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月帶著機槍連和女兵連來到青塚村外圍,已經是淩晨兩點多鍾。
如果按照原來土匪砸紅窯的規律,現在就應該讓大家夥兒騎著馬,圍著孟家圍子一邊開槍,一邊亂喊亂叫,用最嚴厲的語氣威脅莊子裏麵的人。
一定要把陣勢搞得越大越好,主要是嚇唬裏麵的人主動把門打開,免得交起火來死傷自己人。
自從經過了嚴格的軍事訓練,而且現在身邊的人,那都已經武裝到牙齒了,所以花如月沒有按照老套路行事。而是按照上一次淩開山孤身一人拿下楊家圍子的辦法:“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槐花,按照那兩個家夥的說法,圍子裏麵平時總有一百來人。”慢慢接近孟家圍子,花如月低聲和任槐花商量:“挑幾個身手好的人摸進去,首先拿下兩挺機槍,你看怎麽樣?”
任槐花低聲說道:“對方有三挺機槍呢,現在就看見東南角和西北角分別有一挺,還有一挺在什麽地方,始終看不見!我和你分別拿下一挺機槍,關鍵是要把上麵的人抓住問問看。如果在這個地方翻船,回去了總教官肯定要發脾氣的。”
總教官指的就是淩開山。
自從他一個人拿下了楊家圍子,後來一槍未放就解決了楊福堂的女婿,俘虜三百多人。在這些女兵眼裏,淩開山就是戰神一般的人物。
“就這麽辦!”花如月點點頭:“畢竟我們這一次穿州過府距離太遠了,需要帶走的東西太多,動靜越小越好。”
恰在此時,機槍連長刑天剛悄悄移動過來說道:“花營長、任連長:你們別費心了,三挺機槍已經拿下,圍子的大門已經打開,就等你們進去了。”
“什麽?”花如月大吃一驚:“你們什麽時候行動的?”
刑天剛笑著說道:“你們到鎮子上的時候,我讓副連長曲品連帶著一個排過來摸情況。剛才我過去和他們匯合,沒想到他們已經把圍子拿下了。因為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處理,他就把一百多人全部押在院子中央看起來了。”
“曲品連?”花如月沉思了一下才說道:“你說的就是趙團長帶過了的小個子嗎?”
“是啊!”刑天剛有些不好意的說道:“其實,應該他當連長才合適。就是因為我回家招兵超過了三百人,所以淩副團長一定要我當。後來我才知道,幾個副連長,那都是從熱河根據地過來的偵察兵精英啊!那戰術動作叫一個利索,不得不服。”
花如月點點頭:“這個曲品連,應該就是淩開山一類的人物,難怪能夠單槍匹馬殺進去。看來我們今後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千萬不要粗心大意啊。”
“不錯!”刑天剛長歎一聲:“看到了曲品連,我才真正相信淩副團長所說的,熱河方麵軍沒有人在意什麽官職。的確做到了分工不同,全部平等啊。這樣的軍隊還有什麽好說的,反正我是第一次見到。”
“心裏有數就行了,現在我們進去吧!”花如月長身而起:“既然大局已定,那就沒什麽好躲躲藏藏的了。槐花,按照原定計劃,能夠帶走的財物、糧食、食鹽全部帶走。其它浮財嘛,部隊用得上的也帶走,帶不走的留給鄉親們。”
“好!”任槐花大聲說道:“老孟家就威風到今天,鄉親們今後如何處理,那就不是我們能夠關心的了。”
圍子裏麵火把通明,隻有劈啪劈啪的火苗呼嘯聲,數百人都靜悄悄的。
花如月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大的圍子,圍牆高度超過兩個人身。東西長度超過六百步,南北寬度超過四百步。
機槍連已經在圍牆的四個角上架起了四挺機槍,主要任務是對外警戒。場地中央分成兩隊,蹲著接近兩百人,外圍數十挺機槍在嚴密監視。
西麵是一群婦女,這都沒有必要看,所以花如月和任槐花朝東麵的一群男人走過去。
任槐花距離那群蹲在地上的男人還有二十多步的距離,就已經停下腳步,衝著一個光著上身的中年漢子叫道:“孟哲軒,那不給你家姑奶奶滾出來,難道讓我叫人過去請嗎?”
那個中年男人一看躲不過去了,隻好站起身來。不過,看他那架勢卻並不是很害怕。
花如月這才看清,那家夥長得滿麵紅光,身上竟然沒有贅肉!
外行看熱鬧,行家看門道。花如月心裏已經有所判斷:“這個孟哲軒應該還是一個練家子,可惜這麽一副好身板,幹啥不好,卻走錯了路。”
孟哲軒盯著任槐花沉聲喝道:“原來你們認識我,那就怪不得了!但是,我根本不認識你。說吧,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麽要和我們孟家過不去?”
