼陣地，日軍的炮擊就來了。這不是唐城熟悉的迫擊炮，而是那種一炸一個彈坑的山炮，唐城現在知道守備團那些傷亡是怎麽來的了。

日軍炮火這次的打擊目標不是他們的陣地，是旁邊的173師陣地，這讓隔著一裏地還感到站不穩的唐城得以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夠他們喝一壺的了。”旁邊173師的陣地完全被灰色的煙塵和橘紅色的火光所遮蔽，看不到陣地的一點輪廓，趴伏在戰壕裏的唐城默默的用望遠鏡觀察著那些煙霧，試圖看到173師陣地現在的狀況。

“連長，要是日本人的大炮待會轉過來炸我們怎麽辦？”唐城忽然覺得手心全是冷汗，他覺得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在南京城裏被日軍炮擊的現場，劉石頭的發問更是讓他感到煩躁不安。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日軍的炮火砸過來，咱們拿腦袋接著就是。”唐城打仗很英勇，跟團長劉山羊打過上海打過南京，是團長的親信之人，但他同時還是個隻有19歲的孩子。戰爭的殘酷已經足夠壓垮唐城，劉石頭的詢問讓唐城壓製很久的怒氣爆發出來，歇斯底裏的喊叫駭的劉石頭一溜煙跑去了劉山羊那邊的陣地。

“我看咱們不如這樣，讓弟兄們全部撤到防炮洞裏去，就算小鬼子摸上陣地，我們完全可以再奪回來，這樣總好過大家都待在戰壕裏白白等著挨炸的好。”跟唐城建言的是個老兵，他完全是照搬了劉山羊最初指揮整個陣地時的做法。唐城知道這樣做的好處，但他也知道這麽做可能帶來的弊端，一旦被日軍衝上陣地，缺少近身戰經驗的他們很難再把日軍趕出陣地。

唐城最終同意了讓大部分士兵多躲進防炮洞裏，不過他還是指定了一些人擔當觀察哨留在戰壕裏，被唐城指定留在戰壕裏的觀察上們隻好祈禱日軍的炮擊盡快結束，或者不要轉移來自己這裏。日軍對173師陣地的炮擊持續了一會便開始轉向唐城他們這邊，隨著爆炸騰起的煙霧遮天蔽月般把那片土地完全遮蓋，蹲坐在防炮洞裏的守備團士兵們沒有了剛才看熱鬧的心情，所有的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也包括唐城自己。

“轟隆隆隆！”震耳欲聾的爆炸在陣地上陸續響起，爆炸掀起的氣浪竟把他們有的人直接頂起拋出戰壕。唐城按照謝波筆記裏記錄的標準防炮姿勢抱著頭，蹲伏在防炮洞裏，張大口平衡著耳膜承受的震蕩，讓自己的後背離開洞壁防止被震傷內髒。日軍的炮擊打得很準，打來的炮彈基本上全落在陣地上，陣地上的戰壕已經被轟的破敗不堪，有的戰壕甚至十幾米全都已經崩塌。

“小鬼子上來了，老少爺們出來殺鬼子啊。”在炮火中幸存下來的觀察哨在陣地上嘶聲喊叫著，唐城指定的7個觀察哨活下來的就隻有1個人。日軍的炮火說停就停，趁著陣地上硝煙彌漫，伸手不見五指，防炮洞裏的家夥一窩蜂地鑽出來照著各自的位置。從昨天開始，他們這些隻接受過段時間訓練的人就已經和日軍進行過數場廝殺，到現在還活著的已經能夠完全憑感覺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唐城鑽出自己的防炮洞，直接趴伏在即將崩塌的戰壕上用望遠鏡看向前方，映入眼簾的是漫無盡頭的土黃色人潮，300人可能500人甚至是更多的日本兵讓唐城倍感壓力，雖然知道遠處那些人潮並不是針對自己一處陣地來的，可唐城的心裏還是很沒有底氣。下意識的左右看去，陣地上的硝煙太濃，基本上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唐城知道他不是一個人，強壓著起伏的胸口，不敢大口地吸進去那些混雜著煙塵的空氣，唐城知道那樣會讓他咳嗽得死去活來。

火光和煙霧中翻滾在空氣中的微塵讓唐城就不得不眯縫起眼睛，硝煙已經把他的眼睛熏得流淚了，就在這時候，戰鬥打響了。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唐城甚至都不知道他手下的士兵是如何發現敵人的，但他很快就肯定了敵情，就在他前方不遠處日軍還擊了，蹦跳著的槍焰告訴了他那裏有敵人。

慌亂中唐城拿起槍就打，煙塵影響到了他的射擊準頭，唐城隻能照著那些槍焰開槍，但開槍之後唐城就後悔了。自己是從敵人的槍口焰發現對方的，對方同樣能從槍焰發現自己，所以自己開槍後也就暴露了。 被炸塌了很多段的戰壕充滿了各種危險，唐城才跑出兩步便被不知什麽東西絆到了，手裏的毛瑟步槍也被摔得不知到哪去了，喘著粗氣的他不得不大口吸進去那些嗆人的空氣，然後在死地摸索著尋找著自己的那支毛瑟步槍。

更換了位置的唐城靜靜的舉槍等著，硝煙散去一些，他的視線也重新恢複了正常，摸上來的鬼子兵並不是很多，看著隻有兩個班不到30人的規模。日軍沒想到會遇到強阻擊，一下子被打得倉惶後撤，在唐城他們幾十支步槍和兩挺輕機槍的火力卷殺下傷亡慘重，能逃回去的日本兵最多就是個零頭，唐城他們竟然輕鬆地打退了鬼子的這次攻勢！

戰鬥在幾分鍾內就結束了，甚至對麵日軍的重機槍也沒射擊，除了陣地上燃著的火頭發出的“劈啪”聲外，戰場上忽然陷入一片死寂。剛剛經曆過日軍炮火轟擊的耳朵對這樣的沉靜很不適應，但戰壕裏的唐城還是忍住了沒有大叫去證實自己沒有聾掉的衝動，隻是靜靜地縮在戰壕裏觀察著陣地前方的動靜。日軍很快會再上來吧，他們不會就派那麽一點人來進攻的，難道這隻是試探？趴伏在戰壕裏的唐城學著像謝波一樣去思考，隻是他還沒有找出答案。

“去幾個人，把外麵那些日本兵身上的武器和彈藥弄回來，屍體身上的私人物品歸找到的人。”陣地前方散布著日本兵的屍體，那些散落在屍體身邊的步槍引起了唐城的注意，在南京城裏的時候，他可是沒少用日軍的三八步槍。雖說殺傷力不如毛瑟步槍，但三八步槍的後坐力卻是比毛瑟步槍的小了很多，守備團現在已經開始出現彈藥短缺的狀況，準備些日式武器和彈藥也好，省的沒有彈藥的時候要用人命去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