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暘到縣委後,等了一天,直到近四點才等到從市裏回來的夏明翰。
夏明翰聽完徐暘的匯報大吃一驚,立刻把何淼和包天龍都召來,一問之下都不清楚狀況。
他猶豫著給馮海洋打了電話,馮海洋也是極為詫異的口氣回他:“找小孟了解情況是可能的,但不可能強行把人帶走,你聽誰說的?”
“示範區的同誌現在就在我辦公室,說是一名叫龔韜的同誌帶人把謹行、楚遠,還有老史的兒子史雲海一起帶走了。”夏明翰說。
“龔韜?”馮海洋反問一聲立刻說,“我這兒沒這個人啊!”
夏明翰聞言大驚,“馮書記,會不會是監察局的?又或者……是其他縣紀委的?”
“明翰,你也別急,隻要是紀委的人去辦的,不管是哪一級總能查到。”馮海洋寬慰夏明翰,“我先了解一下,再跟你聯係。”
夏明翰放下電話半天沒說話,站在那裏的徐暘心急如焚,忍了半天還是試探著問:“夏書記,真沒消息?”
夏明翰道:“你先回去,盡一切力量保證示範區的工作平穩進行,如有人提起這事,就說是配合調查,很快會回來。”
徐暘躇躊著挪了一步,仍舊轉回身來匯報了國土局檢查礦床一事,“……夏書記,大小鳳山的種植基地和養殖場,都是早就辦了審批手續的,國土上進行自查我們不反對,但沒必要讓這兩家停止一切經營活動吧?”
徐暘沒說這是蔣鬆林故意搗鬼,相信以夏明翰的領導水平,應該能看透背後的原因。
果然,夏明翰沉吟一下說:“我知道了,回頭我了解一下,你們先安撫好那兩位老板。”
徐暘離去,夏明翰打了胡雲舒電話,簡單提了一下孟謹行等人的事,試探著問胡雲舒,葛雲狀是否知道此事?
胡雲舒表示手邊正有事,半小時後回夏明翰電話。
這一等,結果等了一個多小時。
胡雲舒在電話裏告訴夏明翰,他接到夏明翰電話的時候,葛雲狀正陪同省委組織部、省紀委的同誌,與翁燦輝談話。
夏明翰心頭突了一下,兩大部門同時找翁燦輝談話,要麽是有新任命,要麽是誡勉談話,基本不用作他想。
不過,他此刻更關心孟謹行的情況,“胡秘,謹行的事?”
“我跟書記提之前,紀委馮書記已經先向他匯報了此事。”
“那有沒有說這些人究竟是哪裏的?”夏明翰問。
“這個我不清楚,他們說正事的時候,我退出來了。”胡雲舒說。
“我能不能跟葛書記直接通話?”
“我幫你請示一下。”
胡雲舒掛了電話,夏明翰鎖眉沉思,五分鍾後電話鈴清脆地響起,他立刻傾身接起電話。
“小夏?我是葛雲狀。”
“葛書記,您好!”夏明翰說話的同時,人也站了起來,“謹行的事,胡秘跟您匯報了吧?”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不必擔心。”葛雲狀語調平和,“正常的配合調查罷了,很快就會回來工作。”
夏明翰馬上說:“既然是正常配合調查,類似這種情況,市紀委執行任務時,我覺得還是應該與我們打個招呼,否則就太被動了。”
“你這個想法是對的,我跟海洋也溝通過,希望他們能把工作規範起來。”
葛雲狀很快就掛了電話,夏明翰雖然得到了答複,但還是覺得不踏實,思考許久後再度把章廣生、何淼找來,重點談了蔣鬆林的案子。
……
下午五點左右,佘山別墅駛進一輛軍用吉普,一直等在主樓台階上的阮玉看到車立刻奔下台階。
曹萍從車上下來,一把拉住阮玉問:“人呢,在哪兒?”
“我帶你去。”阮玉說著跳上車,待曹萍也跳上車,她立刻指揮司機一路往西南角開去。
“你肯定那些人都睡過去了?”曹萍問。
“放心吧,我仔細看過,全睡著了。”阮玉說。
曹萍略一皺眉道:“可別一睡不醒。”
阮玉立刻說:“這點安眠藥的量,不會出問題的。所以,我們動作得快點,要不很快就會醒的!”
車在西南樹林裏那幢青灰建築前停下,阮玉和曹萍從車上跳下,快步進了樓。
二人剛上了一層樓梯,竟遇上從樓上下來的孟謹行,看到他倆,驚訝地問:“你們這是幹嗎?”
曹萍和阮玉都是愣了一下,還是曹萍反應快,拉了孟謹行就往樓下走,“有話上車再說。”
孟謹行忽然頓悟,“玉姐兒,那些人是被你放了藥吧?”
