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鄔雅沁的幫助下,孟謹行、周芷與華農行、農業部的相關負責人一起喝了一頓酒,又於第三天在辦公室具體商談了申報扶貧貸款的相關細節,相當順利地完成了此行的工作。
離開燕京前一天,孟謹行與鄔雅沁一起去燕大看望導師,晚上又請導師和在京的一些校友一起吃飯。
飯局上,孟謹行見到了慕嘯天。
與孟謹行同齡的慕嘯天,中等個子,白淨微胖,一副金邊眼鏡架在鼻梁上,很有些學術氣息。
孟謹行不禁覺得,從形象上來說,的確慕嘯天比自己更適合待在燕大這樣的高等學府。
他對慕家父子均無好感,甚至還有一絲打心底升起的厭惡,所以對於慕嘯天的出現,他頗為不爽。
慕嘯天倒是主動上來跟他打招呼,還頗為歉意地說:“當初真不知道你原來打算留校的,要是早知道……”
孟謹行非常迅速地打斷他:“世上沒有事能讓你早知道,何況,我覺得現在這個結果非常好,對你對我都是!”
慕嘯天尷尬地笑笑,“聽說,你和雲謠五一結婚?”
孟謹行沒料到他會問這問題,眼睛立刻瞟了兩步外正和教授喝酒的鄔雅沁一眼,她正死死地看著他。
他立刻收回視線,輕哼一聲,“想搶婚?”
豈料,慕嘯天笑著搖頭,“我和雲謠早有默契,不管雙方父母怎麽想,我們自己都會堅持按自己的心來對待婚姻。”他端著酒杯指指鄔雅沁,“她才是我的目標!”
孟謹行大震。
慕嘯天說完就朝著鄔雅沁走去。
這以後的酒,喝進嘴裏,讓孟謹行頻頻皺眉,總覺得像是有一股餿味,令人作嘔。
留京的校友大都有著相當不錯的工作,一個個都替孟謹行感到可惜,覺得他待在基層是大材小用,同情心與陡然而升的優越感,使他們忍不住要再三地提起這個話題,然後一次次地跟孟謹行碰杯。
與此相對應的,是眾星捧月的鄔雅沁,始終是男士們的焦點。
孟謹行發現,即使坐他身邊與他不停說話的那些人,目光都不在他身上,而是跟著她的身體一起在移動。
他喝了許多酒,去衛生間吐了四五次,膽水和著酒水掛在他的嘴角。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有些抉擇也許是錯的。
酒虛菜盡,一幫人又轉戰娛樂城,啤酒一打一打地上,洋酒被一群人當藥水喝,孟謹行在睡過去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睡覺是最幸福的。
淩晨酒醒,在希爾頓,鄔雅沁蜷在沙發裏遠遠地看他。
他捧著頭坐起,發現隻穿了條睡袍,真空。
看他一臉驚愕的表情,鄔雅沁慢悠悠飄出一句:“你吐得沒一處幹淨的地兒,嘯天他們幫你換的。”
孟謹行立刻巡視房間各處,鄔雅沁把頭抵膝蓋上說:“不用看,都走了。”
他皺眉從酒櫃裏找了小瓶的伏特加,擰開灌下去,這次來得匆忙,他忘了帶山玉嬌的醒酒湯,隻能用這老法子,壓住酒勁。
打著酒嗝進衛生間看到一件衣服都不在,他又尷尬,難道光著身子回王府酒店?
在他走來走去的這段時間,鄔雅沁始終一言不發,窩在那裏一動不動。
孟謹行走近了,才發現她滿臉的淚。
“怎麽啦?”他嚇了一跳,伸手去幫她擦臉上的淚,她一下扭頭躲過,他的手停在半空,“是我做了什麽?”
他有點怕自己酒後失控,尤其在剛剛那種失去意識的情況下,他不知道自己會幹什麽。
鄔雅沁搖了搖頭,用手背擦了淚,起身欲往衛生間去。
孟謹行看不得她這個樣子,一把拉住她,“說話啊,為什麽哭?”
她咬唇含淚笑笑,“沒事,想起以前各種辛酸罷了。”
他看到她的眼神飄忽,確信她在撒謊。
既然是撒謊,他不敢再追問,怕問出自己麵對不了的答案。
他鬆了手。
鄔雅沁遲疑一下,去衛生間洗了臉出來,重新蜷進沙發裏,“你的內外衣都拿去幹洗了,明早服務員會送回來。我先睡了,晚安!”
