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謹行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又有了?”
“孩子啊!”雷雲謠急急地說。
“真的?”孟謹行喜不自勝,“什麽時候知道的?檢查過了?是不是要安胎啊?不行不行……這回得讓我媽給你準備全套的養胎攻略!”
雷雲謠說話突然帶了鼻音,“謹行,你很高興是嗎?”
“那當然啊!”他馬上有點緊張,“你感冒了?這個時候感冒不好!要不我找燕京的同學,陪你去醫院……你要不回來吧,培訓以後有的是機會!”
“你別這麽緊張,我隻是有點感觸,不是感冒。”雷雲謠說,“再說培訓比上班輕鬆多了,沒必要搞得這麽緊張兮兮的,沒得讓同事笑話。”
孟謹行皺了皺眉,“雲謠,我是擔心你在那邊沒人照顧。哎,算了,我讓同學給你在那邊租間房,請個保姆,你別住學校了。”
“不好。”雷雲謠道,“我不喜歡和不認識的人住一起!”
她頓了一下,終於退了一步,“要不,你幫我問問愛嬌,看她願不願意來陪我一陣?”
孟謹行愣了,“她走得開嗎?山氏藥房和無極基金一大堆的事。”
“其實,你有沒有考慮過,把山氏藥房和無極基金遷京城呢?”
“這個……雲謠,這是兩回事,就算要遷,眼下條件也不成熟。”
雷雲謠卻道:“我覺得挺成熟。雅沁現在基本是長駐燕京,我在這裏也要等一年半,我倆正好可以一起活動,把無極基金壯大的同時,也把長豐中藥材帶出西南。而且,愛嬌既然不肯把肚子裏的孩子拿掉,離開申城也可以避免遇到熟人難以交代的情況,你說呢?”
孟謹行覺得雷雲謠的話還是在理的,便道:“那我找她商量一下,還是要尊重她本人和她家人的意見。不管她來不來,我覺得你還是先請個保姆,否則我不放心!”
“行啦,我知道的。實在不行,還有雅沁在,我可以住她那兒,要什麽有什麽,你不用擔心。”雷雲謠的聲音輕快不少,“你一個人也注意身體,尤其酒少喝些。”
“嗯,知道……”
二人就著電話卿卿我我又聊了不少情話,才依依不舍分別掛了電話。
孟謹行回到屋裏,徐、柳二人的黑白鏖戰剛剛鳴金收兵,正各自點著一根煙站床邊小聲討論對戰中各自下的臭手。
為怕吵醒已經睡著的彭昕、展鵬,孟謹行掐著嗓子悄聲問:“結束啦?”
柳秋陽很難得地衝孟謹行心滿意足地笑著點頭,接著衝徐暘一擺手,也不洗漱,直接上床拉上被子倒頭就睡。
孟謹行陪徐暘到走廊上,才放開嗓問:“你晚上睡哪兒?”
“來時已經定好了的,你不用擔心。”徐暘一邊吸煙一邊問,“你困不困?要是還不困,我們走走?”
孟謹行看他那樣子是有話說,虧他憋了一晚上,耐著性子一直陪柳秋陽下棋,便點頭與他並肩往外走。
沿宿舍東側是一條長長的林蔭路,初夏的午夜依然有些許寒意,二人一邊走一邊聊,徐暘匯報了示範區最近的一些情況。
“……汪市長和市招商局的餘局前天突然來示範區,詹福生被叫去陪同,回來後說是陪外商看地。”
“看地?”孟謹行朝徐暘看了一眼,“市裏招的項目?”
“詹福生說你知道。”徐暘彈著煙灰說,“不過,據他說,看中的那片地規模有點大,將近八百畝,而且其中有一半的地還沒有列入今年的土地計劃。”
二人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孟謹行想了一會兒問:“知道外商的情況嗎?”
徐暘搖頭道:“隻知道是個女的,詹福生說具體情況他也不清楚,汪市長隻說是來選地的。”
孟謹行皺眉,這又是鬧哪出?
他心裏猜測,既然詹福生說他知道,又是餘滿娃陪著汪秋實去的,看中的地又正是當初EG希望的規模,所以那個外商可能是黃鶯。
但是餘滿娃為什麽事先沒有知會他?詹福生也沒有匯報這事,是覺得此事不重要?
八百畝土地,不僅在示範區,就是在長豐縣也不是個小數字,其中還有一半是沒列入出讓計劃的土地,但還不足以令徐暘和曹萍特地來匯報。
他轉頭問徐暘:“就這些?”
“如果就這些,我們也不用特意跑一趟。”徐暘果真說,“曹萍後來兩次撞上詹福生與方天嶽一起吃飯,詹福生又連著跑了財政局、土管局、地稅局和銀行,聽說談的都是這八百畝地的事。”
“他是想把那一半土地也報上去?”孟謹行問。
“這隻是一方麵,最重要的是要把這塊地無償出讓。”孟謹行說。
孟謹行一怔,“詹福生說的?”