“哈哈哈——”任槐花怒笑一聲,然後才說道:“孟大老爺,我們是土匪啊,你怎麽會認識呢?你從來都隻認識長官老爺,怎麽可能認識我這樣的土匪?”
“你們分明有備而來,而且能夠不聲不響就把我的聯莊隊全部抓住了,這是土匪嗎?”孟哲軒高聲叫道:“這樣的土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明眼人不說暗話,痛快點吧!”
任槐花長吸了一口氣,這才冷聲說道:“孟大老爺,十二年前,前麵鎮子上死了一個姓任的,在這個圍子裏又死了一個女人。他倆好像是跑江湖賣藝的,是不是呀?”
孟哲軒連退三步,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是你!當時那麽多人都沒有找到,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可不是嗎,我還活著啊,孟大老爺!”任槐花的語氣越來越陰冷:“可是我還活著,你該怎麽辦呢?難道你也繼續活著?”
“一報還一報,我沒有話說!”孟哲軒終於知道自己過不去今天這道坎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希望你不要為難其他的人。”
“我知道孟大老爺一向講究仁義道德,平時又是修路,又是鋪橋,災荒年也接濟一些人,最是慈善不過了!附近的鄉親,說起你孟大老爺,誰不挑大拇哥?”
任槐花看了看西麵的那群人,這才回頭說道:“行啊,我們當土匪的也不都是下三濫,紅馬雙槍從來說話算話,我今天隻殺一人,其他的人拿錢賣命!”
恰在此時,西邊人群裏麵突然衝出來一個女人,看起來也就三十多不到四十歲。女兵連副連長崔柳枝一個跨步上前,把這個女人抓住了。
可是她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拚命給任槐花磕頭:“求求你放過我家老爺吧,他這一輩子真的就做錯了一件事情!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四周的鄉親們,我家老爺自從那件事情以後,從來都是做好事,再也沒有害過人!”
“可是,如果我放過他了,那姓任的夫婦怎麽能夠瞑目呢?十二年呐,我等了十二年,做了十二年的噩夢,等的就是今天!”
任槐花搖搖頭:“有些錯可以犯,有些錯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公地道。孟大老爺兩條人命在手,就算我不殺他,他的良心也不安吧?與其如此,還不如圖個來世吧!”
啪——
任槐花說到這裏,右手閃電般往後一摸,剛好把機槍彈藥手腰間的駁殼槍掏出來,大拇指往下一扳,然後甩手一槍,孟哲軒的眉心多了一個窟窿!
有些人一輩子的確就犯了一次錯,除此以外絕對算得上天底下最好的人。但是,因為你做好一輩子好事,就能夠掩蓋身上的罪惡嗎?
這裏是江湖,不是法庭,沒有什麽無期徒刑,沒有什麽將功折罪,更沒有什麽以觀後效的道理。
因為任槐花的父母,不過是跑江湖賣藝為生,並不是什麽壞人。你看上了人家的女人,就把男人給殺了。結果人家的女人堅貞不屈,最後一頭撞死。
對於孟哲軒這樣的犯人,所有的依據就一條:“殺人賞命!”
從看到孟哲軒的時候起,任槐花腦袋裏麵就一個想法:就算你對全天下的人都做好事,但是你殺了我的父母。全天下的人都說你是好人,但是在我心裏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惡人!
任槐花所說的十二年前的事情經過,花如月知道,淩開山和趙三豹也知道了。並且還請示了承德總司令白書傑,最後才有命令下來:“按照我們的條令,孟哲軒應該執行死刑,同意你們采取行動。”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既然土匪已經說了“拿錢賣命”,那就要聽話。如果把土匪搞煩了,很可能還要殺人。
所以,不管多麽心疼,不管多麽悲痛,最後還在是有人說出了秘密。然後刑天剛帶人,在後院裏的梨樹下挖出了兩口大缸。
淩晨三點左右,留下了五百大洋,兩千斤白麵和衣物,其它能夠帶走的東西,比如說槍支彈藥就是三大車,那都要帶走。
機槍連一個排在前麵開路,女兵連趕著大車隨後跟進。機槍連的另外兩個排,就守在孟家圍子。
淩晨四點半,機槍連殿後的兩個排,拿出繳獲的三挺機槍對天打出去三個彈夾。槍榴彈又對著圍牆打出去三枚榴彈,把圍牆炸出了三個大窟窿。
不管是不是驚天動地,反正在淩晨四點鍾聽起來,就好像大部隊殺過來了。
動靜造出來了,“靚女複仇”的告示也張貼出去,刑天剛帶領殿後的部隊這才揚鞭催馬而去。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