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魏晉南北朝文化多元性特征密切相連,其文化還表現出強烈的叛逆性特征。實際上,叛逆性是以多元性為基礎的。魏晉南北朝文化叛逆性特征主要體現在輕視皇權、否定皇權和蔑視禮法、不守綱常兩個方麵。
一、輕視皇帝 否定皇權
魏晉南北朝時期,由於氏族門閥地主勢力在經濟、政治、文化等領域占據統治地位,因而常常使他們在皇權麵前得以保持自己的個性與尊嚴。他們不再尊崇皇權,更不再以皇權為本,而是以自我為本,通過發現自我、重視自我、肯定自我而達到唯我獨尊的目的,這種情況必然導致皇權受到輕視。另外,政局動蕩、政權更替頻繁造成這一時期被廢黜、遭毒手的皇帝數目遠遠多於其他曆史時期。
魏晉南北朝時期對皇權的輕視,實際上始於東漢後期。東漢自第四位皇帝漢和帝開始,幾乎全部是小皇帝即位,登基時年齡最大的15歲,最小的漢殤帝即位時僅100天,死時才2歲,從而導致實際權力或者落在外戚手裏,或者落入宦官手中,皇帝也由他們隨意廢立,像模像樣執掌最高統治權的皇帝幾乎沒有。甚至皇帝自己都主動放棄了最高統治權,如漢靈帝多次不知羞恥地聲稱:“張常侍是我的父親,趙常侍是我的母親。”張常侍叫張讓,趙常侍叫趙忠,都是當時有名的宦官。連主仆關係都被顛倒了,可見皇權已經跌落到何種地步。不僅如此,皇帝的生命也操持在權臣手中。例如,8歲的漢質帝因當著群臣的麵說掌權的外戚大將軍梁冀是“跋扈將軍”,就被驕橫的梁冀毒死,臨死前要口水喝,梁冀都不讓給。少帝劉辨被董卓廢黜後,也慘遭毒手。
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皇帝大權旁落、性命不保更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這一時期,死於自己部下之手的皇帝主要有:白癡皇帝西晉惠帝司馬衷被東海王司馬越毒死,南朝宋後廢帝為軍閥蕭道成殺害,南朝齊皇帝蕭寶卷為部將殺死,南朝梁武帝蕭衍被叛將侯景捕獲後活活餓死,南朝梁文帝蕭綱作傀儡皇帝沒幾天被侯景殺死,漢國皇帝劉粲被部將靳凖殺害,前秦建立者符洪為其軍師將軍麻秋毒死,前秦皇帝符堅被曾為其龍驤將軍的羌人首領姚萇擒殺,北魏末帝孝武帝被宇文泰毒死,北周建立者宇文覺被其堂兄宇文護殺死,等等。另外,東晉、南朝的末帝,除陳後主受到隋朝的優待最終病死外,其餘均在“禪位”後不久即被篡位軍閥殺害———東晉恭帝司馬德文被南朝宋開國皇帝武帝劉裕殺害,死時36歲;南朝宋順帝劉準被南朝齊開國皇帝高帝蕭道成殺害,年僅15歲;南朝齊和帝蕭寶融被南朝梁開國皇帝武帝蕭衍殺害,年僅15歲;南朝梁敬帝蕭方智被南朝陳開國皇帝武帝陳霸先殺害,年僅16歲。
這一時期,皇帝被逼禪讓也形成一次小高潮,如漢獻帝劉協“禪位”於魏文帝曹丕,曹魏元帝曹奐“禪位”於晉武帝司馬炎,東晉恭帝司馬德文“禪位”於南朝宋武帝劉裕,南朝宋末順帝劉準“禪位”於齊高帝蕭道成,南朝齊末和帝蕭寶融“禪位”於梁武帝蕭衍,南朝梁末敬帝蕭方智“禪位”於陳武帝陳霸先,北朝東魏末孝靜帝元善冗“禪位”於北齊文宣帝高洋,北周末靜帝宇文闡“禪位”於隋文帝楊堅,等等。
對皇權的輕視和否定,到東晉時達到頂峰。東晉元帝司馬睿即位前於公元前317年以西晉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之職到建康(今江蘇南京)時,南方大族顧、賀、陸、朱、張等幾家根本看不起他,甚至有意冷落他。司馬睿上任1個多月,竟沒有一個有名望的當地世族來拜訪他。最後,還是跟隨司馬睿南渡的琅邪大族王導,利用三月初三當地人過“禊節”(到水邊求福去災)的機會,讓司馬睿以觀看官民歡度節日為名,乘坐華麗的轎子,排出威嚴的儀仗,王導等北方大族、名士簇擁在前後左右,以此抬高司馬睿的地位。果然,江南的名門望族顧榮等人看到這個陣容後,大為震動,趕忙跑到路旁去拜見司馬睿。司馬睿也派王導拜訪顧榮、賀循兩家江南最大的世族,邀請他們出來做官。在他們倆的帶動下,其他江南世族這才紛紛出來,擁護司馬睿,終於使司馬睿順利建立起東晉政權。盡管如此,東晉一朝,皇帝實際上根本就沒秉過大權,朝綱一直由交替執政的王(王導、王敦)、謝(謝安)、庾(庾亮)、桓(桓溫、桓玄)四大家族掌握。開朝皇帝元帝司馬睿就因士族王敦弄權而憂憤死去,其他皇帝的命運可想而知。後來,東晉政權又落在了軍閥劉裕手中,直到末帝被逼“禪讓”而滅亡。
