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黃炎又應酬了數位趕來賀喜的人士。
堂上笑談,堂前送客,一直忙到傍晚。
回到後宅的時候,幾個小丫頭嘰嘰喳喳著,將初為人婦的紅袖,圍在了中間,鶯聲燕語,好生熱鬧。
爺們兒胡吹海侃的時候,基本離不開床上那點事兒。
娘們兒竊竊私語的時候,也無非一些閨房私話罷了。
就看小蔡琰那麵紅耳赤的嬌羞模樣兒,便曉得一二了。
不過,那丫頭在歡笑嬉戲時,卻時而目光帶著些許期待或幽怨,偷偷地瞥向門外。
當房門打開的一刹那,見著黃炎挺拔俊朗的身姿進得屋來,蔡大小姐嫩臉上的羞紅,登時化作一抹醉酒後的酡紅。
“夫君……”紅袖依舊溫順乖巧著,放下了手裏的衣物,迎上前來。
這丫頭似乎永遠都有著忙不完的針線女工。
“在忙什麽呢?”黃炎暖暖地笑著,隨手將她那纖細的腰肢輕輕攬住。
“天氣就快涼了,妾身想要為夫君縫製兩身棉衫……”紅袖麵上微微一紅,柔聲答道。
“嗬嗬,看你整天忙來忙去的,累了就歇息一會兒。”黃炎又是滿心愛憐著笑道。
“炎哥哥,紅袖姐姐也不陪我們玩了,貞兒好悶的……”小娃娃甚是委屈地又將小嘴嘟起老高來,隨後卻是甜甜一笑,“炎哥哥,昨晚你跟紅袖姐姐都玩了一晚上了,今晚可不可以給我們講故事呢?”
“……”黃炎訕訕地笑了笑,實在無言以對。
玩了一晚上……
這個‘玩’字,當真好內涵啊……
“呃……丫頭啊,”黃炎甚是尷尬地摸了摸下巴,笑著說道,“其實呢,閑來無事的時候,你們自己也可以玩點兒有趣的遊戲啊,比如……比如,翻繩……”
思來想去之後,黃炎總算想到一個適合女兒家家,閨房玩耍的小遊戲。
“翻繩?”糜丫頭瞪大了眼睛,欣喜地看向黃炎。
看著眾丫丫皆是一臉的不解,黃炎便隨手從紅袖的針線笸裏,揀出一根絲線來。
兩端打成結,變成一個線圈。
然後讓小娃娃伸出兩隻小胖手來,將絲線左右套上去。
接下來,便在她那十指之間,或纏或繞,或穿或挑……
直把眾女晃了個眼花繚亂之後,這才發現,在糜丫頭的兩手之間,竟然勾勒出一幅精致有趣的線盤來!
“看好了哈!”一聲提醒後,黃炎便勾起兩根手指頭來,上勾下挑,眨眼的工夫,便將剛才的線盤花式改作另一番模樣。
“哇!好神奇哎!”小娃娃最先按捺不住內心的驚喜,急急說道,“炎哥哥,你來套,我來弄!”
我套……
你弄……
黃小哥十指猛然一個抽筋兒,差點兒僵成鷹鉤雞爪……
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幾個簡單的花式教給她們之後,黃炎便急急閃在了一邊兒。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男人不易,好人悲劇,好男人更是要隨時做好,意外傷亡的準備啊……
看來這齊人之福,還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來的。
譬如黃小哥這等謙謙君子……
其實倒不是黃炎不想遊戲花叢,快意雲雨,而是他這會兒確實心有憂思啊……
那該死的傻缺袁術,竟然敢在哥蜜月期間,公然起兵挑釁!
位處陳留、潁川交界的扶溝、尉氏兩縣,皆有急報傳來,發現袁術已然集兵於鄢陵,隨時都會對陳留發難,搶糧拉丁。
居安思危啊……
黃炎可不想做那‘此間樂,不思蜀’的劉爛泥!
為了保住自家性命,更為了守住眼前這片安寧,最重要的,就是要嗬護好身邊親人、家人、愛人的幸福,哪怕自己再次輪回穿越,也要拚死一戰!
“啊——欣怡姐姐,你翻錯了呢!”
“哪有錯啊?還可以再翻下去的呀。”
“……”
“昭姬姐姐,你好笨呀!你翻成死結了哦!”
“才沒有呢!明明可以翻做另一花式的嘛!”
