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男兒行

第七十七章 出城受阻

南京挹江門地處揚子江畔石頭城北，與風景秀麗的獅子山、八字山相連，挹江門原本隻有一個城門洞，舊名海陵們，1929年為使國父孫中山靈柩順利進城送往中山陵，才得以擴建為三孔門洞，並易名挹江門。唐城和那川軍小子是天亮之後才摸清方向跟著一夥南京百姓到了挹江門，可此時的挹江門外已經擠滿了急於出城的人潮，唐城連那城門洞都看不見。

也許是唐城身上的血腥味和手中拎著的駁殼槍起了作用，花費了莫約能有半個小時，唐城帶著那川軍小子至於擠到了人潮的前麵，隔著薄薄的幾排潰兵，唐城終於看到了挹江門的城門洞，可惜它們現在已經被沙包和木製的拒馬給擋住了。

“我說了，要想出城也不是不可以，拿上麵的手令來，有手令你們就出城，沒有手令就給我乖乖的留在城裏，老子身後這些機槍可不是擺設。”一個身形矮壯的軍官正和擁擠在一起的潰兵們對峙者，在他身後的打爆工事裏已經架起了三挺機槍。

唐城的目光左右掃了一圈，沒有找見劉山羊他們倒是有些失望，可此時他已經顧不上那許多了，至少要先把身邊的這個小尾巴送出去。“我有手令，我有。”唐城正琢磨著對策呢，在他身邊的人群就已經起了騷亂，一個白白胖胖有錢人打扮的胖子拉著一個穿著旗袍的女子奮力的擠到了前麵，“我有出城的手令”白胖男子擠出人群之後連汗都顧不上擦，就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布包塞進了那矮壯軍官的手裏。

“讓他們出城”也不知道那布包裏裝的是什麽，反正白胖漢子和那旗袍女子是被放出城了，唐城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挹江門沒有被完全封死，側門那裏雖是堵了沙包的，但卻已經留出了足夠一人通過的通道。和唐城一樣對那小布包好奇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很快就有人在喊那布包裏的不是出城的手令，而是金條，剛才那白胖漢子是拿金條買了出城的機會。

“老子就是拿了金條了，你們想怎麽樣？”矮壯軍官立馬變了臉，抽出腰間的駁殼槍頂在一個喊的最響亮的潰兵腦門上，那帶著殺意的眼神環視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都紛紛低下了頭，這夥身後可還架著三挺機槍呢，不服軟是不行的。“老子還明著告訴你們，一根小黃魚換一個出城的機會，沒有錢就老實在城裏待著，啥時候有命令了，你們啥時候出城。”

矮壯軍官囂張的喊了一嗓子，見人群中好像還是有人不服氣，便譏笑著用手中的駁殼槍點著地上的那幾片紫黑色喊道，“這是昨天晚上留下的，一夥兵痞不聽勸，非要帶著槍闖關，結果讓我手下這些弟兄拿機槍全給突突了，100多人也不過是一眨巴眼的功夫就沒了，要是你們也想來試試，我和我手下的這些弟兄非常歡迎。”矮壯軍官話中的殺意已經足夠令普通百姓膽戰心驚的，可站在前排的那些潰兵卻不吃他這一套。

“你們36師也別把事情給做絕了，要知道山水輪流轉。”一個同樣上尉軍銜的家夥和那矮壯軍官怒目對視，“這仗以後還有的打，我們這些人可不是同一個部隊的，你們36師今天可以這樣做，可今後等你們36師被小鬼子咬住不放的時候，休想其他的部隊趕去救你們，做人留一線也是在幫你們自己。”滿臉血汙的鋼盔上尉想要說服那矮壯軍官，卻被對方啐了一臉的口水。

“媽的，跑這裏跟老子講什麽大道理，老子就是個小小的連長，不知道什麽別的，有手令你們就出城，沒有就給老子在城裏頭待著，其他的想都別想。”見那個被自己啐了一臉口水的上尉陰沉了臉，矮壯軍官立馬後退幾步避進了身後的的沙包工事裏，“再向前走，老子可就下令開槍了，不信你們試試。”

“老子就不信你們狗日的真敢開槍，兄弟們，我們出城。”那鋼盔上尉伸手抹掉臉上的口水，第一個邁步向前走去，站在人群前排的潰兵中呼啦啦的跟上去好幾十人，有的甚至已經把手中的步槍平端了起來。壞事了，唐城看的真切，沙包後麵的機槍手已經被手中的機槍上了膛，弄不好這是真的會開槍，拉著不明就裏的川軍小子，唐城奮力的向人群的側翼擠去，不能太靠後也不能太靠前，去側翼是最合適的位置。

