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看見柴房裏麵的三匹馬,二排長終於發現自己一時得意忘形,竟然忘記了一件大事。看見“收容隊”準備開始下手,因此叫了一聲。
保障班長很不解地看著二排長:“二排長,你還有啥事兒?”
“還真有事兒,你們稍等片刻!”二排長隨即扭頭叫道:“三班長,亮火把,把那幫王八犢子給老子押出來!”
91個成串的俘虜兵,被再次集中到大雄寶殿外麵的雪地裏。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小命而害怕,反正這一次好多人都開始瑟瑟發抖。
二排長左手擰著衝鋒槍,右手嘩啦一聲打開了保險,這才大吼一聲:“老子的耐心很不好,也就不和你們廢話。連部傳令兵是哪一個,趕緊給老子吱一聲兒!”
一個看起來還挺鎮定的家夥隨口說了句:“長官,這大殿門口躺著的就是傳令兵。他已經被你給殺了,現在不可能吱聲兒。”
二排長看見那家夥還人五人六的,說話也陰陽怪氣,頓時就火大了:“來人,把裏麵的班排長全部給老子拉出來,和士兵分開!”
經過一番忙亂,結果被拉出來13人,其中就有剛才說話的那位。
二排長搖搖頭:“不對呀,一個完整的連隊,正副班排長應該有24人,怎麽少了一半?”
還是剛才那位發言:“不想當俘虜的都被殺了,剩下就我們這幾個。”
同一個人連續代表其他人說話,終於引起了二排長的注意,這才留心打量對方。
這個人看起來有一米八的個頭,濃眉大眼,眼神並沒有絲毫波動。滿臉絡腮胡子,臉上棱廓分明,給人的感覺是高大威猛,看樣子可能有27、8歲。
“你是什麽職務,叫啥名兒?”二排長覺得這個人很不一般,因此沉聲問道:“什麽地方的人,以前是幹什麽的?”
“長官,我是三排7班班副,叫馬永福。滿洲事變那會兒,我就是孤山鎮警務分署的海岸警察小隊長。趙寶源接管岫岩以後,把這裏的警察全部收編了。”
“馬永福是吧?”二排長冷笑著說道:“你他娘的啥事兒不好幹,竟然投靠小鬼子當漢奸了,果然有福啊,嘿嘿!還他娘的永福,可是碰到老子以後,你又還能享幾天福呢?”
“長官,你先別發怒。”馬永福還是很平靜地說道:“小的鬥膽問一句,你們是誰的隊伍?”
“嗯,老子差點忘記告訴你們了!”二排長一拍腦袋:“金鳳凰重出江湖,殺敵報仇。老子就是金鳳凰的先鋒隊,二排長。實話告訴你們,趙寶源的狗頭老子這一次是要定了,下一個就是王殿中!”
“看來消息是真的,張玉姝果然沒死!”馬永福點點頭:“既然你們是金鳳凰的隊伍,那我就沒啥好隱瞞的了。長官,王殿中在營口、岫岩、鳳城、安東一帶屠殺無辜百姓數百人,想必你是知道的了?”
“不錯!”二排長盯著馬永福說道:“不然的話,金鳳凰重出江湖,為什麽專找王殿中的晦氣?就是要給無辜死難的鄉親們報仇雪恨!”
“那就是了!”馬永福突然高聲問道:“既然如此,民國十一年三月十一日的肥牛屯慘案,長官應該是知道的了?”
“老子當然知道,不然的話,老子也不可能帶人造反跑出來!”二排長也厲聲喝道:“王殿中、薑全我那些個王八犢子,在肥牛屯一次屠殺抗日誌士和當地百姓數十人。那真是血流成河,山川變色!”
“好吧,我就是肥牛屯出來的!”馬永福的眼神終於變了,而是滿含悲憤:“我大哥就是因為那一次被王殿中殺了。可憐我那侄子才九個月啊,竟然被王殿中扔進水溝裏淹死了,嫂子也上吊自盡。我得到消息以後,就一直想找王殿中報仇。”
“可是王殿中那個雜碎身邊,總是有好多人前呼後擁。我一個人勢單力弱,根本無法靠近。後來我暗中聯絡家鄉一帶幸存者的後人十多人,結果還是沒有辦法靠近王殿中。所以我們決定在他的手下當兵,然後找機會報仇。”
“鬆綁!”二排長聽得心裏直抽抽:“我最後再問一句,你當兵以後,殺了多少無辜的人?”
