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排長滕偉穹帶著部隊過來,僅僅掃了一眼西南方向的小山頭,隨後看都懶得看了。
聽到單言誌大發感慨,他這才說道:“老單,我看你有些魔怔了。命令裏麵雖然讓我們到這裏搶占製高點,但並沒有說一定要占領最高點吧?既然沒有必要占領最高點,你看那玩意兒幹嘛?”
“我操,你說的太對了!”單言誌也發現自己鑽進牛角尖裏麵去了:“他媽的,老子現在隨便站在哪裏,在方圓三裏以內都是製高點。無論敵人從哪個方向過來,都會出現在老子的腳下。陳老大真英明,看來這個放牛娃還能繼續當下去。”
“衝鋒槍手立即下山,摸清楚敵人究竟要從什麽地方過來。”滕偉穹懶得聽單言誌胡說八道:“機槍手尋找合適的阻擊地點,彈藥手尋找西南方向的撤退通道。動作快點兒,說不定敵人馬上就要出現。”
副排長滕偉穹忙自己的,戰士們也忙自己的,就剩下單言誌這個“最高軍事長官”,繞著這個大平台轉來轉去。
他閑的無聊嗎?當然不是。作為一個團隊的最後決定者,需要考慮的並不是細節問題,而是全局性的問題。細節問題應該屬於副手的事情,比如說滕偉穹幹的那些。
“不合適,這個地方不合適啊!”單言誌在平台上轉了一圈,頓時覺得陳大柱在地圖上畫出來的命令有問題:“老藤,我們不能呆在這個平台上。雖說在這上麵居高臨下,對我們最有利,但是敵人不是傻子啊。”
“這麽大半夜的,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站在山頂上喝西北風吧?如果是夏天還好說,但現實在寒冬季節,那是會凍死人的。敵人是傻子嗎?肯定不是。如果我們在這裏打幾槍就走,那不就是告訴敵人我們在誘敵嗎?”
“這裏肯定不行,我們不能機械地執行命令。你讓一個班的機槍留在這裏作為值班的樣子,另外三個班的機槍全部撤下去。然後趕緊挖雪窖,越多越好,並且收集枯樹枝生火。告訴敵人,老子在這裏過夜。兵法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另外,確定撤退路線以後,讓衝鋒槍手事先撤出去在半路埋伏,並且把前支架裝上當機槍使喚。等我們過去以後,再給敵人一個迎頭痛擊。經過這麽一來,敵人才會認為碰到了我們的大部隊,然後拚命追趕。”
滕偉穹微微點頭:“你的意思是說,讓敵人過來偷襲我們的營地?好,就這麽辦!”
刹那間,所有的戰士臨時改行,從放牛娃變成了泥瓦匠,開始修建營房。枯樹枝倒是挺多,可惜都埋在冰雪裏麵,要抽出來還挺麻煩。
一來二去,轉眼就是一個半小時,時間就快十一點。營房造好了,能住下一兩百人,比較符合一般抗日聯軍的標準(抗聯一個師,多的四百來人,少的也就一兩百人)。
這都大半夜了,第一團火終於生了起來。在群山萬壑之中,仿佛一盞明燈,七八裏以外都能發現火光。
單言誌這才放下心來:這麽晚生火,更能夠讓敵人相信,老子是凍得不行了,迫不得已才生火的,並不是為了誘惑別人。
“大家就著火堆燒點開水,把身子暖和一下,同時吃點兒幹糧。這幾天大家馬不停蹄,都辛苦了。隻要熬過今晚,這些敵人就應該撤退,他們也不是鐵打的。”
“如果老子估計不錯的話,敵人就應該下麵山溝裏過夜。一旦發現火光,他們肯定要上來偷襲。平台上麵的機槍率先開火報警,其它的機槍隨後胡亂開火造成驚慌失措的態勢,同時做好撤退的準備。”
淩晨一點左右,衝鋒槍手飛速返回:“報告排長:敵人出動了,有幾百人!現在兵分兩路,從北麵山溝和東麵山溝悄悄往上爬。按照他們的速度,北麵的敵人應該在一刻鍾左右進入我的打擊範圍。東麵的距離稍遠,可能會晚一些。”
單言誌點點頭:“你們趕緊向西南方向撤退一公裏埋伏,等我們過去以後給敵人一下子。記住,衝鋒槍要當成機槍使喚,給敵人造成錯覺。”
衝鋒槍手的判斷基本正確,北麵的一路敵人在二十分鍾以後,出現在單言誌的視線中。不過他沒有什麽反應,其他人都等著排長的命令,所以也沒啥動靜。
五十米左右,一個小鬼子把指揮刀向前一指,嘩啦一下子,一百多小鬼子悶頭衝了上來。
單言誌右拳往下一砸,平台製高點上麵的五挺機槍同時開火,下麵的人頓時大喊大叫:“敵人來啦,敵人來啦!”