輕視皇權、否定皇權的現象在思想領域更有體現。曹魏時期的阮籍、嵇康首先提出“無君”思想。阮籍、嵇康二人都對司馬氏專權極為不滿,他們一方麵提出國君要無為而治,另一方麵則提出“無君”、“無臣”主張。阮籍曾說:“無君而庶物定,無臣而萬事理。”這二人也因此遭受迫害,而嵇康最終被人構陷,慘遭殺害。後來,東晉人鮑敬言繼承和發展了阮籍、嵇康的“無君”思想,著有 《無君論》,係統提出了“無君”的主張。鮑敬言“無君論”的中心思想是“古者無君,勝於今世”。他反對儒家的“天生烝民而樹之君”的君權神授理論,認為君權並非天授,而是“強者淩弱”、“智者詐愚”的工具。不僅如此,他還把人間的一切醜惡和災難都是歸結為有君之故。在此基礎上,鮑敬言幻想實現“無君無臣”、“順天分地”的理想社會。顯然,他的思想成分中包含有濃鬱的老莊學說。鮑敬言的“無君論”可以稱得上是這一時期最閃耀的思想,而東晉王朝皇權的大為衰落,無疑對其思想的完善起到了推動作用。
二、蔑視禮法 不守綱常
魏晉南北朝時期,隨著儒學獨尊地位的動搖,封建綱常禮法對人們的束縛也大為減弱。人們不僅不再按照傳統儒學的要求行事,甚至處處表現出與傳統儒學相乖戾的舉動。據說這股風氣開始於曹操、曹丕父子:前者曾大權在握,位在皇帝之上;後者更貴為皇帝,掌有最高統治權。作為領袖人物,他們不僅不崇儒業,相反還處處突破禮法限製,自然會導致天下禮教的式微。所以,西晉人傅玄曾說:“(曹操、曹丕)其後綱維不攝,而虛無放誕之論盈於朝野。”
身為丞相的曹操不治威儀、不拘小節的舉止常常令人忍俊不禁。如 《阿瞞傳》記:(曹操)“為人佻易無威重,好音樂,倡優在側,常以日達夕。被服輕綃,身自佩小鞶囊,以盛手中細物。時或冠帢帽 以見賓客。每與人論說,戲弄言誦,盡無所隱,及歡悅大笑,以至頭沒杯案中,肴膳皆沾汗巾幘”。一副活生生的豪放無忌、充滿人情味的形象躍然紙上。
曹操為招徠人才曾多次頒布“求賢令”、“舉賢令”,在這些命令中禮法綱常更被公然否定。如 《舉賢勿拘品行令》 規定:“今天下得無有……負汙辱之名,見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其各舉所知,勿有所遺。”不僅“負汙辱之名,見笑之行”的可以舉薦,甚至“不仁不孝”的被儒家視為敗類應當處以極刑的人也可以被舉薦。儒家最基本的教義都不再謹守,違背禮法已經到了何種地步可見一斑。
曹操的兒子曹丕在這方麵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作為高級貴族,他不僅與一幫文人打成一片,甚至無視自己的地位,經常有滑稽之舉。及至他當上皇帝後,文人放浪無忌、多情善感的情結仍然濃鬱如初。《世說新語》 記:“建安七子”之一的詩人王粲(字仲宣)死了,曹丕參加他的葬禮,突然對眾人說:“王好驢鳴,可各作一聲以送之。”於是“赴客皆一作驢鳴”,致使肅穆莊嚴的葬禮之上驢叫之聲不絕於耳。上梁如此,下梁自然扭曲得更厲害。一次,身為五官中郎將的曹丕在宴會上酒酣耳熱之際,竟違反禮法,把自己絕代美色的夫人甄氏請出來拜見諸客。在座的都是飽讀詩書的文學之士,見此趕緊伏首而拜,眼簾下垂,唯獨“建安七子”之一的詩人劉楨仍然平視,一眼不眨,把甄氏上下看了個夠。對此曹丕倒沒什麽表示,但甄氏的公公曹操聽說後不幹了,立即將劉楨抓起來,要判死刑,可劉楨並不認罪。後來曹丕問他為什麽不尊禮法時,他的回答竟是:“臣誠庸短,亦由陛下綱目不疏。”反而指責曹丕不守禮法。
曹操、曹丕父子的所作所為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倫理道德造成了嚴重的衝擊,形成了一股不尊禮教、蔑視禮法的風氣,甚至同時期的孔子的二十世孫孔融也表現出強烈的叛離名教的傾向。孔融曾說:“父之於子當有何親?實為情欲發耳。”關於母子關係,孔融更是大放厥詞。他說:子與母就像東西裝在瓶子裏一樣,東西出來了,與瓶子就沒有關係了,公開否認孝道的基礎。其平時的舉止也同樣不遵守禮法,放任無儀檢。玄學家荀粲(字奉倩)對儒家思想也公開蔑視,如他認為聖人思想的細微之理,非語言、文字所能盡表,《六經》 雖存,不過是聖人思想的外殼,類似糠秕,等等。