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腕,馬永福才說道:“這要說起來就是兩年前了,我帶著兄弟們投靠到趙寶源手下,然後就被送進新兵營接受訓練。沒曾想,龍王廟這裏的一個連,竟然被人連鍋端了,而且安東縣城的小鬼子被殺得一幹二淨。”
“王殿中的司令部從營口調過來加強安東的防禦,但是他擔心自己的老窩抄,所以命令趙寶源立即停止對北山的圍剿,返回岫岩嚴防死守。我們新兵連被擴充起來重組三連,也就是眼前的這些人。從那時起,我們的任務就是堅守龍王廟一線,一仗沒打。你要說我殺人,那是不可能的。”
二排長沒有直接表態,而是換了一個問題:“把你的兄弟們跳出來讓老子看看!”
馬永福轉身叫道:“七班的報數!”
“1、2、3、......11!”
二排長把這11個人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單純從臉上並沒有發現什麽淫邪之色,也沒有平常抽大煙的那種病秧子,因此低吼一聲:“全部鬆綁!”
“現在,老子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活命的機會!看見沒有,這個七班一共12人。如果你們能夠當麵對質,指出他們裏麵曾經有人禍害過老百姓的,老子就發他50塊大洋,現場放人!”
重回到另外80個俘虜麵前,二排長又變得殺氣騰騰:“如果有人包庇他們,老子一律砍頭!有沒有?你們他媽的都說話,到底有沒有?”
沒有!在機槍和衝鋒槍的監督之下,並沒有人出來瞎說。
“馬永福,現在你們自由了!”二排長轉過身來,又換成了一臉笑容:“不過,在你們離開之前,最好幫老子一個忙。”
馬永福搖搖頭,但是很堅定地說道:“我們自然希望獲得自由,但是幫忙是不可能的!”
“好吧,不幫忙也行。”二排長沒想到馬永福這個家夥如此難伺候,因此隻好賠笑臉:“不要你幫忙了,但是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你幫我做一件事情,我幫你殺了王殿中,這個交易怎麽樣?是條漢子就給句痛快話!”
“不成!殺王殿中是我們活著的目的,不可能假手他人!”馬永福突然也換了一副麵孔,笑著對二排長說道:“如果讓我和兄弟們今後跟著你,那就不是幫忙,而是給自己辦事,自然就沒問題了。長官,你看咋樣?”
“不咋的,不行!”二排長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開玩笑,老子們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隨時都在和小鬼子、狗漢奸玩命,說不定就不能見到明早的日頭。不行不行,你們既然不願意幫忙那就算了。等我們離開以後,你們也趕緊走。”
“大哥,你這話就不地道了!”馬永福頓時生氣了:“你太門縫裏看人了吧?不就個死嗎,多大點事兒!如果怕死的話,我們也不會出來,更不會在王殿中的眼皮子底下呆著。”
其實,二排長不過是重複著熱河方麵軍招兵的相關條例,另一方麵就是使用激將法。現在馬永福已經被刺激得跳了起來,目的也就達到了。
“咱們東北漢子一口唾沫一個釘,是騾子是馬,現在就拉出來溜溜!”二排長嚴肅地說道:“現在我命令,馬永福班立即全部副武裝,向洋河鎮跑步前進。就說三連遭到敵人圍攻,連長讓你們衝出去搬救兵。然後把二連從洋河鎮帶出來就算齊活。”
“那不合適!”馬永福搖搖頭:“我們這裏有兩匹馬是專門用來傳遞消息的。其中一匹是給沙裏寨報信,另外一匹就是給洋河鎮報信。趙寶源和劉大棒子都鬼得很,他們為了防止敵人鑽空子,對於傳遞消息都有特殊規定。”
“如果像排長你這樣的話,剛好就中計了!看見沒?大青馬是連長的,灰白色的隻能到沙裏寨報信,那匹紅馬才是給洋河鎮報信的。如果不知道內情的話,你讓人假裝傳遞消息,肯定有去無回。現在,這些兄弟們都交給你了,我騎紅馬過去報信。”
馬永福沒有繼續廢話,而是抓起一支步槍,就到馬棚把棗紅馬拉出來,然後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二排長心裏也不能不佩服趙寶源和劉大棒子詭計多端:“難怪總司令一再強調,絕對不能小瞧敵人的智慧。如果把敵人當傻子,你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好啦,七班的兄弟注意了,我剛才簡單看了一下,你們這個連一共是六挺捷克式機槍。”二排長指了指堆在地上的機槍說道:“現在我命令,這六挺機槍全部裝備給你們班。其他的人把地上的短槍和機槍子彈帶上,出發!”
幸虧有馬永福的七班帶路,不然的話,偵察連二排很可能是一場空歡喜。
原來,從龍王廟到洋河鎮之間,並不是二排長原來偵察所看見的那條往南拐處的大路,而是直接向西在尤家溝過河,然後直插西麵15公裏的隋家屯。
洋河鎮的援軍也不會南下到孤山之後再北上,而是會從孫家溝向東抄小路直線前進。所以這段路程就不是原來估計的45公裏,而是隻有29公裏!
二排長帶領大隊人馬趕到隋家屯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六點半左右,天色已經大亮。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