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真正指揮幾十個人讓唐城有些忐忑,尤其現在距離北山越來越近,和那些疾步快行的團丁們一樣,唐城的心也是砰砰亂跳不停。前出的那6個團丁一直沒有傳訊回來,這讓唐城的心裏稍稍穩了一些,沒有前哨的訊息就代表著他們還沒有遇上或是發現土匪。
“啪”“啪”兩聲槍響打破了寂靜,也讓團丁們那沉重的喘氣聲瞬間停止,“散開,都散開,自己找地方隱蔽。”見那些團丁們還都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東張西望,馬背上的唐城翻身下馬,第一個向路邊的野地裏奔去。“趴下,都趴下。”身後呼啦啦的追過來大隊的團丁,已經趴伏在野地裏的唐城一邊拉動槍栓推彈上膛,一邊朝跟過來的團丁們喊叫著。
靠近北山的地方都是野地,槍聲在這種地方會傳的很遠,不止前隊的唐城他們都聽到了,就連後隊的劉山羊也同樣聽到了槍聲。正規軍和民團之間的區別在此時顯現無遺,如果換了是原先的二連在這裏,槍響的一瞬間,士兵們就應該做出隱蔽動作並做好隨時開火的準備。可劉山羊帶來的這些團丁第一時間就已經慌了神,唐城指揮的前隊還好些,劉山羊的後隊已經炸了營一般到處都跑著驚慌失措的團丁。
“啪”“啪”“啪”馬背上的劉山羊抽出腰間的駁殼槍槍口衝天連打三槍,“都他娘的原地趴下,誰要是不聽命令,老子手裏的槍子可不長眼。”劉山羊的怒喝吸引了團丁們的注意力,麵對他手中那支駁殼槍黑洞洞的槍口,被劉山羊用駁殼槍指到的團丁全都趴低在了地上。“你們幾個到那邊躲著,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要出來。”最後被劉山羊用槍指著的是馬車上的田奎他們,在危險即將來臨的時候,劉山羊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照顧田奎他們。
從腰間的盒子裏取出望遠鏡,唐城仔細的觀察著傳來槍聲的方向,可望遠鏡的視線裏並沒有出現異常,唐城隨即把視線挪向兩翼的位置,也還是沒有任何的發現。“怎麽樣?有發現嗎?”拎著步槍的劉山羊貓腰一溜小跑衝了過來,在唐城身邊趴伏下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從唐城手裏搶過那架望遠鏡。
沒有回答劉山羊的回話,唐城摘下身上多餘的東西放在劉山羊身邊,也包括那支劉山羊專門為他挑選的毛瑟步槍。“我摸上去看看,要不心裏不踏實。”不等劉山羊回話,唐城從劉山羊手裏搶回自己的望遠鏡,然後拎著一支駁殼槍貓腰竄出野地,朝他已經看好的一處高點跑去。說是一處高點,實際不過是野地裏看著稍稍高一些的小土包,可此時的唐城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他急需一個合適的位置觀察前路。
“你、你、你,那麽三個跟上去保護他。”被唐城搶了望遠鏡的劉山羊有些氣惱,不過他也知道唐城的舉動是正確的,所以接連在人堆裏指了三個看著還算是湊合的團丁跟上去保護唐城。麵對未知的危險,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在心裏有著忐忑和慌張,經曆過數場大戰的唐城自然也不列外,快衝到拿出高點的時候,唐城腳下一軟摔倒在野地裏,手裏的望遠鏡也被甩出老遠。
下意識的回頭望了一眼,唐城的臉上已經泛起了潮紅,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摔倒有沒有被後麵的團丁們看到,此時唐城的心裏滿是羞愧,因為他剛才的摔倒太像一個從沒有上過戰場的新手。也沒有從地上爬起來,唐城直接手腳並用的朝望遠鏡爬去,把望遠鏡攥在手裏,唐城繼續朝不遠的小土包爬行。
還是沒有任何的發現,小土包上的唐城已經很仔細的觀察著前方的動靜,可惜他仍舊是什麽也沒有發現,透過望遠鏡看到的完全是一副沒有異常的景象。“啪”“啪”“啪”小土包上的唐城正要回身朝著劉山羊他們招手,耳邊卻突然又傳來了幾聲槍響,“跟著我”唐城先是用望遠鏡看向自己的左前門,然後回身大吼著那三個跟上來的團丁,自己卻已經當先衝了出去。