潰兵們的瘋狂舉動令人聲嘈雜的挹江門詭異的寂靜下來，眾多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幾十個挺身向前的潰兵身上。向前走出不過幾米，這些潰兵們就自覺的排成了一字橫列的隊形，尤其他們身上的硝煙和血漬更是令他們的氣勢散放到了最大，本是嚇唬人的矮壯軍官此刻卻有些騎虎難下了。唐城卻無暇理會這些，隻是拉著川軍小子在人群裏奮力的掙紮著，在機槍打響之前，他一定要擠去人潮的側翼。

“打開城門讓我們出去”鋼盔上尉向前走出幾米之後便聽了下來，麵色平靜的望著那猶自強撐的矮壯軍官。

“你他娘的算老幾，還是那句老話，拿出城的手令來，有手令就出城，沒有就留在城裏，老子隻認手令。”見挺身而出的潰兵們停下了，矮壯軍官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他覺得這些家夥不過是虛張聲勢，已經快要被嚇跑的膽氣又重新讓矮壯軍官囂張起來。“老子還就明著告訴你們，沒有手令拿錢也能出去，一根黃魚換一個出城的機會。”

見對方還是不改口不放行，那鋼盔上尉顯然是急眼了，當即就把手裏拎著的駁殼槍舉了起來，“說，你到底讓不讓路？”黑洞洞的槍口讓那矮壯軍官有點慌張，可以想到自己身後的那些士兵和機槍，矮壯軍官瞬間又恢複了底氣，對著舉起手槍的鋼盔上尉輕輕的搖著頭。

“啪”的一聲槍聲讓亂哄哄滿是嘈雜聲的挹江門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人群中的唐城微微楞了一下，隨即拉著那川軍小子拚命的向人潮的側翼擠去。“快走，一會就麻煩了。”唐城的話音剛落，耳邊就已經傳來了“噠噠噠 噠噠噠”的密集槍聲，根本不敢抬頭的唐城推著川軍小子連滾帶爬的撲倒在一輛側翻的轎車後麵，兩人緊緊的擠作一團。

“開槍了，殺人了，快跑啊。”城門前的死寂隻維持了不過幾秒鍾，幾秒鍾之後便傳來了海嘯般的哭喊聲，擁堵在城門口的人潮炸了窩一樣的四散逃離。唐城他們藏身的轎車也成了一些有心人的首選，可當他們看清楚了唐城手中端著的雙槍，這些人隻能放棄了躲在轎車後麵的念頭，順著人潮一路飄向遠處。

“唐城，你他娘的跑到什麽地方去了？”連續趕走了幾波想要躲在轎車後麵的難民和潰兵，唐城終於聽到了一個足矣令他熱淚盈眶的聲音，是劉山羊，在人群中奮力拉著九斤的劉山羊也擠到了轎車這裏，正好看見了轎車後麵蹲坐著的唐城和那川軍小子。“走，走，別躲在這了，這裏也不安全，城門出不去了，我們要想其他的辦法。”劉山羊急吼吼的把唐城拉出藏身之地，四個人相互拉扯著被人群帶著湧向城裏。

劉山羊昨夜和唐城被迫擠散之後，就一直在挹江門周圍尋找唐城，按照九斤的想法是想要走遠一些去找唐城，卻被劉山羊當即製止了。老謀深算的劉山羊知道唐城其實一直都想要離開南京，現在知道了挹江門能出城，唐城是一定會來這裏的，所以劉山羊選擇了繼續在挹江門這裏等著唐城，沒想到真的遇上了唐城，隻是劉山羊、九斤兩人卻和二連的其他幾個人被擠散了。

“這下好了，二連又剩下我們三個人。”被人潮帶著在中山路上走出老遠，劉山羊他們才好不容易躲進街邊的一家店鋪裏避開了人潮。劉山羊的花機關衝鋒槍早已經不見了蹤影，身上就剩下一支20響駁殼槍和兩顆手榴彈，交給九斤的輕機槍也沒了，九斤也是隻剩下了一支駁殼槍和一枚日軍的卵形手雷。相較他倆，倒是唐城身上的東西多，花機關還在，兩支20響駁殼槍也在，而且唐城身上還多了幾個毛瑟手槍的彈匣。

“這小子咋辦？他是川軍的人，咱們不能一直帶著他呀。”川軍小子進了店鋪就一直獨自蹲在牆角，用昨夜撿來的刺刀在地上不知在刻畫著什麽東西。唐城不想帶著這麽個拖油瓶，可也不能隨便把他留下城裏，否則隻能是被日本兵打死的下場，倒是劉山羊看著也沒啥好辦法，和二連的人失散的時候，那些川軍的人也不知了去向。

店鋪外的街道上再次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劉山羊探頭出去打望，這回出現的卻是數百潰兵，急忙拉住其中一個正猶自狂奔的潰兵打問何事，卻被對方告知中華門已經被日軍攻破，日軍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