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聞一早走進孟謹行辦公室,看到站窗前吸煙的孟謹行,著實愣了一下。
“老板,這麽早?”
孟謹行聽得聲音回頭朝他微笑點頭,走到桌邊問:“礦業醫院擴建,是不是省裏有檢查人員下來?”
江一聞點頭道:“黃縣那邊是提起過,不過說不需要我們這邊配合,他們會接待處理。”
看來,慕雨微說的是真的。
孟謹行接過江一聞遞來的報紙,坐下展開看報,足足十多分鍾,他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整個上午,孟謹行的精神都不在狀態,開會的時候也常有走神。
午飯後從食堂出來,鍾敏秀走上來與他並肩而行,關切地詢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看你今天精神好像很差!”
“大概是因為昨晚沒睡好。”他信口回答。
“要是不舒服就趕緊看醫生,如果真是沒睡好,中午抓緊打個盹。”鍾敏秀說完又看他一眼,加快了步子獨自先行。
孟謹行被她這一看,臉上突然就感到火辣辣地燙。
他與鍾敏秀是最多肌膚之親的,也隻有她最了解他每次幹了那事後的狀態,這一眼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猶如被探照燈掃了一遍。
下午常委會一結束,孟謹行就接到竺軍的電話,說是會上定下來了,由佘雄出任礦業局局長,唐浩明推薦的許湛陽出任安監局局長。
這個結果完全符合孟謹行的預期,雖然文件還沒有下,但到了這個階段基本不會再有多大變化,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金克強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了過來,“謹行,你傳真過來的設想,老板看過了,他讓你和鍾縣一起來一趟。五點前能到嗎?”
孟謹行看了一下時間,“能到。”
掛了電話,孟謹行喚來江一聞,讓他跟章蓉聯係並備車去都江。
“鍾縣帶著章秘已經去都江了。”江一聞道。
孟謹行點了下頭,鍾敏秀肯定是等不及了,離競拍報名截止還有兩天,至今沒有一家企業肯報名,她急得嘴角都起泡了,坐不住是必然的。
踩著點,孟謹行於五點整到鄧琨辦公室,鍾敏秀果然已經坐在那裏。
“謹行,來,坐!”鄧琨熱情地朝孟謹行招手,同時讓金克強趕緊去泡茶,“咱們長話短說。你們的設想很好,我們幾個書記討論了一下,一致覺得可以推行,為此傅書記專程向省委領導作了專題匯報,省委領導高度認可這個規劃,並作了專門指示,要求我們作好此次工業企業南遷工作,並提供必要的政策支持!”
“太好了!”孟謹行看一眼已經先他一步得到消息的鍾敏秀,對鄧琨道,“有了省市兩級領導的支持,這項工作必定會取得成功。”
“今天找你們倆過來,就是希望你們能進一步完善這個想法,拿出具體的方案上報,以便將蘭芝的發展規劃納入都江的整體規劃。”
孟謹行聽聞這話,嘿嘿笑著從包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方案手稿,“還請市長百忙中抽時間指正,我們一定會再進一步加以完善!”
鄧琨接了方案稿,笑指著孟謹行道:“你小子是有備而來啊,看來是早就胸有成竹了!”
“哪裏,我們縣政府一幫人也是急的,您瞧瞧鍾縣,嘴都起泡了!”孟謹行道,“實在是這事如果能定下來,也有利於我們近期對縣政府大樓的拍賣。”
鄧琨立刻瞟了他一眼,“競拍到現在還沒有人報名?”
“是啊,”鍾敏秀接道,“我是愁得幾晚沒睡了!”
鄧琨看向孟謹行,“你把工企南遷與拍樓聯係在一起,是不是已經有了設想?”
孟謹行笑笑說:“我要說出來,您可不能罵我胃口大啊!”
鄧琨白他一眼,“你的胃口本來就不小!”
孟謹行摸摸頭道:“我是希望德川能率先過來,給其他企業做個榜樣。”
鄧琨一怔,眯眼看了孟謹行良久,沉吟著沒出聲。
鍾敏秀想說私下請示過劉國華,但細一想覺得這話不能說,便閉了口不言,與孟謹行一起靜等鄧琨的反應。
“和木董接觸過嗎?”鄧琨終於問。
孟謹行搖搖頭,“因為不知道工企南遷能不能被批準,所以,我們也不敢擅自跟木董接觸。”
鄧琨點了下頭,“既然南遷的事已經初步定下來,你們不妨抓緊與木董接觸一下,看看他的態度。實在不行,就延長競拍的報名期。”
對於這個提議,鍾敏秀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鄧市長,拍樓的事,我們縣政府是頂了很大壓力在做的,縣委內部意見並不統一。原則上,如果報名截止都沒有人來的話,這事就要無限期擱置。”
“亂彈琴!”鄧琨瞪眼道,“唐浩明說的嗎?蘭芝縣委縣政府辦公樓超標建設,是省市都掛了號必須嚴肅處理的事情,誰允許你們因為無人應拍而擱置拍樓?”