唐城前衝的位置是小土包的左前方,他剛才已經用望遠鏡掃到了一個人影,蒙城民團那灰色的上衣外套讓唐城已經能確定出現在望遠鏡中的人是蒙城民團的團丁。劉山羊派出的6名前哨使用的是步槍,提前出發的何光他們配發的卻是短槍,被劉山羊白天黑夜教授的唐城現在已經能聽出一些槍械射擊時的聲音,就像剛才的那陣槍聲,明顯就是晉造盒子炮的槍聲。
憑著衣著和槍聲,唐城已經能斷定那人是蒙城民團的人,可出現在望遠鏡裏的團丁似乎有些步履蹣跚,而且從他的方向傳來的槍聲不像是戰鬥交火,在唐城聽來更像是在報訊。被唐城吼了一嗓子的三名團丁還沒醒過味來,雙手持槍的唐城已經竄出十幾米去了,怎麽辦?三個團丁對望了一眼,最後還是咬著牙跟在唐城身後也跑了起來。身後還趴著個劉山羊,如果他們不按照唐城的命令行事,劉山羊一準會在這裏活埋了他們三個。
2個多月的調養和鍛煉,讓唐城的身體比在上海的時候還要好,身上就隻帶著望遠鏡和兩支駁殼槍的他完全就是一副輕裝上陣的樣子,在野地裏全力奔跑的時候,唐城甚至有回到戰前和朋友們在野外嬉戲時的那種輕快。腎上腺素的急速分泌讓此時的唐城處於一個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狀態,使得唐城奔跑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了許多,以至於唐城能很清晰的聽到從耳邊掠過的風聲。
全力奔跑的唐城並不知道後麵的劉山羊正為他捏著一把汗,像這種敵情未明的情況下,直麵衝鋒絕對不是最好的辦法,如果對方安排了神槍手設下圈套,此時的唐城就已經是身陷危險之中。“帶上子彈,跟著我走”劉山羊劈手奪過身邊團丁手中那挺捷克式輕機槍,直起身子朝唐城剛剛趴伏過的那個小土包奔去,被他吼了一嗓子的彈藥手和機槍射手不敢怠慢,也跟著追了過去。
精神高度緊張的唐城當然是不會知道這些,此時的他距離出現在望遠鏡中的那名團丁已經不足百米,許是認出了唐城身上的國軍軍裝,也或許是那團丁的氣力已經耗盡。一直搖搖晃晃掙紮著行進的團丁撲通栽倒在野地裏,手中一直拎著的短槍也甩落在身側。“給他喂水”沒有親自查看那團丁的狀況,唐城隻是回身吩咐跟著自己過來的那三名團丁,自己卻已經半跪著抄起望遠鏡向前麵搜索著一切。
輕敵冒進是兵法大忌,這些在謝波的筆記裏就有記錄,而且劉山羊私下裏也跟唐城說過多次,剛才如果不是在擔心這名一路掙紮的團丁,唐城也不會沒通知劉山羊就自作主張直麵衝鋒。“他昏過去了,怎麽弄也不醒。”尾隨而來的三名團丁本該稱呼唐城為隊長,可唐城的年齡實在太小,他們三個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唐城,幹脆就直接省略了稱呼,好在唐城也不在乎。
“往臉上潑水、打耳光、掐人中,總之要讓他開口說話。”半跪在地上的唐城連頭都沒回,就一連甩出了好幾個整治人的辦法,聽的那三個團丁張目結舌傻愣在原地。“往臉上潑水你們不會啊?”依舊沒有從望遠裏發現異常的唐城冷著臉回轉了身體,從一個團丁手裏接過水壺,直接擰開水壺的蓋子把整整一壺水都澆到了那昏迷團丁的臉上。
連續前出兩次都沒有發現異常,這讓唐城有些急躁起來,戰場上的機會一轉即逝,如果唐城不能在敵人發現自己之前發現他們,那麽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即將麵臨的絕對不隻是危險那麽簡單,很可能他們會全部死在這裏也說不定。提前派出的探子隻回來了2個,前出的6名前也哨蹤跡全無,唯一能揭開謎底的就隻有這個一路掙紮著回來的家夥,所以無論如何,唐城都要讓他醒過來。
“唔”整整一壺水劈頭澆下,昏迷中的團丁終於有了反應,雖說還沒有睜開眼睛,但那聲即將轉醒的出氣聲卻是被唐城聽了個真切。“醒醒,醒醒。前麵到底是個怎麽情況?”唐城蹲下身子大力搖著那團丁,試圖讓他能立即清醒過來,越早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對他們來說就越是能夠占據主動。
“死了,他們都死了,來了一夥人突然偷襲我們,孫陽和後麵趕來的那6個弟兄都死了,隻有我逃了回來。”滿臉水漬的何光清醒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告知唐城,留守青龍嶺的孫陽和後續趕到的那6名前哨團丁全都死了。何光的話沒有讓唐城懼怕,反倒是暗自鬆了一口氣,打仗死人並不可怕,怕的是人都死了還不知道敵人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