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都是廢話!”聽到張景福口氣,孟凱華搖搖頭:“如果事情很簡單,老大會把我們派到這裏來嗎?來的點兒實際的,究竟怎麽個難法?”
張景福這才摸出一張自己手繪的地圖:“你看,東麵沿著黑龍江的走向,從奇克縣北麵的靠山地營子往北,到霍爾莫津山腳下的南大營,全長50公裏,竟然有18座哨所。每個地段上,隨時都能看見一個班的小鬼子巡邏。”
“最糟糕的是,對麵的長毛子針鋒相對,也有相同的哨所,同樣有流動哨在巡邏。當地的村民已經被禁漁、禁獵、禁火,連道路通行也受到通行限製。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直接從這裏越境過去,要麽被小鬼子發現,要麽被長毛子發現。我說很難,那肯定就不輕鬆。”
“我們當然不能從奇克縣這裏過去。”孟凱華搖搖頭:“從你這裏往北差不多160公裏啊,那才到靠山地營子。就算從這裏越境成功了,在長毛子的地盤上趕到海蘭泡,那還得100公裏。不行,此路不通,肯定不行。”
張景福沒有爭辯,右手在地圖上一劃拉:“既然不能從長毛子的地盤上運動,那就說說我們這邊。從西麵的孫吳火車站開始,到東麵的霍爾莫津山,直線距離是30公裏。我們如果要從這裏傳過去的話,那就隻有一條路可走。”
“首先從我這裏出發,順著山梁往西北方向,趕到130公裏的浦羅德斯赫山。在那裏建立一個立足點以後,然後悄悄占領北麵40公裏的摩天嶺、天台山一線。因為它的北山腳就是飄蕩山,飄蕩山腳下就是遜河,遜河對岸叫做木排山。”
“我們目前偵察的最外圍,就是木排山哨卡。它的北麵是霍爾莫津山,上麵有一個中隊的小鬼子。木排山的西麵就是孫吳火車站,那裏有兩個中隊的小鬼子。飄蕩山和對麵的木排山,分別駐紮一個小隊的鬼子。你說吧,我們應該咋辦?”
孟凱華盯著地圖看了半個多小時,仍然拿不定主意:“你說的這些情況的確很嚴重。尤其是小鬼子在這裏突然增兵,究竟想幹什麽?難道泄密了,小鬼子知道我們過來了,要在這裏張網捕魚不成麽?”
“不行,這件事情需要向上級匯報,而且應該讓老大知道!讓承德那邊調查一下,是不是內部又出現了敵特奸細。我們明天出發向浦羅德斯赫山前進,盡可能接近敵人。但是今天要把敵情通報發出去,讓老大他們頭痛去吧。”
速度很快,經過史連城的中轉,這一份突如其來的敵情通報,1935年12月13日淩晨,就已經擺到了白書傑麵前。
孫吳火車站?木排山?霍爾莫津山?
白書傑看著電報上麵的幾個名詞,心裏感到非常奇怪:“他娘的,這些地名怎麽如此熟悉啊!”
“小小的哈爾濱,大大的孫吳!”這句話突然出現在白書傑大腦裏麵,讓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我操!小鬼子突然在孫吳一線增加兵力,那是要修建勝山要塞!還有,孫吳這個鬼地方絕對不能留著害人!”
勝山要塞,滿語稱作霍爾漠津要塞,它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侵華日軍“第五國境守備隊”,在中國東北部精心構築的一個龐大軍事工程,由勝武屯村上大隊本部、勝山主陣地、毛蘭屯野戰陣地構成,距孫吳縣城40公裏,總麵積100多平方公裏。
因為勝山陣地是整個要塞的主陣地,所以這處要塞被稱之為“勝山要塞”。有左右兩翼,左有勝武屯村上大隊本部,設有備用彈藥庫、軍需倉庫、有東官舍、西官舍兩個軍官宿舍區,還設有給水塔、俱樂部等設施。
按當時的軍事物資貯備,可供兩千多士兵駐守一年以上。右有毛蘭屯野戰陣地,有近百個不同規模的軍事工事,現在這些工事依然保存較好。
當年勝山要塞的主陣地配備四個步兵中隊、二個炮兵中隊、一個工兵隊、配有榴彈炮、加農炮、高射炮、大型要塞炮及反戰車速射炮;步兵用輕重機槍、步兵炮、野山炮。
勝山陣地設有營房、醫院、碉堡、掩蔽部、指揮所、倉庫、觀察所、炮陣地、機槍陣地及野戰掩體、塹壕、交通壕、反坦克壕等大量地下地上永備工事,現大部分保存較好。
勝山要塞與其他要塞的建造是小鬼子1933年籌劃的,關東軍參謀本部作戰課長鈴木率道大佐,當年被日本軍部稱為“戰爭幽靈”。他在部分骨幹幕僚陪同下,分乘三架飛機對邊境部分地區進行秘密踏查。
1934年5月12日,關東軍司令官菱刈隆大將簽發了“關作命第589號命令”,決定把東寧、霍爾漠津及海拉爾等地作為戰略要塞。於是,關東軍在中國東北中蘇邊境第一批要塞工程施工作業正式全麵啟動。
根據幸存者劉連興(2010年,78歲)回憶:他是14歲中小畢業,偽縣公署動員股何鳳琪、何寶昌兩個家夥到學校“招工”,說是老板發工作服,能夠學到很多技術,每個月還有豐厚的工資,所以和另外七名同學報名,沒想到上當了。
劉連興他們被押解到工地一看,西麵是勞工的草棚,勞工骨瘦如柴,身上裹著破麻袋。東麵是一大塊平地,三四百小鬼子正在操練,白花花的刺刀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看到數百學生被押進來,那些勞工當成就流淚了。
不到兩年時間,劉連興的另外七名同學先後死亡,他本人隨後也死了。他覺得奇怪的是,後來竟然能夠從萬人坑爬出來,保住了一條命。
為了修建勝山要塞,日軍在十餘年時間裏,先後抓捕勞工、戰俘六萬餘人送到這裏。要塞建成之日僅剩三千多人,為了防止要塞內幕外泄,全部殺掉了。
當年駐守在要塞的士兵石橋清末,在他寫的《戰塵愁歌》中透露:“我們集合正準備過橋,路邊的山崗上立著一個大石碑,上寫:‘陣地構築犧牲者之碑’。修築勝山陣地動用了三千名中國勞工,為了保守陣地秘密不被人知道,在工程建完後,在這裏將勞工殺害了”。
石橋清末所言不實,他隻說了“在工程建完後,殺掉了最後三千名勞工”,回避了另外數萬人的下落!
