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曙光路鍾敏秀家,已是下半夜兩點。
孟謹行把虛脫無力的鍾敏秀抱上樓,在她那裏又衝了個澡,沒有接受她的挽留,還是回了縣招。
他沒能入睡,也根本睡不著!
與鍾敏秀一場淋漓盡致的野合,既是對她的感謝,也宣泄了他自身的憤懣。
歡愛過後,冷靜回駐。
他需要梳理一遍前後經過,在縣委一班人的爭鬥中,找到自己生存的位置,也要讓那些為了權位,無視生命的家夥得到應有的懲罰。
東方漸白時,他的案頭已經積了滿滿一缸的煙頭,心頭如同天色,漸漸明朗。
上班後,劉愛寶進來向他匯報,秦婉華的兒子已經火化,由於她和保姆的身份證件都丟失,不能購買機票,她們又急於返回,劉愛寶作主讓趙濤開車送她們帶著男孩的骨灰返京。
孟謹行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劉愛寶看他一眼跨出辦公室,猶豫一陣去了曹萍的辦公室。
……
曹萍剛和豐玉兒確認完年底團拜會邀請的客商名單,看到劉愛寶進門,立刻笑說:“你來得正好,朋友送了我一些花茶,剛泡了,現在喝正好!”
她站起來取了一個小玻璃杯,替劉愛寶倒了一杯遞過去,另外又從抽屜裏取了一袋未開封的,讓劉愛寶拿回辦公室喝。
劉愛寶心不在焉地接了,拿著杯子出神。
“怎麽啦?”曹萍推推她,“有心事?”
“我昨晚開始眼皮老跳,你說主任會不會出事?”劉愛寶認真地問曹萍。
說到這個,曹萍的表情很難得地認真起來,“不好說!”
“你能不能向你家老漢兒打聽打聽?”劉愛寶湊近了問,這就是她來找曹萍的目的。
曹萍瞅她一眼,“你對主任不止是忠心啊!”
劉愛寶愣一下,隨即歎道:“你不明白!如果不是他,我幺妹兒可能就沒了,我老媽兒也不會曉得那些祖傳藥酒可以讓她發家致富。總之,他對於我們家來說,就是大恩人!”
曹萍不知道在劉愛寶家和孟謹行之間還有這樣的故事,當即非要她把來龍去脈都跟她說說。
當聽說孟謹行單槍匹馬闖采石場,她驚訝得嘴都張大了,“原來下灣當時的事情是這樣的啊!”
劉愛寶不解地問:“什麽叫這樣的啊?”
曹萍馬上笑了笑說:“沒什麽,我的意思是,沒想到主任這麽英雄!對了,你幺妹兒現在……”
“靠鄔經理的幫忙,她現在在申城的山氏藥房工作。”劉愛寶說。
“哦!”曹萍點點頭,“鄔經理就是翁市長的未婚妻鄔雅沁吧?”
“是啊,就是她……”劉愛寶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什麽。
曹萍笑笑說:“你看你,放著這麽好的大腿不抱,倒來我這兒繞彎子。”
劉愛寶立刻放下杯子,“謝謝你。”
曹萍看著劉愛寶匆匆忙忙離開,手裏的小杯子不停地轉動著,嘴角露出淺淡的笑意。
……
劉愛寶回到自己辦公室關上門,急忙到桌前抓起電話,給在申城的劉愛嬌打電話。
“姐?”
“幺妹兒,主任可能要出事!”
“啥?”那頭的劉愛嬌嚇一跳。
劉愛寶立刻把這兩天發生的事在電話裏說了,然後道:“你找下鄔經理吧,讓她跟翁市長求求情,可不要開了主任!”
“我知道嘍,馬上找她!”劉愛嬌一下掛了電話。
劉愛寶輕輕吐了一口氣。
……
鍾敏秀盡管渾身無力,但還是一大早就趕到組織部,交代了工作,讓司機送她前往都江。
……
章廣生這次發了狠,到申城後直接將車開到小白樓,在外麵守了一夜,讓他等到了早起陪雷衛紅買菜的葛雲狀。
葛雲狀雖然很不喜歡下麵的人用這種方式來見自己,但聽章廣生一路追著自己,說事關長豐的穩定,他還是停下了腳步,讓雷衛紅單獨去菜場。
……
肖雲山沒有章廣生的幸運,到申城後一直守在縣委,想等早上葛雲狀上班,第一時間進去匯報,結果等了一天也沒見到葛雲狀。
……
薑家兄弟雲集申城,在薑佑才家裏商量對策,考慮應對各種可能狀況的辦法。
……
方天嶽、鳳山鎮的副鎮長們……
所有人都在動!