呯呯呯——噠噠噠——
機槍、駁殼槍響成一片,隻有單言誌左右兩邊的四挺機槍,保持著精確地短點射,讓敵人一個一個栽倒在地。
這才正常,有驚慌失措的人,就應該有幾個頭腦冷靜的人,不然的話也不叫部隊了。
“殺嘰嘰——”
第一波敵人終於被壓製住了,後麵又衝出來五十多人。單言誌一看敵人上來將近兩百人,估計差不多了,這才高聲叫道:
“兄弟們,敵人越打越多了,為了保存實力,我們必須撤退。不能扔下一個兄弟,一連帶走犧牲者的遺體,二連把傷員背下去趕緊撤退!”
有遺體嗎?那怎麽可能!又不是真的被小鬼子偷襲,連傷員都沒有,哪來的犧牲者!
怒吼的,亂罵的,現場吵作一團,終於在三分鍾以後撤退完畢。等到小鬼子衝上來,火也熄了,人也沒了,隻有三十多個雪窩子留在原地,慌亂的腳步聲朝著西南方向跑去。
領頭的中隊長看見自己手下又被打死打傷十多人,心中怒火萬丈:“支那人狡猾狡猾的,武士的不是,膽小鬼的幹活。追上去,殺光支那人!”
這一次小鬼子來真的了,追著單言誌他們的P股緊咬不放。小鬼子精準的槍法開始發揮作用,尤其是敵人的排子槍終於造成了部隊的損失。先後有兩名戰士犧牲,六名戰士負傷。
來不及帶走戰友的遺體,到也給了敵人追擊的信心。轉眼就是半個小時過去,魏家嶺到了。
單言誌命令留下一個班五挺機槍,和埋伏在這裏的衝鋒槍手殿後。其他的人加快速度,搶占前麵的磨石溝東麵製高點。因為這一次要死死地擋住敵人,必須要修建野戰工事。
正是因為需要修建工事的時間,單言誌才會命令在魏家嶺留下打阻擊的部隊。不需要阻擊多長時間,三分鍾就夠了。
因為這種深夜伏擊戰,山坡上的障礙物就是最好的工事。關鍵是機槍手需要兩三分鍾的時間,尋找最好的機槍陣地。既要有良好的射界,還要具有一定的隱蔽能力。
淩晨兩點,擔任阻擊的部隊撤回來,再一次犧牲了三人。
現在什麽話都沒用,把敵人擋在這個山坡地下就算完成任務。至於陳大老板究竟準備如何做這單生意,單言誌認為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放牛的,根本沒有必要去想。
小鬼子再一次見到敵人的屍體,心中的戰鬥欲望終於被徹底激發出來,衝鋒的勁頭也更足了。單言誌他們剛剛安排就緒,敵人就已經出現在山溝裏麵。
“衝鋒槍手監視山梁,防止敵人偷襲。所有的機槍全部開火,打!”
單言誌知道,自己和敵人兜圈子一整天,當了一整天的放牛娃,現在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候,也是貨真價實的較量開始了。
經過加強一挺歪把子機槍以後,偵察排每個班都是4挺捷格加廖夫輕機槍,1挺歪把子輕機槍。五個班就是20挺機槍,擋住了小鬼子衝擊正麵800米的寬度。
現在就是考驗敵我雙方士兵素質的時候,黑燈瞎火的打槍,雙方的命中率都是慘不忍睹。
但是,單兵素質過硬的人,還是能夠發揮巨大的作用,比如說單言誌手下的四名狙擊手,終於發揮了自己的威力。
把敵人打趴在地上的,其實並不是機槍,而是四支狙擊步槍。狙擊步槍帶有瞄準鏡,雖然也看不太清楚,但總比沒有強得多。
首先衝進來的一個中隊徹底被壓製了,老鬼子自然不甘心。因為他們追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把這夥“窮凶極惡”的劊子手繩之以法。現在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火力,那就說明已經把敵人的主力抓住了。
一直隱藏在後麵的岩田文衛,現在終於露麵,而且帶著另外兩個中隊殺進了山穀之中,最後的決戰時刻來臨。
“我操,陳大老板想幹啥?”單言誌一看麵前三百多小鬼子,頓時頭皮開始發麻:“這不合適吧?難道都給吃掉麽,老子的腸胃這幾天似乎不舒服,隻怕消化不良!”
“殺嘰嘰——”
大隊長閣下親臨戰場,下麵的三個中隊長再也不敢趴在地上瞎指揮。大日本皇軍赫赫軍威,是不可戰勝,尤其是最拿手的“波浪式進攻”,俗稱“豬突式進攻”就是製勝的法寶。
一直擔任前鋒的第一個中隊長再也不能猶豫,現在已經到了成敗在此一舉的最後關頭。三個小隊分成三個小方陣,彼此之間保持三十多米的間隔,所有的歪把子機槍都集中在第一個方陣裏麵。
對於小鬼子如何排兵布陣,單言誌根本懶得管,因為已經見過太多次了。所以他讓戰士們趁這個機會好好修整一下掩體,準備迎接一波接著一波送死小鬼子。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