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連的休整來的快去的也快,就像劉山羊接到休整命令時的那般突然,筋疲力盡的二連隻在城裏睡了一個晚上,就又接到了支援城門的命令。“他娘的,教導隊這幫孫子這是要把我們二連折騰幹淨了才肯罷手呀,他謝承瑞不是有預備隊嗎?咋不直接讓預備隊上,幹嘛老是揪著我們這幾個人不放?”被劉山羊推醒的周福一臉的不樂意,嘴裏不停的說著牢騷話。
早就醒來的唐城也是不肯起,裹緊了身上的軍裝窩在充當床鋪的長椅上不肯起身。二連奉命撤下來休整,二團隻提供了一些吃食和彈藥,除此之外,二連並沒有得到休整的營房。萬般無奈之下,劉山羊隻好帶著人砸開了路邊的一家店鋪,店主人早已不知去向,店鋪裏隻剩下了些桌椅板凳,所以唐城他們隻能睡在桌椅拚搭的床鋪上過夜。
“少說那些沒用的,咱們現在是歸人家教導隊管製,你要是不想去,信不信人家的執法隊馬上就能斃了你?”麵色同樣不是很好的劉山羊斜眼看著周福,後者自然不能和劉山羊翻臉,所以隻好訕笑了幾下,然後連聲的催促著唐城他們起床收拾東西。外麵的槍炮聲一整夜都沒有停過,雖然不知道戰局打的怎麽樣了,可二連隻休整了一個晚上,已經失去的體力根本還都沒有恢複過來,包括劉山羊自己在內全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把子彈給弟兄們分下去,去了城門那邊還不知道有沒有彈藥補充。”劉山羊把那些還沾染著血跡的20響每人一支發了下去,自己和唐城都還是挎著雙槍。日軍攻城,守城的他們就躲不過要和日軍進行近身混戰,駁殼槍在近戰中的威力早已經得到了證實,這一箱手槍彈能算是二連最大的依仗。
唐城把自己的8個手槍彈匣壓滿子彈,還抓過一把子彈裝進自己的口袋裏,走路的時候身上一直嘩啦嘩啦的響個不停,惹的周福直罵唐城是個財迷。麵對周福的笑罵,唐城這個當事人卻置若罔聞,相比那支毛瑟步槍,唐城似乎更擅長使用20響駁殼槍,所以在最大量攜帶了手槍彈之後,分發步槍彈的時候,唐城隻是很隨意的領了40發步槍彈裝在子彈袋裏。
謝承瑞的傳令兵不住的催促二連抓緊時間去城門支援,身為軍官的劉山羊也不好明著違抗軍令,好在二連剩下這十幾個人還算懂事,在分發了彈藥之後,周福領著二連的人跟著劉山羊去了城門。“我娘呀,昨天咱們回來的時候這城門還好好的,隻一個晚上,咋就成這個樣子了。”看著已經變的殘破的光華門,周福有些不敢置信的傻眼了。
“小子,大白天的做什麽白日夢,走路要帶著眼睛。”昏沉沉的唐城背著自己的毛瑟步槍跟在劉山羊身邊一步一步的跟著,身後傳來轟隆隆的動靜也不知道躲開,要不是周福伸手把唐城拉到了路邊,唐城可就能被背後出現的坦克直接碾壓成了肉泥。順著周福的視線望過去,這是唐城第一次見到國軍自己的坦克,兩輛威風凜凜的坦克越過閃在路邊的二連繼續向城門的方向前進,車體上的青天白日旗標誌讓看見它們的國軍士兵齊聲歡呼。
但凡和日軍部隊有過交火經曆的國軍害怕的不是日軍的大炮和飛機,他們懼怕的是日本人的坦克和裝甲車。國軍部隊的戰防炮數量少的可憐,他們還做不到能夠完全對日軍坦克實施壓製。有著強橫裝甲的坦克能輕易碾碎國軍的防線,而摧毀日軍坦克的唯一手段就是派敢死隊使用集束手榴彈,可那樣的傷亡實在太大了,所以大家見到了國軍自己的坦克戰車,無不歡呼雀躍。
一片歡聲雷動的現場,二連的12個人仿佛是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就連唐城也隻是掃了一眼那兩輛正向城門開進的國軍坦克,其他人更是連看的興趣都沒有。“有些不對勁,叫弟兄們小心點。”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歡呼,隻有劉山羊突然皺起了眉頭仰頭望向天空,貼著劉山羊的唐城下意識的也跟著抬頭上望,在目力可及的地方,唐城發現了幾個小黑點。
“快走,是飛機,說不好就是日軍的飛機。”劉山羊第一個反應就是招呼二連的人離開這條主街向不遠的一條小巷子跑去,“飛機,有飛機。”劉山羊一邊跑還一邊大聲的喊叫著,可惜街道兩邊的國軍士兵還都沉浸在歡呼喜悅中,根本沒有人理會二連這十幾個人的異常。
