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如龍來找孟謹行,為兒子求情。
孟謹行一個電話把剛從都江回來的周耘叫過來,然後指著周耘對齊如龍說:“這事兒我知道了,具體的你就跟周耘聊,他知道怎麽處理。”
周耘一聽這意思就是把黑臉套自己頭上了,立刻對齊如龍道:“去我辦公室吧。”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齊如龍朝孟謹行一陣點頭哈腰,去了周耘辦公室,沒出兩分鍾,老徐提著一堆煙酒也進了周耘的辦公室,衝著齊如龍說:“主任說你忘拿東西了,讓我幫你提過來。”
齊如龍立刻麵如土色。
周耘公事公辦,將行政處罰決定書推齊如龍麵前,“經省林業專家鑒定,齊慶成承包的山頭上那五十二棵老樹均為國家二級保護植物金絲楠,並且是國內極為罕見的300齡老料。齊天明的行為已經構成盜伐國家珍稀植物的犯罪行為!他人在公安局,我們林業這邊的罰款,你先幫他交了吧。”
“周……周科長,這得罰多少?罰了以後,人能不能放回來?”齊如龍惶惶地問。
周耘敲敲處罰決定,“多少上麵寫著。至於放人不放人的,我沒權,那是公安局的管轄範圍,你得問他們。”
“可這林子不是你們農林管的嗎?”齊如龍急問一聲,拿起處罰決定一看,心立刻跳到嗓子眼,“這麽多?那些樹賣都沒賣這麽多啊!”
“虧你還是當支書的!”周耘道,“咱們長豐沒幾個村子像你們這樣膽大的,敢問也不問查也不查就把這麽多老樹砍了賣掉!你以為這種錢這麽好賺?不抓到是你命大,抓到了當然得罰死你,不然你下回還不得再砍?”
“我們哪敢有下回嘛!”齊如龍無力地辯解,“那山也不是我們的,天明咋知道會是保護樹木?”
“你還是快別給我說這話,說了我都替你們害臊!你還真當齊家壩是你私家領地啊?人家的山,人家的房,你們說占就占,現在倒來說你們不知道,霍你自己還行,霍別人不可能。”
齊如龍立刻說:“那是齊慶成兒子欠了天明的錢一直不露麵!”
周耘沒打算再說下去,指著處罰決定,讓齊如龍趕緊簽字來交錢。
齊如龍磨磨嘰嘰好話說了幾簍子,看著實在無望,背一下伸直了,兩手一扯就把處罰決定撕了,衝周耘恨恨道:“我就不信我沒地方說理了,咱們走著瞧!”
說完往外衝,衝兩步又回來,拿起那袋子煙酒,咣啷當全砸在地上,“我這些東西就用來喂狗!”他想想又有些舍不得,蹲下把煙撿出來夾在腑下,灰著臉去了。
周耘不顧滿屋子酒味和滿地的碎玻璃渣子,直接去孟謹行辦公室。
孟謹行在接電話,高長明的電話。
“……示範區的建設雖然是市重點項目,由市長親自督辦,但是不代表示範區可以特立獨行,你們還是要樹立全局觀念,在工作上與鳳山鎮多溝通、多協作,一起把示範區建好才對!”
“秘書長這是在敲我警鍾啊,我一定牢牢記住您的提醒。”孟謹行應得言不由衷。
高長明果然輕哼道:“你最好是真記住!籌建辦剛剛成立,做什麽事情都要三思,不要把自己弄得跟小混混似的,今天打這個,明天揍那個,哪還像個國家幹部?”
這話已經明得不能再明了,打史雲海,與齊天明他們幹架,都傳到葛雲狀耳朵裏了,人家告狀的速度都比他快!
“秘書長,這些事我不解釋,相信時間可以證明。”他看見周耘走了進來,捂著話筒指指椅子,“長豐基層的情況,其實您比我心裏更清楚,當初報社鍾老師他們的一手資料應該能充分說明問題。我倒是想請您有時間來示範區走走,給我們一些意見指導,讓我們工作起來更有方向。”
高長明沉吟著嗯了一聲,扔下一句“好自為之”,掛了電話。
“走了?”放下電話,孟謹行就點了支煙,並把煙盒扔給周耘。
“走了。”周耘接住煙盒,卻放了回去沒有抽,“處罰決定被他撕了,看樣子會往上找人。”
孟謹行點點頭,“讓他去找吧。”
周耘頓了一下說:“其實賣都賣了,我們不說也沒人知道,讓齊家父子把錢賠給齊慶成,房子也還回去不就是了?”
孟謹行瞅他一眼道:“你覺得林業法是兒戲?”
