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姝雖然在鄧鐵梅身邊兩年,但是並沒有指揮過部隊,更沒有指揮過戰鬥,純粹就是一個“本分的小老婆”。再說了,在一般的隊伍裏麵,沒有人願意外人插手自己隊伍裏麵的事情。
白書傑這一次讓她當營長,說白了就是利用她的名氣作為一個由頭,增加這支部隊在岫岩一帶的號召力,從而收攏鄧鐵梅的舊部,給小鬼子製造更大的麻煩。真正要和敵人動刀動槍,那是陳大柱的事情。
雖然有堅定的抗日決心和毅力,但是打仗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張玉姝心裏也很明白。
看到陳大柱臉色越來越陰沉,因此輕聲說道:“副營長,你不要顧慮太多,打仗的事兒你看著辦!按照方麵軍的規矩,該咋辦就咋辦,我沒有絲毫意見!”
“營長,我並沒有什麽顧慮。”陳大柱搖搖頭說道:“你到方麵軍的時間不長,可能還不是很了解。我們方麵軍並不是某一個人的,而是屬於所有的老百姓,所以誰來指揮都一樣。我難以決定的是,到底應該如何處理你的這個老鄉!”
張玉姝點點頭:“這個耿四鳳,就是我嫁給老鄧之後不久出嫁的。當時是說嫁到了鞍山,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如今南滿的局勢越來越艱難,我們對任何人都不能放鬆警惕。八軍規七殺令不容違背,你盡管放心大膽去做吧。”
陳大柱點點頭沒吱聲兒,停頓了片刻才對外麵叫道:“高誌雄,想辦法通知各連連長過來開會。”
六點半左右,偵察連長吳相閣、機槍連長劉德珍、炮兵連長王旭寬,加上警衛排排長高秀蘭和副排長高誌雄已經全部集中。
“現在是六點半,距離我們原定離開此地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陳大柱低聲說道:“情況很不妙,現在我們立即更改原定計劃。”
“偵察連一個排立即對耿四鳳及其周圍人的進行暗中警戒,千萬不能打草驚蛇,同時通知其他人解除對村子的封鎖。營長立即率領警衛排和炮兵連渡過太子河,然後迅速向南台鎮移動。機槍連拖後兩公裏渡河,然後在耿莊一線隱蔽起來。”
“我帶領偵察連搞清楚這裏的基本情況,然後渡河跟上來,到耿莊和你們會合。從現在開始,各連進入戰鬥狀態,所有輜重都讓警衛排帶走。張營長,後麵的事情就不要你管了,你隻管一路向東,找到落腳點以後給我發電報。”
張玉姝隻不過點點頭,並沒有說話。通過這兩天的情形,她才真正明白什麽叫打仗。
原來的“岫岩抗日自衛軍”,不過是瞎胡鬧而已。有軍規,但是執行的並不到位;兵法謀略、戰場紀律,就和一般的綹子差不多。
雖然人數眾多,高峰時期接近兩萬人,但是戰鬥力並不強。而且聚得快,散得也快。不到半年,兩萬人就剩下500多人。
兩年以後,還剩下79人;第三年,鄧鐵梅被捕!正是從這一點上,才體現出楊靖宇、趙尚誌他們是多麽偉大!
張玉姝原本心已經死了,但是重新再活一回,她發誓不走“抗日自衛軍的老路!”所以,陳大柱對於戰鬥部署的每一個細節,她都深深引入腦海深處,然後反複推敲其中的各種關聯。
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張玉姝自小就聰明過人,無論是跟隨陳大柱學看作戰地圖,然後在地圖上作業;還是聽著陳大柱分配兵力,然後進行火力部署;張玉姝都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和原來接觸的完全不同,對於戰術安排也慢慢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和體會。
尤其是陳大柱對於張玉姝的各種提問,總是耐心細致的解答,讓她心中從滿了感激。這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完全推心置腹的態度,不是什麽人都能夠做到的,但是陳大柱做到了!
帶領部隊出發以後,張玉姝獨自一個人騎在馬背上,還在心中問自己:“這樣的人,才算得上光明磊落的男子漢大丈夫吧?”
叭——叭——叭——
就在張玉姝心中柔腸百結的時候,三聲清脆的槍響一下子把她徹底驚醒過來,隨即就傳來捷格加廖夫式輕機槍明快的節奏聲!
張玉姝抽出腰間三寸多長的勃朗寧手槍,然後高聲叫道:“高誌雄,立即上去看看前麵什麽情況?炮兵連立即約束馬匹,警衛排戰鬥班隨時準備戰鬥!”
恰在此時,高誌雄策馬飛奔而回:“報告營長:剛才是機槍班作為尖兵的一個小組鳴槍報警,南麵和北麵突然出現兩百多敵人向我們圍過來。現在一班已經就地展開阻擊,掩護你們通過!”
“大家全速前進!”張玉姝一催戰馬,同時高聲叫道:“衝鋒槍班保護兩個女兵班,機槍班和炮兵班跟我來,炮兵連趕緊穿插過去!”
仿佛一片烏雲飛過,張玉姝的大青馬已經化作一道閃電衝向前方,直奔槍聲密集的小樹林。
通過這一個短暫的時間,她把四周的環境打量了一下,原來現在已經開始暮靄四合,遠處的景色已經有些模糊。但是張玉姝很快就看出來了,現在部隊已經越過耿莊,前麵就是甘泉鋪!