“嘻嘻,我以為你也吃了,所以讓曹哥子過來一起抬你呢!”阮玉的臉上露出笑容。
孟謹行道:“下午開始連水都不給喝,我錯過了被你放倒的機會。”他隨即問道,“楚遠和史雲海是不是也在這幢樓?”
阮玉點下頭說:“他們在二樓。”
此時三人已下到一層,孟謹行猛然止步,對阮玉說:“你帶路,我們把他倆也帶出來。”
曹萍有些猶豫,“時間太緊了,萬一那些人醒了,我們一個也跑不了。”
“不行,這幫家夥調查的時候用的手段很黑,不能把他倆留下,否則打不倒我還不把他倆給整死!”孟謹行執意重新上樓。
阮玉說:“孟主任說得對!你們跟我來,咱們快點。”
三人重返二樓,進了樓梯拐角的一間屋子,一進門就看到一男一女兩人歪倒在地上,楚遠被綁在不鏽鋼凳子上,眼睛睜得老大。
孟謹行走到近前一看,楚遠的手被銬著,看到他們楚遠立刻說:“鑰匙在那女的褲子口袋裏。”
曹萍立刻去掏摸了一陣,找到鑰匙過來幫楚遠開銬,孟謹行則與阮玉去找史雲海。
史雲海就關在楚遠對麵的房間,這家夥的待遇比楚遠好點兒,竟然沒人看守,但樣子更狼狽,滿身水漬,孟謹行估計他被泡了浴缸,那幫人正讓他反省呢。
看到孟謹行和阮玉,他挺驚訝,“你們怎麽來了?”
“快走,出去了再說。”孟謹行道。
五個人在走廊上碰頭,一起往樓下跑。
“人跑了,快追!”
還沒跑下樓梯,三樓原來關孟謹行的那層就傳來老周的喊聲,隨即是雜亂零星的腳步聲。
孟謹行他們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跳下樓梯台階,一路狂奔,老周等人追逐的腳步響在他們頭頂。
阮玉穿了高跟鞋,跑太急一下扭了腳踝,跌坐在地。
跑在她身邊的史雲海一把將她抱起,急追著孟謹行他們上了曹萍的吉普。
曹萍急催司機快走,抬頭卻發現一排警車正駛過來擋住了去路。
老周等人此時也已進跑出小樓,下了台階,衝到車邊的刹那停住腳步,看著正停下來的警車,臉色都很難看。
車上的孟謹行等人看到從警車上下來的蔡匡正和包天龍時,懸著的心才放下,先後下了車。
“謹行,你沒事吧?”蔡匡正上前握住孟謹行的手急切地問。
“我沒事,老楚和小史吃了點排頭。”孟謹行回道。
包天龍已經走到老周等人麵前,掏出自己的證件說:“我是長豐監察局包天龍,請問各位是哪個部門的?”
老周頓半天才說:“我們都是被臨時叫來的,不算哪個部門。”
一聽這話,楚遠第一個跳了起來,“日你仙人!把勞資銬起來的時候,你們不是喊得賊響,說你們是市紀委的嗎?”
包天龍麵色一寒,對老周道:“請出示一下證件吧!”
“我們沒有證件。”老周說。
蔡匡正立刻冷笑道:“沒有證件,那你們就是非法拘禁,我隻好帶你們回公安局了。”
“你敢!”老周此時居然還有氣勢,大聲衝蔡匡正嚷道,“我們雖然沒證件,但也是開縣紀委聘請我們來協助辦案的!有什麽問題,你們找開縣紀委龔書記去!”
“開縣紀委,我知道有石書記、徐書記、程書記,就是沒聽說有什麽龔書記!”包天龍冷冷地說。
老周一下變了臉色,“我可以馬上給他打電話!”
“要打也跟我回局裏再打吧。”蔡匡正說著手一揮,就指示身後的警察拘人。
史雲海咬牙切齒地加了一句:“樓上還有十來個,不要漏了!”
蔡匡正看他渾身濕淋淋,笑道:“怎麽,又被泡了?”
史雲海瞪他一眼道:“怎麽我每回落難都能被你看到?”
孟謹行從他們的對話中忽然想到什麽,朝蔡匡正瞥一眼道:“你們也搞這個?”
“別瞎說。”蔡匡正笑笑,“雲海上回在看守所被人用這招整了,幸虧我及時趕到,不然他這條小命估計保不住了。”
說完推孟謹行上自己的車,“上車,路上說話。”
楚遠、史雲海上了曹萍的吉普,阮玉跳著腳與他們揮手再見後,拿出身上的步話機招呼工作人員過來清理小樓。
直到小樓內被清理幹淨,老周等十多名自稱市紀委工作人員的人被帶離佘山別墅,龔韜都沒有出現。
孟謹行坐在蔡匡正的車內,點上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看飛逝而過的群山,竟然有一種恍惚之感。
“這些人到底是哪裏的?龔韜又是怎麽回事?”他側過頭問開車的蔡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