周耘噤聲不語。
“去忙吧,就算有壓力,該頂著的人也是我,不是你。”
周耘臉露尷尬,站起來,一步三回頭地退出去,幾乎把正要進來的徐暘撞倒。
“看著點!”徐暘笑著推住周耘,看他匆匆離開後,衝孟謹行道,“剛剛訓過?這麽失魂落魄的。”
孟謹行搖頭站起來,去幫徐暘泡茶,“膽子太小,沒辦法。”
徐暘將手裏的包放下,坐下道:“你是指跟齊天明打架那事?”
“膽小的人,什麽情況下都膽小,不會僅僅指打架。”孟謹行把茶放徐暘麵前,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怎麽樣,能報到了?”
“組織考察結束,縣委也討論過了,手續辦完估計要下周。”徐暘說,“我是正好路過,過來跟你聊一會兒。”
孟謹行看他一眼,“聽口氣,應該有事?”
“馮林的事,上麵意見不一致,鬧得挺凶。”
“不是已經下調令了嗎?”
“問題不在縣裏,是市局那邊,認為長豐的做法逾越了,而且籌建辦配備警力沒有先例,他們認為太過!”
“都哪些人反對和支持?”
“首先提出反對的是市局黨委副書記馬蘭花……”徐暘小聲道,“她是史市長的愛人!朱局肯定是支持的,我問過蔡頭,他說你倆溝通過,他也事先向朱局匯報過。”
孟謹行心說,難怪餘萬聲之流會跟史雲海混在一起,這是找了一頂大保護傘啊,可見史雲海的所作所為還是有其家庭因素的,沒出在史瑞年身上,而是出在了馬蘭花身上。
“想什麽?”徐暘問。
孟謹行搖下頭彈著煙灰說:“我不問過程,隻要結果。你就說馮林的事,會不會再起變動?”
徐暘臉現難色,“不好說。她現在就是抓住馮林辦的那個案子做文章,提出即使籌建辦真要配備警力,主要負責同誌也不能用辦冤案的幹部。”
“這個我知道了。”孟謹行說,“其他還有什麽?”
“噢,市裏正式發文,鄭三炮免了,肖縣暫時縣委政府統抓。”徐暘說起這個,臉上的神情變得有幾分詭秘,“這段時間,市領導們都躲起來了,全市各縣換屆的位置大體都有定論了,突然冒出這麽個空缺來,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呐!”
孟謹行默默抽完煙,站起來去續水回來,捧著杯子沉思良久,才看著徐暘說:“別操心上麵的事了,我們自己這兒還一大堆頭疼的問題,你真得抓緊過來,我是真分不了身啦。”
“我有數。對了,鐵娘子找方天嶽談了,關於抽調人手過來的事,方天嶽當場就打了葛老大的電話,認為縣委的做法是要把鳳山鎮抽空了……”
孟謹行一愣,隨即心裏暗歎,方天嶽就這水平?
徐暘還在繼續說,“……你知道葛老大說什麽嗎?嘿嘿,你想都想不到!方天嶽自作聰明,開著座機的免提當麵打小報告,自以為自己當過一秘,領導就一定會護著他,偏偏葛老大隻說了一句,就讓他無地自容了!”
“什麽?”孟謹行確實很感興趣,葛雲狀會說什麽。
“他說,我這個為人民服務的書記,什麽時候成了為你方天嶽服務的書記了?”
孟謹行聞言忍不住笑起來,能因為付成名的吹捧把他扔到招商辦來,葛雲狀絕對是能對方天嶽說這種話的人,他暗想,葛雲狀還真絕!
“你不知道,當時我正好進去找鐵娘子簽字,看到方天嶽當場臉都綠了。”徐暘又補了一句。
孟謹行暗道,你哪是正好去簽字,分明是故意進去探聽情況!
不過,他無心戳穿徐暘,而是擺擺手說:“到此為止,不要再傳了,對你自己影響不好。”
徐暘補那句話的目的就是怕孟謹行把話傳出去,方天嶽知道了記恨自己,聽孟謹行這樣說立刻放心不少,連連點頭說因為兄弟才說的,別人就是用錐子也別想從他嘴裏把這事撬出來。
孟謹行笑笑。
二人又扯了些徐暘到位後的工作安排,徐暘說中午有飯局,先走了。
才又接了蔡匡正一個電話,聊了聊馮林的事和齊天明的案子,又聽豐玉兒來匯報了付成名的資金到位情況,以及其他幾個招商項目的進展,張翔和徐飛代表八方公司突然來訪,並且堅持要見孟主任。
曹萍找了幾個借口都擋不住,隻好打電話請示孟謹行是否有空見見這二位?
沒想到,孟謹行一口答應,說投資商來了,當然要見!
張翔和徐飛也稀奇,曹萍剛把他們帶進孟謹行的辦公室,他倆就上前先後熱情地握住孟謹行的手,連連道歉,“慚愧啊!孟主任願意見我們,沒有責怪我們這些年遲遲沒有把項目搞起來,真是讓我們羞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