因為沒有人活著出來,所以要塞的一些情況,是在戰後才一步步顯露的。正因為如此,“勝山勞工墳”成為一個謎。
至於孫吳火車站,後來擴建為孫吳鎮,再後來可就出了名了!
1940年12月2日,日本天皇裕仁又發布敕令,要求在進攻蘇聯的各個戰略要地建立細菌戰基地,創建“731”本部及各個支隊,擴大細菌武器的生產。其下設有牡丹江支隊為“643”部隊,林口支隊為“162”部隊,海拉爾支隊為“543”部隊,孫吳支隊即“673”部隊。
在孫吳縣城西,有一條叫做西牡丹江的小河從南山坳淌出,湍急的細流繞過一道崗彎,略寬一些的水麵就舒展開了許多。
侵華日軍進駐孫吳後,沿遜別拉河兩岸開始了軍事工程的龐大規劃。當勘測到這塊台地的時候,五花草塘中有一種花草,花開的格外耀眼,形如鈴鐺,葉片淺藍,侵略者就將此花命名為“鈴蘭花”,將此地命名為“鈴蘭台”。
噬人惡魔們特別青睞這塊寶地,“673”細菌實驗基地就選在了“鈴蘭台”(今孫吳縣西興鄉興建村西山自然屯)。
孫吳細菌部隊支隊長西俊英中佐在供詞中說:“1945年1月,‘731’部隊的安達實驗場,在我的參與下,由第二部部長碇中佐及該部的技師二木2人,對10名中國戰俘進行傳染壞疽病的試驗。”
“將中國戰俘綁縛在間隔10至20公尺的木樁上,然後通過電流,將裝有壞疽病的榴散彈引爆。結果10人全部被帶細菌的碎片炸傷,同時染上了壞疽病,折騰了一周後痛苦的死去了。”
岡本班中的一名細菌戰犯回憶,在他們的“馬路大”中有名婦女被傳說是中國某抗日將領的夫人。她在監獄中生了個孩子,當她被送到解剖台前時,曾哀求到:“你們讓我怎麽都行,隻要饒了我的孩子……”不管她如何哀求,這位二十四五歲的婦女還是和她的孩子一起被活生生地解剖了。
用活人做試驗的確鑿證據,就是日軍的“特別輸送”“馬路大”。日軍把細菌試驗的受害者稱作“實驗的材料”,日語的發音“馬路大”,意為“剝了皮的圓木”。
中國人一旦被抓進日本憲兵隊,就很有可能被送到細菌部隊當做實驗對象。凡是進了“673”監獄的“犯人”除了有各自代表性別的符號和一個編號外,一律統稱為“馬路大”,和旁邊關在籠子裏實驗用的老鼠屬一個檔次,
日本著名作家村誠一在他的著作《魔鬼的樂園》中,道出了實驗對象的又一個代名詞“滿洲猴”。
在“731”部隊的技師裏,前金澤醫大細菌學教研室的二木秀夫博士是核心人物。自1938年以來,他在擬定的課題中,關於探索“孫吳熱”病原體的研究上,一直執刀宰殺“滿洲猴”(對被抓來用做試驗的東北當地人的稱謂),幹得相當利落。
據悉,在“731”細菌部隊和“673”細菌支隊的監獄裏,一旦你成為“馬路大”被關,根本就沒有活著出來的,其殘忍手段與南京大屠殺同樣駭人聽聞。
這種魔鬼誕生地,白書傑既然知道了,那就絕對不能留著。
“小鬼子現在才開始要塞群堡的土方工程,真正的核心工事要1937年才開始。”白書傑想起了往事,所以立即做出了一個新的決定:“海蘭泡那邊可以另外找機會,絕對不能讓小鬼子這麽順順當當地把勝山要塞修建起來!”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