前麵提到的阮籍,蔑視禮法也是出了名的。比如居母喪期間,他居然飲酒不輟;別人來吊喪他卻喝得濫醉,“散發坐床,箕踞不哭”;來吊喪的人中凡是他不喜歡的便以白眼對之。而且,阮籍非但自己不守禮法,對於那些庸俗的禮教中人,他還極盡嘲弄笑罵之能事。他在 《大人先生傳》 中將禮法之士比喻為褲襠裏的虱子,一遇到炎流熱火即死於褲襠而不能出。
嵇康也以反對禮法名教而出名。他不僅如前所述,“非湯、武而薄周、孔”,敢於懷疑已經處於至尊的儒家聖人,而且公開提倡及時行樂。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及時行樂之風始於東漢末,原起於當時的文人士大夫對生命短暫的憂慮,如 《古詩十九首》 中“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鬥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以及“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等唱詞。另外,曹操的 《短歌行》 中的詩句“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也表達出這樣的思想傾向。而嵇康則把這種思想表達得更加直截了當。他在 《難自然好學論》 中稱:“六經以抑引為主,人性以縱欲為歡,抑引則違其欲,縱欲則得自然。”在這種思想影響下,及時行樂、縱欲為達竟成為魏晉南北朝名人士大夫風範的體現之一。
魏晉南北朝時期還突破了漢代注重人的內在道德風範、以“德”取人的傳統,往往把注意力放在人的外表上,注重人的外貌,盛行遺才取貌之風。如前麵提到的詩人王粲,雖為“建安七子”之一,很有文學才能,小的時候就受到東漢大名士蔡邕的賞識,社會地位也挺高,但由於人長得矮小,舉止又粗俗,所以本來荊州刺史劉表準備將女兒許配給他,就因為“嫌其形陋而用率”,最後竟將女兒嫁給了王粲“有風貌”的族兄王凱。而公孫瓚則因“有姿儀,大音聲”,於是“侯太守器之,以女妻焉”。正因魏晉時期注重人的外貌,就連亂世英豪、才智蓋世的曹操也不得不屈從於這種社會壓力。《世說新語》 載:“魏武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遠國,使崔季圭(名琰)代,帝捉刀立於床頭。既畢,令間諜問曰:‘魏王如何?’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武聞之,追殺此使。”這個故事後來發展成一句成語,叫做“曹操捉刀”。
重視人的外表還表現為公開追求美色、貪戀美色上。在這方麵,曹操也是個典型人物。這位漢丞相既愛江山也愛美人,隻要是貌美女子,不在乎出身,不在意婚否,一定要弄到手,娶回家。例如曹丕、曹植的生身母親卞氏,是倡家之女,而曹操並不在乎她出身低賤,照樣娶為夫人。至於前麵提到的劉楨平視曹丕的夫人甄氏,曹丕沒什麽反應,而作為公公的曹操卻大為震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甄氏是他永遠的痛。甄氏原來是袁紹之子袁熙的夫人,貌美可人,曹操早有所聞。袁紹死後,其餘部繼續與曹操對抗,後來被消滅。破袁之後,曹操傳令趕緊召見甄氏,但左右告之,已被曹丕收去。曹操十分懊惱,說出一句千古名言:“今年破賊正為奴。”
在曹操的夫人中至少有兩個原是別人的美婦。如杜氏,本是秦宜祿之妻,生有一子,名秦朗,住下邳(今江蘇徐州邳縣)。秦宜祿原是呂布手下小官,作為使者被派到淮南袁術處,被袁術留下。袁術讓他繼娶一漢宗室之女劉氏為妻,從此秦宜祿與杜氏斷絕往來。後來,關羽到下邳,見到杜氏,深深地愛上了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在呂布被曹操圍困在下邳時,關羽多次向曹操請求,攻下下邳後,把杜氏許給他為妻,結果引起曹操的好奇。呂布失敗後,曹操見到杜氏,驚為天人,不肯給關羽,自己先娶了過來,惹得關羽非常不滿。曹操還有一位夫人尹氏,原本也是他人之妻,即大將軍何進的兒媳、何晏的母親,甚有姿色。曹操為司空的時候把尹氏據為己有。