他說著站了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直接撥給唐浩明,口氣嚴厲地要求唐浩明端正態度對待辦公樓超標建設一事,如果短時間無人報名參加競拍,就適當延長報名時間。
從市政府出來,鍾敏秀上車前問孟謹行:“木董那裏還是我找他吧?”
孟謹行立刻擺手,“一步一步來吧!既然鄧市長已經指示下去拍賣延期,時間就允許我們把工作做得更充分一些。德川不比其他小企業,請他們南遷是件大事,我們一是要體現出足夠的誠意,二是要表現出應有的耐性。”
“那你想怎麽做?”鍾敏秀問。
“我跟齊京生談起過此事,他一直在等我通知,我想由他先給我們牽個線,跟他先接觸一下,算是彼此先亮個相。”
“行嗎?”鍾敏秀有些擔心,“就你去,他會不會覺得我們怠慢他?”
孟謹行笑道:“你也得去啊!”
鍾敏秀愣了一下才會過意來,孟謹行是讓她以縣長身份拜會木遠生,而不是以劉國華夫人的身份與木遠生見麵。
這兩種不同的身份,體現的是一種低姿態,無形中抬高了木遠生的身份地位。
而木遠生不可能不知道鍾敏秀是劉國華夫人,麵對鍾敏秀放下身段對他發出的邀請,他即使出於禮貌也必須認真對待。
“那你約好時間通知我。”
鍾敏秀的車子一駛離視線,孟謹行就上車給齊京生打了電話。
齊京生晚上約了人,稍作考慮後與孟謹行商定九點半在國色碰頭。
孟謹行給曹萍打電話,問她有沒有空,晚上約幾個人一起吃飯,曹萍當即應了說由她來安排,孟謹行便讓她把地點定在國色。
既然作了安排,孟謹行便不打算再回蘭芝,心裏自然想到了慕雨微,雖然留條讓她還是回慕嘯天那裏住,但心裏還是隱隱擔心她不會聽自己的。
讓江一聞送他到父母那裏,孟謹行上樓洗了澡,由於父母均不在家,洗完後時間尚早,便讓跟他一起上樓的江一聞也洗個澡去去暑氣,他則趁此時間給雷雲謠打了個電話,再度提起希望她調到都江工作的想法,雷雲謠一如既往敷衍著不願意表態,倒是又盯著他問領養劉愛嬌兒子的事,“……我去看過了,跟你小時候照片上長得一模一樣!”她說。
孟謹行隻覺得一陣心浮氣躁,一言不答地掛了電話。
江一聞正好洗完澡出來,看孟謹行灰著臉點煙,猶豫了一下說:“老板,別嫌我多嘴,我覺得,家庭的事還是要處理好。”
孟謹行心頭一震,轉過臉望向一臉關切的江一聞,大有一語驚心夢中人的感覺。
江一聞話雖不多,做事卻素來滴水不漏,這完全得益於他過去種種經曆,此刻作出如此提醒,自然是有其覺得非提醒不可的道理。
如同陳前進提醒他把雷雲謠調都江一般,雖然幹部的家庭生活純屬私事,但一直以來,幹部的私生活總是微妙地影響著幹部的仕途發展。
孟謹行如果一直聽任夫妻間的問題發展下去,那麽隨著時間的積累,原本可能解決的問題說不定已經滾成了巨大的雪球,唯擊碎而不能破,甚至這一步都可能做不到。
“謝謝你的提醒!”孟謹行真誠地朝江一聞點了點頭,“我會找時間好好處理。”
江一聞笑了一下,“我先下樓,在車上等你。”
“一起吧。”孟謹行起身拍了拍江一聞的肩膀說道。
……
晚九點半,齊京生準時走進國色的娛樂城,在豪包與正在K歌的孟謹行等人碰頭,唱了幾首軍旅老歌後,與孟謹行坐在角落點了煙開始商量如何與木遠生接觸的事。
“關鍵還是要讓他看到企業遷往蘭芝的前景!”齊京生道。
“市裏會出台一些政策。但是,具體哪些,現在還不好說,而且也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裏,得談了才知道。”
齊京生神秘地笑了一下,“我替你摸過底了。”
“真的?”孟謹行驚喜地捅了齊京生一拳,“齊哥有遠見!快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