唯有處於暴風中心的孟謹行,卻安然坐在辦公室內,與到訪的付成名、吳南談笑風生,豐玉兒捏著三份報告,陪坐一旁,聊得正歡。
根據付成名和天馬旅遊分別與桑榆旅遊開發示範區籌建辦事處簽訂的投資協議,三家將聯合開發下灣岩溶洞景區的餐飲、酒店和交通業,分別成立下灣天馬酒店、下灣天馬巴士公司和下灣天馬索道公司三家公司。
豐玉兒此時手上拿的,正是這三家公司的驗資報告,報告中清楚列明,三家公司的注冊資金分別為五百萬、兩百萬和三百萬,均由付成名和天馬旅遊以現金注入方式實現。
長豐全縣到97年底的統計數據顯示,財政總收入僅僅才兩千七百多萬不到三千萬,這三家公司一千萬的注冊資金幾乎達到長豐一年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
豐玉兒幹了幾年的招商,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哪家公司如此豪氣,而且還是與政府合作的項目,這麽爽氣就把真金白銀給摸了出來,她終於認識到孟謹行的確比陶斯亮高明。
中午吃飯,鍾輝應孟謹行早上在電話中的邀請,從申城趕到長豐,參加了飯局。
宴散後,鍾輝到孟謹行辦公室喝茶,倆人就招商引資落地的報道作了進一步的商量後,鍾輝略顯疑慮地問孟謹行:“你和小雷有結婚打算了吧?”
孟謹行一愣,但當即笑道:“她如果想結,並且雙方父母都同意,我是沒一點問題的。”
鍾輝笑了笑,“這就好!小雷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對她。”
孟謹行有些心慌,畢竟和鍾敏秀的關係擺在那裏,鍾輝又是鍾敏秀的親大哥,萬一鍾輝有所察,這兩句話就顯得有深意了。
但沒人會傻得自己認這種事,何況鍾輝提到的始終隻是雷雲謠,他便點頭答道:“那是肯定的。”
“其實,這次的報道,你可以讓你們宣傳上的人弄好傳給我。”鍾輝換了話題,“我聽說縣委宣傳部的小曲調你們這兒了?”
“有這麽個事,但我們還沒最後定下來。”孟謹行說,“我們還是希望宣傳口的人,能夠具有多麵性,並且在個人形象上也能體現我們示範區積極開拓的狀態。”
鍾輝顯然愣了一下,隨即道:“我還當你們已經定下了,前陣子傳得還挺是那麽回事的。”
“是嗎?”孟謹行依舊隻是笑了笑。
曹萍經過門口,看到鍾輝在,進來也一起閑聊了一陣,鍾輝才起身告辭,孟謹行立刻叫辦公室老徐送送鍾輝。
一刻鍾後,鍾輝打電話過來,“謹行,太客氣啦!”
“嗬嗬,沒什麽,應該的!”孟謹行道。
“那就謝謝啦!”鍾輝說著又道,“樣稿一出來,我就讓小雷先傳真給你看看,如果沒問題,我們會馬上發稿。”
“太感謝啦!下次去申城請你喝酒。”
“一言為定!”
孟謹行擱了電話,曹萍看著他道:“你看上去很淡定啊!”
“你覺得我該怎麽樣?”孟謹行低頭點煙,沒看她,“晚上一起去打拳怎麽樣?”
“好啊!”曹萍剛應了,立刻笑起來,“你心裏有火,可不許拿我撒氣。”
“你是那麽好欺負,肯讓人輕易撒氣的?”
“那可說不準。”曹萍挑挑眉,“我中午剛剛得到消息,省裏有人下來過,好像是有京城的大領導家屬途經長豐突然失去聯係,省裏幫著來找人,翁燦輝昨晚急忙回去,好像是為這個。”
孟謹行心裏動了一下,繼續吸著煙。
“你給點反應成不成啊?”曹萍皺眉。
“我在聽你說呢!”孟謹行看她,一副讓她繼續的樣子。
曹萍瞪他一眼,“不過,肖老大今天在市委待了一天都沒見著葛老大!”她突然很神秘地湊近孟謹行,“葛老大好像人間蒸發了。”
“別胡說八道!”孟謹行朝她噴口煙,嗆得她邊罵邊躲,“領導的行蹤要都讓你全盤掌握,那還叫領導啊?”
“嗬,這麽看來,你不是領導。”她開始低頭剝指甲。
孟謹行一怔,“你意思,我的行蹤你都掌握?”
“豐水河夜景不錯吧?”曹萍頭沒抬,嘴裏篤悠悠地吐出一句。
她是態度悠然,孟謹行卻像被當頭砸了一錘,隻覺得腦袋嗡嗡亂響。
沒聽到回答,曹萍抬起頭來,朝他瞄一眼道:“你這表情,活像雷劈了啊!”
孟謹行舔一下嘴唇,幹幹地說:“你也喜歡那裏的風景?”
“不喜歡。”曹萍說,“烏漆麻黑的,有什麽好看的!真搞不明白你,大半夜跑那兒去幹嗎?如果心情不好,找我練拳啊,再不行給你個沙包盡情撒氣也成啊!”
孟謹行被她說得心裏一顫一顫的,她到底幾個意思?
是看到昨晚的現場直播了?還是根本沒看見?
這曹哥子從來都是沒真沒假,饒是孟謹行夠眼光,也不免時常覺得看不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