曹操不僅娶別人美婦為妻,而且愛屋及烏,對她們與前夫生的孩子也關懷備至。如杜氏嫁給曹操後,曹操成了其子秦朗的繼父。曹操很喜歡這個孩子,接待賓客的時候,讓秦朗坐在旁邊,還對客人說:“世上還有人愛假子像我這樣嗎?”何晏在曹家也受寵如公子,他經常模仿曹丕穿衣,把曹丕氣得要死,常稱他“假兒子”。
公開追求美色、貪戀美色的社會風氣的盛行也使得人們敢於公開談論美色。如荀粲就公開宣稱:“婦女德不足稱,當以色為主。”他聽說驃騎將軍曹洪的女兒長得漂亮,於是前往求婚。婚後,夫妻感情篤厚。後來,他妻子得了熱病,正值嚴冬季節,荀粲到戶外以身取冷,回到屋裏為妻子去熱。妻子去世後不久,荀粲也抑鬱而卒。這足以表現出魏晉名士突出的風流情懷。
魏晉南北朝時期人們不僅尊情重感,而且敢於外露情聲。情在兩漢時期是作為不善的私欲而被禁止的。如董仲舒從天人感應的神學目的出發,認為人之性情如天之陰陽一樣,人稟陽為性,是善的方麵;稟陰而為情,是不善的方麵,且性是起主導作用的,情是從屬於它的。因此,人必須按照天道以性限製情。東漢許慎作 《說文解字》,也說性是人的陽氣,性是善的;情是人的陰氣,是欲望的表現。這樣的觀點在魏晉時期受到強烈衝擊。如“竹林七賢”之一的王戎講過一句很有名的話,他說:“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我輩。”意思是:聖人可以忘掉情感,最下等的人尚不能體會感情,隻有像我們這一類士人才是最鍾於情的人。王戎如此,其妻更是激情四射,經常稱他為“卿”。“卿”在當時是一種很隨便的稱呼,夫妻之間一般不用。所以王戎對妻子說:“婦人卿婿(丈夫),於禮為不敬,後勿複爾。”用禮教來教訓妻子。誰知其妻竟說:“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意思是:我因為親你愛你,所以才稱你為“卿”。我不稱你為“卿”,誰還有資格稱你為“卿”呢?王戎無辭,隻好聽由她“卿”、“卿”地叫。
魏晉名士還有其他一些仇視世俗的驚世駭俗之舉。如“竹林七賢”之一的西晉人劉伶(字伯倫)喜歡“縱酒放達”,時常於家中脫衣裸形,客人來訪,也不遮掩。別人譏笑他,他滿不在乎地說:“我以天地為宅舍,以屋室為褲子,諸君為何會鑽到我的褲子裏來?”其時,裸體的不止劉伶一人,以王澄、胡毋輔之和謝鯤為首的一班名士也經常裸體為樂,追求所謂的任放為達。驚世駭俗的還有阮籍的侄子、“竹林七賢”之一的阮鹹(字仲容)。阮鹹曾與其姑母家的婢女私通,使其女有孕在身。居母喪期間,他聽說姑母因事將攜婢女遠去,正守靈的他竟然向客人借了一頭驢,身著孝服,前去追趕,並與該女同騎而返,嘴裏還說:“人種不可失!”後來,這個婢女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就是東晉大名士阮遙集。阮鹹還有一個放達的故事。一次他與阮氏一大家人一起喝酒,眾人圍坐相向,誰都不用杯子,用大翁盛酒。“時有群豬來飲,直接去上,便共飲之”。這些叛逆行為,實際上是魏晉時代殘酷的人生環境造成的。這一時期的戰爭殺戮、政治爭鬥及天災饑饉等使個體生命薄若脆紙,人的生命朝不保夕,從而刺激了名士們對個體自由的強烈追求。阮鹹著孝服追回戀女和與豬共飲之舉,實際上是要揭示出外在生命的荒謬,而劉伶赤身裸體的極端行為更是蔑視社會的最徹底的方法。
總之,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化的叛逆性特征的形成不是偶然的,它是當時殘酷的社會現實促使人性覺醒和精神解放的必然結果,即所謂“極黑暗的政治,孕育極清白的人生”。當代美學家宗白華先生曾一語中的地說:“漢末魏晉六朝是中國政治上最混亂、社會上最痛苦的時代,然而卻是精神史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於智慧、最濃於熱情的一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