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特切夫的哲學思考中,對時間流逝的感慨與無奈,對時間的悲情一直都是其詩歌作品中自然與人中的一個主題。時間以它不變的麵孔,以其不老的無情洗滌著世間的一切,人類社會中的一切都在永恒的運動中發展變化著,更替淘汰著,時間在大自然中猶如一把刻度尺,丈量著變化的過程,一切生命體都是時間的奴仆。即使四季輪回,春去春來,但再度萌發的生命已是新體,逝去的永遠逝去,再生的已不是原來的生命,一切已逝的生命都將被時光所埋葬,永恒的是自然,永恒的隻是一種存在,永恒的隻有時間。
丘特切夫很早就悟出了這一哲學真理,因此,世間的物質繁華、功名利祿在詩人的眼中都是高空中的鶴影,草地上的清風,隻是瞬間的掠過。丘特切夫對生命與自然的本真探討,對時間與存在的辯證思考,對矛盾與統一的感悟使得詩人對自然界的理解達到了眾生難以祈望的高度。詩人猶如站在茫茫宇宙中俯視地球上的萬物眾生,這種哲學思考也將詩人推舉到了一個高處不勝寒的人生境地,曲高和寡,詩人將思索寫進詩篇,將思索中生成的情感裝進語言優美感人的詩句。詩人在《無眠》一詩中記錄與抒發了對時間的思考與悲情。
感慨時光的流逝是每個詩人都有的情結,沒有人能夠阻擋時間的河流,也沒有人能夠改變時間的進程。人類作為自然萬物中的一個生物種類,臣服著大自然的時間規則。“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不知是多少詩人心中不息的詠歎調。人類將生命的一切變化歸為時間的殘酷與無情,人類對時間懷有一種恐懼無奈之情。參悟引發感慨,感慨促使情生。
人類在時間的流逝中感悟著,憂傷著,一切生命個體都是自然中的瞬間,時間的旅途沒有盡頭,而人生的旅程卻如此短暫。時間沒有容顏,它宛如無底的黑洞,用不變的速度消磨著所有生命體的生命感知,剝奪著它的生命,然後以無邊的黑暗將其吞噬。
這首《無眠》抒發了丘特切夫對時光流逝的感傷情懷。時鍾滴答的聲響就是時間的腳步聲,它的枯燥與單調令人感到困倦,它一成不變,公正地對待著每一個人,無論生死,無論悲喜。時間的腳步聲是每個人都聽得懂的一種語言,它告訴所有生靈--沒有永恒的生物體,隻有永恒的時間。
第四段中丘特切夫直抒胸臆--我們在度過我們的生命,生命在一點點消失和遠去,猶如那天邊的幻影,猶如那天邊漸逝的霞光,一點點暗淡下去,直至消失在那遙遠的荒涼之地。“我們”與“我們的時光”都將最後沉沒在時間的河流之中,不留痕跡。如此空曠寂寞的時間悲情是丘特切夫時間哲學思考的結果。大自然如此深沉,它對人類生命曆程不聞不問,在“我們”經受命運的打擊時,它也“從不將我們眷顧”,任“我們”掙紮、抗爭,大自然用時光的鎖鏈緊緊地桎梏著人類。第五段中作者直接表達著內心世界的失落與無奈--新舊交替是大自然永恒的規律!結尾段以傷感表達為主旋律,語言憂鬱而情濃,是《論語子罕篇》中一聲“逝者如斯夫”的千年長歎。
在中外詠歎時間流逝的詩篇中,時間意象通常較為固定,一般為以下幾種不變物態意象:河水、太陽、月亮,以及春風、秋葉、冬雪等一些與季節更替緊密相關的自然之物,這些物質構成了大自然的時間意象體係。這些意象具有不變性、穩定性或重複性。如果將時間意象進行劃分,可將其分成一級意象和二級意象。太陽、月亮、河水等為一級意象,日出月落、河水奔流令人首先聯想的就是時間的流逝,直接促成感慨時間情感的生成;而自然景象中的春風、秋葉等反映季節更替變換的為二級意象,通常首先刺激的是人體的感覺器官,讓詩人在注意到自然景色變換,欣賞自然風光的過程中發出冬去春來、落葉知秋等時光流逝的感歎。這種時間意象概念的內容在不同民族的文學作品中也不是完全重合的,如在中國古代文學中白露、秋蟬、落花等都可為物態時間意象,而在俄羅斯文學中這些事物的時間意象內容就相對欠缺,因此,文化背景、地理條件等都是影響意象形成的因素。
在《無眠》中,作者運用了時鍾滴答的響聲作為時間意象,將時鍾滴答的枯燥不變進行了渲染,在開篇處就點出了時間的永恒性,為下文抒發對時間冷酷無情的感慨進行了成功的鋪墊。
從古至今,無論中外,詩人在對時間的深刻感悟與思索中,形成了自己對生命與自然的哲學觀點,在這個獨特的內心思想意識體係中,對時間的思考與認識是哲學家詩人的一個文學創作自然源泉,這個源泉流淌出來的清泉中倒映著詩人的時間憂患情感,這種情感流淌在所有哲學詩人的詩句之間,雖然時濃時淡,但永遠都可引起讀者的同悲同歎及共鳴與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