“……”
黃炎正沉吟深思著,那邊卻傳來一陣高於一陣的嬉戲吵鬧聲。
嗬嗬,想不到,向來含蓄內秀的蔡大小姐,竟然也有著這般熱切張揚的童稚玩心。
玩鬧至興高采烈的時候,居然也隨著高聲歡笑起來。
看起來,這位大家閨秀飽受封建禮教的束縛,又長久憋屈在經史子集的溫習中,其淒慘可憐,堪比後世的填鴨教育,更悲劇於高三臨考時的那些苦娃兒們……
天可憐見啊,竟然會誤打誤撞著,送到黃太狼的窩裏來了。
年僅15歲的小女生,天性使然,陡一碰著這般隨心所欲的安樂窩,當即縱聲歡笑,快意嬉鬧起來。
幾個小丫頭,各自的生活環境,成長氛圍不同,各人身上的氣質習性,自然也大相徑庭。
不過,若是讓她們紮了堆兒的話,還真是完全同一副小女孩的本真性情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黃炎本想在紙張上寫下一些,有關下一步計劃部署之類的東西,卻在不經意間,看著眼前的溫馨愜意,隨手寫下了《三字經》開篇的幾句來。
“夫君,天色暗了許多呢,妾身為夫君掌燈來了……”時刻將自家夫君牽掛於心的紅袖,極為貼心地點亮一盞油燈,並輕輕地放到了黃炎身前的書桌上來。
“嗬嗬,對不起啊,丫頭,冷落你了。”黃炎自責地笑了笑,一邊輕輕柔柔著將她攬坐在自己腿上。
丫頭也不做掙紮,隻是俏臉羞豔豔著,溫順地偎依在他懷裏。
“夫君有事要做,妾身怎能無事驚擾呢?”紅袖柔聲說道,隨後便發現了黃炎寫在紙上的,那幾句不詩不詞的東西來,不由脫口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這些也是夫君所作的麽?”
“嗬嗬,無聊之時,隨手寫下的一點兒。”黃炎暖暖地笑道。
“夫君,但凡是夫君所作詩詞歌賦,妾身當要即時筆錄下來才好。”紅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從書桌上翻出一本書冊,隨後帶著點兒俏皮,炫耀似地向黃炎展示著,“夫君你看,之前夫君作出的所有詩詞,妾身都收錄下來了呢。”
“哦?還有這事兒?”黃炎微一愣怔,一邊將她手裏的書冊接了過來。
信手翻開,字字句句,篇篇章章,都是黃炎之前剽竊而來的,所有的詩詞章句。
從最早在老虎嶺大寨子裏,作得的那首《憫農》,一直到最近贈予眾女的那些少婦吟,無一遺漏著,全數記錄在冊。
有些身在外地所做的詩詞,譬如討董歸來途中所作的《涼州詞》,以及當日在藥坊寫下的那首,崔護的《題都城南莊》……
等等等等,紅袖皆不遺餘力著,通過各種途徑,全數搜羅了來,並認真詳細著記錄在冊。
看著書冊上的那些正楷小字,字字娟秀柔美,正如書寫之人一般,溫柔嫻靜,端莊清麗。
黃炎不由地心頭一片暖熱,再次伸手將丫頭擁在懷裏。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夫君,妾身的文筆書寫遠不如昭姬妹妹,”紅袖溫婉一笑,目光隨著轉向了那邊的小蔡琰,“昭姬妹妹對夫君的才華更是仰慕至極,又將這些詩詞再做一番整理抄錄,並鄭重裝訂成冊了呢。”
早在紅袖起身掌燈,送到黃炎麵前的時候,蔡大小姐便停下了嬉戲玩鬧,然後便默默地關注著那邊夫婦二人的一舉一動。
當她聽到紅袖念誦出‘人之初,性本善’一句時,當即側耳細聽起來。
直到黃炎笑著將目光轉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正心思恍惚的小蔡蔡,急忙慌張張地低了頭去。
“能得到蔡大小姐的賞識,黃炎感激不盡。”黃炎笑著走去她身邊,真心感激道。
“先生才思敏捷,文采斐然,昭姬自是仰慕不已……”小蔡蔡怯怯地退後兩步,隨後又臉兒紅紅著問道,“敢問先生,方才紅袖姐姐念誦的那兩句……可還有下文?”
“嗬嗬,這是《三字經》其中的兩句,全文有著一千多字呢。”黃炎笑著說道。
不過,在小蔡琰看來,這抹笑意,又是心懷叵測得很……
“《三字經》?”小蔡琰微微一愣,隨著便問道,“經史子集中,昭姬不曾記得有此一部的。”
“哦,這是我黃炎自己著作出的一部文章,並不在經史子集當中。”說完這話,黃炎忙抬頭向屋外看去,就怕惹來一個天怒人怨,哢嚓一聲雷響,將自己即刻劈翻在地……
“你,你午後那會兒……偷偷欺負昭姬來著……”見著黃炎存心戲弄於己,滿腹怨恨的小蔡蔡當即鼓起勇氣來,俏臉紅熱熱著,低聲恨道,“昭姬要你……”
“不行!黃炎如今已是有家有室的好男人了,怎能隨便將自己的身子,給與他人呢?”黃炎煞是認真地說道。
“……”
小蔡蔡頓時又心生抓狂暴走的打算!
自己低聲下氣地向他索要這《三字經》的全文,竟然會被這流氓說成這般不堪!
“你——你無恥!”偷偷看了那邊的紅袖一眼,小蔡琰羞憤無狀著恨道。
“不可能!你看……”黃炎狠狠一呲牙,亮出了自己那滿口大牙來,“咱的牙齒都在呢!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就連蛀牙都沒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