“媽的,活該你們被炸死。”二連的人急吼吼的衝進小巷,走在最後的周福剛剛進入小巷,航空炸彈下落的尖嘯聲就打斷了歡呼。赫然出現在眾人視線裏的日軍戰機飛的很低,低到地麵上的國軍士兵已經能很清楚的看的清機翼上的膏藥旗標誌。“轟”“轟隆隆”主街上連續響起了爆炸聲,在撕心裂腹般的巨響聲中,劉山羊他們剛剛逃離的主街上騰起數團火焰和煙霧。
“轟”的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領頭的那輛國軍坦克沉重的車身猛然向上一跳,整個車體都被爆炸的火光吞沒,然後從車體裏冒出了濃濃黑煙翻卷著騰起老高。才把一隻腳踏進小巷子的周福隻覺著背後傳來一股推力,然後眼前一黑身子一震,周福整個人已經被巨大的推力撞翻在地上。
走在周福前麵的唐城他們也好不了多少,雖說是都帶了鋼盔的,可即便是這樣腦袋撞到了牆上仍是生硬。 “娘的,幸虧咱們逃的快,要不就全交代在那鐵殼子邊上了。”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的周福吐掉口中的泥土,恨恨的罵道。“轟”“轟隆隆”周福話音剛落,巷子外麵就又傳來了震天般的連續爆炸,不用說這又是日軍戰機在釋放炸彈。
伴隨著衝天的烈焰爆炸聲震耳欲聾,躲進巷子裏的二連這些人隻覺得一陣地動山搖,然後眼前瞬間出現一大片強烈的閃光,所有人的麵部都感覺到了撲麵而來的猛烈衝擊和灼熱氣流。“啊呀”又是周福,依舊跟在最後麵的周福被氣浪再次推翻在地,這回他的運氣似乎已經用到頭了,人沒摔出什麽事,隻是周福在摔倒的時候被自己的步槍給撞著了襠部,唐城他們聞聲回望的時候,周福正蝦子一樣彎曲了身體努力的在抽著氣。
大火立刻彌漫著整段主街,小巷子裏的劉山羊他們都能聽得見那些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隨著一道道煙柱升起,巨大的爆炸聲接連不斷,明亮無比的火焰,炙熱的氣流,鐵件碎片和石頭瓦片像冰雹一樣漫天橫飛,主街上的火焰和煙霧高達五米之高,如果是在晚上,估計主街方圓數百米內都可看見冒起的火光。
距離20多米外的國軍那兩輛坦克此時已經完全被火焰吞沒,坦克看似強悍的裝甲如薄紙一樣立刻被撕開,被洞穿的車體發出嘎嘶嘶的怪響,然後扭曲變形。正中坦克的航空炸彈彈體侵徹車體後產生了數以千計的灼熱破片,並在坦克內部內肆意噴射,頃刻將車內的成員燒成碎片,黑紅色的火焰猛的從頂窗與車體間空隙彌散出來,伴著爆炸聲,國軍坦克的車體象被點燃的火炬一樣猛烈的燃燒了起來。
兩輛估計坦克甚至沒有來的及參加戰鬥,就被日軍戰機投放的航空炸彈給幹掉了,隨後坦克內部攜帶的彈藥又發生了殉爆,殉爆後的車體破片把整段主街都變成了屠宰場,剛才還為它們歡呼的國軍士兵現在已經大多倒在了血泊之中。盤旋控製的日軍戰機拉回晃動著機翼,好像是對著燃燒的國軍坦克發出的藐視,然後那幾架日軍戰機才調轉了方向向遠處飛去。
唐城老老實實按照劉山羊的要求躲在牆角下,可周福是個閑不住的,扒在牆頭正向主街那邊張望的時候,就被後續爆炸的衝擊波直接從牆頭上給撞了下來。要不是身邊的人眼疾手快托了他一把,興許周福這會就成了重傷員了,劇烈的爆炸震的唐城身後的院牆不住的往下掉著牆皮,那兩輛坦克發生殉爆的時候,更有帶著火星的鐵件像子彈一樣飛入小巷裏,好在並未給二連造成傷亡。
劉山羊帶著二連這些人在小巷子裏躲了差不多能有半個小時,直到主街上響起了卡車的聲音,劉山羊這才帶著唐城他們出了巷子。主街上的慘狀卻令二連的人呆立在巷口,幾分鍾前還是耀武揚威的國軍坦克已經成了殘破的玩具,其中一輛坦克的炮塔甚至在爆炸後脫離車體飛到了十幾米外的一棵樹下,主街上倒著二十幾具冒著青煙的屍體,不用想就知道他們是剛才跟著坦克一路歡呼的國軍士兵。
“看到了吧,啥東西都不能完全相信,咱們是步兵,步兵就該相信自己手裏的槍,其他的都是扯淡。”周福的幸災樂禍招來了劉山羊的一記白眼,不過二連昨天撤回來時見到的兵精馬裝的守城部隊現在已經變了個樣子,和衣衫襤褸的二連站在一起,守城的教導隊士兵同樣是一副潰敗的嘴臉。唐城甚至還看見一個蹲坐在城牆底下喃喃自語傻坐著的教導隊士兵,看那家夥臉上的表情,明顯就是個被剛才的爆炸給震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