孟謹行的眉皺了一下,“你睡床,我睡沙發。”
她看他一眼,沒有反對,起身去床上背對著他躺下。
一夜無眠,咫尺天涯,各自輾轉。
早上七點,衣服送來,鄔雅沁沒有起床。
孟謹行洗漱換好衣服,幫她叫了早餐上來,放在床頭,悄然離去。
周芷早已經收拾好行李等在王府酒店的大堂,創天的司機開著鄔雅沁的車在酒店停車場等候送機,孟謹行在周芷帶著幾分探究的目光中,匆匆上樓收拾行裝。
過安檢前,鄔雅沁突然出現,孟謹行與她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
“我以為你不會來送機。”他說。
“我就是想告訴你,我跟幹爹商量過,打算把創天總部搬到燕京。”她平靜地說,“所以,我會考慮你的建議,跟翁燦輝分開。”
孟謹行徹底鬆了一口氣,然後帶著幾分艱難說:“昨晚那些家夥中,出色的不少,你可以找到幸福。”
鄔雅沁直視著前方,輕聲說:“隨緣吧。”
他無言地垂下頭,心裏像塞滿了綿花,堵得難受。
她卻突然轉過臉,很無厘頭地問:“這次你來,一直都沒見你抽煙?”
他臉頰抽了一下,信口說:“前段時間感冒,一抽煙就難受,停了一段日子,漸漸就沒什麽癮了。”
她看著他的側臉說:“那就幹脆戒了吧,你應該有這個自製力。”
他的心陡然一沉,抬臉看她。
初春的陽光透過候機大廳的落地玻璃,照在鄔雅沁的臉上,將她的表情蘊在光暈中,使他覺得很不真切。
他不由自主脫口而出:“看情況吧。”
她的身體震了一下,轉過臉笑笑說:“這不是你的性格。”言罷起身,張開手臂說,“擁抱一下吧,以後見麵機會不多。”
他點點頭把她擁進懷裏,緊緊地抱著,聞著她發間的幽香,希望時間走慢一點,再慢一點……
飛機起飛的時候,周芷在邊上問:“你跟鄔雅沁情同姐弟?”
好奇八卦是普通女人的天性,沉默如周芷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孟謹行點了點頭,“情同姐弟!”
到都江正逢周末,周芷坐長途車回長豐,孟謹行幹脆回家住一晚看家人。
這次回家,討論最多的就是孟謹行的婚事,華蘊儀提出在申城給兒子買套房子。
“不必了,她爸媽要我住他們家。”他低聲說。
華蘊儀卻非常堅持,“這是兩回事!這件事,我和你爸已經商定了。”
等父母進房,孟謹言悄聲對孟謹行說:“爸媽都覺得雷雲謠的媽媽難弄,你在外麵有套房子,也可以多一個清靜的地方。”
孟謹行心底立時軟軟的,有股說不出的溫暖流淌全身,家人永遠是最愛他的。
……
周日回長豐,半道就接到曹萍的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到,有重要的事向他匯報。
下午兩點,二人同時出現在一辦一局。
曹萍見麵就說:“我怎麽這麽倒黴,你難得出趟差,就讓我碰上這些事?”
孟謹行倒了水給她,“慢慢說,怎麽回事?”
曹萍說了兩件事。
一是,與仲娟的談判雖然達成了一致,卻發現史雲海修改了協議內容,幸虧半道把蓋了章的協議追了回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二是,紀委帶走了曲素素,原因是她擅自向《西南環境報》提供鎘汙染事件的不實內容,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兩件事,前一件孟謹行心知肚明,後一件大感意外。
但無論知與不知,他都必須耐著性子聽曹萍講清細節,當然,在說到後一件事時,他聽得格外仔細。
饒是如此,因為曹萍對整件事莫名其妙,也隻能說個大概,並不能解開孟謹行心中的疑團。
對史雲海的事,他當場給出指示,一辦一局通報批評,給予記過處分。
曹萍走後,他立刻給包天龍打了電話,包天龍約他在茶樓見麵談。
才要出門,劉愛寶趕到,她是聽曹萍說孟謹行回來了,才趕過來匯報工作。
“長話短說,我現在要出去。”他站在門口說。
“縣委臨時通知,周一天馬景區奠基典禮,肖老大沒時間出席,市領導也不出席。”劉愛寶說。
“什麽時候通知的?”孟謹行驚訝地看著她。
“就你飛回來的那段時間。”劉愛寶說。
“有說原因嗎?”他頓一下補充道,“我是說市領導。”
“沒說。”
孟謹行隻好退回辦公室,給荀誌剛掛電話。
荀誌剛雖然接了,卻說正有事,回頭聯係,一下就把電話掛了。
孟謹行看看話筒,“啪”一下重重擱下,打韋霞的電話,說方不方便讓他跟鄺陽說兩句?
韋霞立刻說:“他去縣委開會了,肖老大昨天提前走了,新書記還沒到,縣裏的工作暫時由薑德才負責,正一起討論明天天馬那個典禮的說話口徑……”
孟謹行這才知道,肖雲山提前離任,邀請市領導出席典禮一事也交給了薑德才,薑德才請的是薑佑才和汪實秋。
所以,不是市領導不來,而是沒請一二把手。
他隨口問了聲,“誌剛是接著跟新書記嗎?”
“你出差第二天,他已經調過去跟薑德才了。”
荀誌剛當了薑德才的秘書?
孟謹行感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