“他一直沒跟我們談這事,即使我們有問起,他也都是避過,說不知道。這些都是在飯桌上傳開來的,再加上曹哥子撞上詹福生和方天嶽在一起,難免不讓我們擔心,畢竟這是示範區的地,那麽大一塊轉讓出去,還要財政貼錢,你要真知道還好說,那要不知道的話,這事又大了!”
孟謹行緊著抽了兩口煙,鎖著眉頭說:“要說到招商,這次我和方天嶽一起陪翁市長、餘局的確是接觸了外商,是不列顛EG集團。他們想在國內投資十個億建設醫療城項目,長豐和羊城,有一個將成為他們最後選擇的對象,他們當時提出的用地條件就是八百畝。”
“那就多半是這家公司了!”徐暘道。
“我不敢確定。因為他們提出的合作要求,創天沒有答應,所以他們有提到過羊城給他們的招商條件,我清楚記得在土地一項上是劃撥。”
“劃撥跟無償轉讓又不是一回事啊!”徐暘道。
孟謹行點了頭,“所以我不能確定啊,按說如果是EG的人到示範區看地,別人不出聲也就罷了,為什麽餘局也沒有提前知會我一聲?”
徐暘不了解整個過程,就是覺得詹福生在做的這件事隱隱有些不妥,才會來找孟謹行核實。
聽孟謹行這麽一說,他便說:“那或許要地的另有其人?”
“我回頭問問吧。”孟謹行說。
……
黃鶯此時正躺在申城賓館總統套房的床上給張光烈打電話,“……翁燦輝已經安排我去看了地,位置挺好的,就是有一半的地辦不了手續。”
“那就不要。”張光烈在電話那頭慢條斯理地說,“我們要的不是地,是錢!辦不了手續的地,貸款的時候又要多費一層周折。”
“我不這麽看。”黃鶯道,“我看這些官員,基本上有錢有女人都能搞定。位置好的地,才能顯出我們投資的氣魄,貸款也會更容易些。”
“你看著辦吧,隻要這事能辦下去,我不反對。”張光烈沉默了一會兒,“長豐那邊沒什麽阻礙吧?”
“汪秋實直接跳過了長豐的人,帶我找了示範區一個姓詹的副主任,這個人一心想拿出政績來往上爬,這麽大的項目早把他饞得眼珠都要掉下來了,哪還肯報上去讓孟謹行知道?”黃鶯道,“而且,來這兒的一路上,方天嶽一直在說孟謹行的錯誤,後來又拉著姓詹的跟我一起吃飯,不用說,這倆人與孟謹行有很深的分歧。”
“哦?那倒是該好好利用一下他們之間這種矛盾。”張光烈道。
“所以,我就沒必要再去接近孟謹行了吧?”黃鶯笑問。
“看情況吧。”張光烈掛了電話。
……
詹福生約了方天嶽一起吃飯,談的就是EG的項目。
“……你謹慎些,別讓孟謹行知道這事,否則肯定辦不成。”方天嶽說。
“方局,我辦事你放心!”詹福生自信地說,“這事就算孟謹行知道也改變不了什麽,那可是翁市長定下的事。餘局也說了,葛書記對此也沒明確表態,既然這樣,我們就當他是默許的。”
“小心無大錯,還是謹慎點吧。”方天嶽有許多話想說,但最後隻說了這麽一句。
詹福生於他隻是一枚棋子,過了河,他就要拆橋的,詹福生行事越不謹慎,他拆橋的速度就可以越快。
他最擔心的就是在他連河都還沒有過的時候,孟謹行就從橫刺裏插出來!
“方局,這事得這麽看!近十億的項目,翁市長親自參與招商,決策權根本不在孟謹行手裏。他就算反對,市委的常委們能聽他的?就算他是葛書記的女婿又怎麽樣?兩個城市搶項目,哪家輸了哪家的領導倒黴。什麽事情一旦與政治前途掛上鉤了,女婿的意見重要還是前途重要?”
詹福生看方天嶽反複強調“謹慎”,覺得方天嶽太小看他,有意分析一番,讓方天嶽知道他並非魯莽之人。
方天嶽豈會不明白這些道理?因而詹福生這麽特意一講,並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反倒讓方天嶽心生反感。
“你抓緊辦吧!這塊地無償出讓不但違規,還示要範區財政貼一大筆錢作為土地款上繳,你要做的工作還不少。據我所知,你們現在財政這一塊不在你手裏。”
詹福生看到方天嶽意味深長的目光,嘿嘿笑了兩聲道:“我早就想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