兩年前,鄧鐵梅率人攻打過這裏,可惜最後犧牲三十多人還是失敗了。今天狹路相逢,又在這裏碰到了敵人!
兩年前的一幕讓張玉姝心中怒氣頓生:“姑奶奶又回來了,難道你們這幫王八犢子還想翻出浪花不成!”
不到兩分鍾,張玉姝就已經趕到阻擊陣地,端起望遠鏡迅速地把四周掃視了一遍,對眼前的形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北麵四百多米遠的馬路對麵有一百多人趴在地上,被一挺捷格加廖夫式輕機槍死死地壓著爬不起來。
南麵三百多米的情況如出一轍,一百多人也被一挺捷格加廖夫式輕機槍擋住了,現在全部趴在地上不能動彈。因為這個地方完全是平地,匆忙之間根本找不到什麽製高點。
“大家不要驚慌!”張玉姝並沒有慌亂:“這都不是小鬼子和二鬼子,而是鞍山的靖安遊擊隊。王連長,你對這裏應該不陌生,立即帶領你的炮兵連和兩個女兵班衝出去,在五公裏以外的白大嶺一線構築炮兵陣地,這邊不要你管!”
零星的子彈不時從張玉姝的頭頂飛過,但她紋絲不動,舉著望遠鏡觀察敵情的同時,有條不紊地下達作戰命令:“機槍班第二小組的機槍投入戰鬥,炮兵班立即架炮,分成兩組轟炸趴在地上的敵人!”
警衛排的機槍班一共32人,12挺輕機槍分成六個戰鬥小組,放在外麵就是一個排。
現在,張玉姝看見兩個方向的敵人全都趴在地上,並沒有發起進攻,因此,她手中還有四個小組沒有投入戰鬥。
隨著炮兵班的6門迫擊炮架設完畢,張玉姝冷冷地說了聲:“三發急速射,機槍班剩下的四個小組分成兩個集群,準備衝殺敵人!今天不給這幫漢奸崽子一點顏色瞧瞧,他們還以為我張玉姝像以前一樣是泥捏的嗎?”
通——通——通——
張玉姝話音剛落,第一批六枚炮彈已經分成兩個方向飛了出去。
榴彈在空中的劃出的嘯叫聲,在傍晚時分尤其刺耳。被壓趴在地上的敵人再也顧不得什麽機槍,頓時爬起身來四散奔逃。
隨著第三批炮彈落地,張玉姝一催馬腹,同時大喝一聲:“殺漢奸,衝啊——”
一看營長揮舞著三寸大小的槍牌擼子(勃朗寧女士專用袖珍小手槍),竟然一馬當先向西北衝出去,身後的高誌雄頓時全身冒冷汗:“第五、第六小組追殺南麵的敵人兩公裏,然後立即返回。其他四個小組趕緊追上營長,都他娘的快點兒!”
張玉姝就帶著勃朗寧上戰場嗎?當然不是!
她的馬鞍橋兩邊分別有一支衝鋒槍,一支就是定倭一號衝鋒槍,另外一支是專門讓她在馬背上使用的MP18衝鋒槍。這是白書傑專門從武器庫找出來的一支原裝貨,並且裝備給身體素質偏弱的張玉姝。
可是,張玉姝各種方麵都轉變了,唯一的一條給忘記了!
因為她原來在“岫岩抗日自衛隊”裏麵,沒有屬於自己的武器。後來到了承德,第一次給她的配槍就是勃朗寧小手槍,表示她參軍了,而且當時是準備讓她留在內部安全局的。
後來因為她一定要上前線,白書傑和趙金喜先後檢查了她的身體狀態和力量以後,發現張玉姝的右臂力量實在是太弱,連10發固定彈夾的駁殼槍都不一定能夠抬起來。
最後沒有辦法,趙金喜才提出給她裝備兩支衝鋒槍。因為衝鋒槍可以掛在脖子上,對手臂的力量要求小一些。一支用於馬背上突圍,另一支作為必要時候在地上臥倒射擊使用。
沒想到忙中出錯,張玉姝一看見敵人,竟然隻記得最早裝備給的心愛配槍——勃朗寧女士專用自衛手槍——這種小手槍就沒有人不喜愛的!
槍牌擼子(比利時生產的M-1900自動型)這種三寸多的袖珍型小手槍,口徑6.35mm(英文Baby,俗稱寶貝手槍)。
該槍小巧玲瓏,長度才104毫米,重量僅250克(帶7發彈夾半斤重)。是世界上一款槍身最薄的小手槍,可以貼身佩帶。
這玩意兒雖然做工考究,極其漂亮,但純粹就是一種工藝品。雖然射擊精度非常高,但有效射程卻隻有20—30米,最佳殺傷距離5——10米,適用範圍就是自衛(自殺),還有就是間諜進行近距離貼身暗殺。
這還是當年白書傑讓藍采芹搶劫湯玉麟的軍火車隊得來的,勃朗寧小手槍現在屬於熱河方麵軍高級將領的配槍。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征,現在俗稱“裝逼”用的,根本就不是用來打仗的!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