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謹行出院當天,鄔雅沁稱公司有事,匆匆趕回申城。
晚上,陳運來在香韻樓擺了一桌,給他去穢氣,李紅星、許力、老柴、馬民都有到場。
老柴的腿傷在恢複中,架了一副拐杖,走三步跳一步的,精神頭倒是很足,與孟謹行見了麵,倆人皆一言不發擁抱對方。
說及當時老柴帶人突然出現,孟謹行終於逮著問他原因的機會。
“老板讓我回長豐管建築隊,又說蔡頭喜歡野味,讓我帶點過去。這一去,就知道你出事了!”他說著又嘟噥一句,“這幫孫子,販的是假鈔,做的事完全跟殺人越貨沒兩樣。”
李紅星被停職,聽到這些就鬧心,一直低頭喝悶酒。
酒散,陳運來安排前往碧海洗浴中心洗澡,許力等人頭一次開葷興奮莫名,孟謹行讓陳運來給自己和李紅星單獨安排一個包間,他想跟李紅星聊聊。
“大哥,這裏隻有我倆,我就直說了。”孟謹行道,“是不是真有可能調離經偵?”
李紅星點了煙,長吐一口道:“多半不差了。”
“局裏有沒有可以私下幫你一把的兄弟?”
李紅星側過臉打量孟謹行,“什麽意思?”
“有個事,你或許可以查查。”孟謹行說,“鄔雅沁和薑琴芳被綁的時候,曾聽跛子他們提到,梁敬宗向他們提供了我的情況。”
“梁敬宗?”李紅星一下坐了起來,“這事她們在筆錄裏都沒提到,為什麽?”
“薑琴芳我不清楚。鄔雅沁跟我說過,小跟班死了,跛子他們又全部在逃,加上我又救了她,擔心說出來不但沒人信,還會讓人誤會她是為了報答我,幫我整梁敬宗。”
李紅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他馬上又問:“你和薑忠華關係也不錯,為什麽不告訴他?”
“不用我告訴吧?”孟謹行道,“他和薑琴芳是兄妹,薑琴芳就算不告訴其他人,也應該會告訴他。”
李紅星卻搖搖頭,“如果我沒有猜錯,薑忠華應該不知道。”
“你為什麽下這樣的判斷?”
“很明顯,”李紅星掐了煙道,“薑忠華被停職一事,是他身邊有人賣了他。當時的情況下,誰最希望梁暢出事?誰又最希望薑忠華查不下去?最後又是誰接了這案子?都是梁敬宗圈子裏的人!”
“你有證據?”
“這是推斷。”
“推斷說明不了問題。”
李紅星點下頭,“這個先不要糾結,就說以我剛剛的推斷,你能明白,薑忠華為什麽還不知道梁敬宗跟金絲邊有來往嗎?”
“你的意思是,如果,薑忠華已經知道,必定會對梁敬宗采取措施,對嗎?”
李紅星重重地點頭。
孟謹行卻搖搖頭,“我不這麽認為。”
“哦?”
“薑琴芳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平時說話就不會遮遮掩掩,她不告訴薑忠華的理由是什麽?”
“可能薑萬才不讓她說?”
“這隻是其中一種可能。”孟謹行說,“這種可能之下的薑忠華,你認為薑萬才不讓他知道的原因又是什麽?”
孟謹行伸出手指晃了晃說:“這種可能性太低了!以薑琴芳的個性,加之我又救了她,她如果心裏藏了這麽件事,一定會坐立不安。”
“那萬一是薑萬才瞞著她沒說呢?”
“大哥,他們又不是不見麵,能瞞多久?”孟謹行發現李紅星愛鑽牛角尖,“我住院這麽久,薑家除了薑琴芳自己,居然一個人都沒來看過我,你覺得正常嗎?”
李紅星皺起眉, “的確不正常。”
“我不圖他們謝,但這種明顯反常的態度,難道不值得細想?”
“那你是怎麽想的?”李紅星坐正身子,認真地看著孟謹行。
“不管薑忠華是不是知道這事,我和鄔雅沁她們脫險都會讓梁敬宗產生壓力……”
“著啊!” 孟謹行才提了個頭,李紅星就一拍大腿接道,“放點風聲出去,讓他自己跳出來蹦達。隻要他自己露了馬腳,不管薑家人是不是為了薑忠華、薑慶春上位壓住此事,我和蔡頭都有了翻盤的機會,如果更能通過他把金絲邊他們找出來,這事就齊活了。”
他很快又眼神一黯道:“薑忠華不動梁敬宗不是他不知道,而是跟我們想法一樣,否則他怎麽敢立那個軍令狀?有恃無恐啊!”
……
同一時間,許力他們幾個在另一個包間,由幾個身上掛著幾片布頭的技師,在背上閃轉騰挪一頓折騰,一邊嗚哩哇啦地怪叫,一邊心裏爽得冒泡。
陳運來一個人不知在哪裏轉了一圈進來,揮手趕走了幾個技師,在門口一張床上坐下來,“哥幾個,說件事。”
許力幾個興頭上被打斷,渾身不自在,馬民直接就說:“老板,有什麽事非在這關鍵時候說啊?”
陳運來瞥他一眼道:“你也知道這是關鍵時候啊?”
馬民沒聽懂,看著他直發愣,一旁的老柴卻摸出味來了,“老板,你有話直說。”
陳運來發了一圈煙問:“你們仨能有今天靠誰?”
老柴他們仨想也不想就同答道:“孟鄉啊!”
“嗯,都挺有良心!”陳運來道,“那你們知不知道孟鄉碰上難事了?”
“陳老板,開什麽玩笑!”許力嗤了一聲,連連搖頭,“你別看我們孟鄉年輕,他那可是宰相肚,可以撐船,沒什麽事能難住他!”
“你這是把他當神了!他有能力不假,但再有能力也架不住有人暗算是吧?”陳運來道。
“誰敢暗算孟鄉,我第一個不放過他!”馬民霍一下站了起來,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光溜溜的,連忙拉了條浴巾圍上坐下。
老柴說:“老板,別兜圈子了,我們做什麽能幫孟鄉,你就指條明路。”
“對!”許力也說,“孟鄉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陳運來大聲說,“孟鄉沒白幫你們!不瞞你們,我有一天無意中聽到鄔經理跟孟鄉說話,才知道,跛子他們仨是梁敬宗引去的!”
“狗日的!”老柴騰一下站起來,他可不像馬民還顧及一下自己形象,也不管傷腿這下疼得鑽心,直挺挺地站在那裏,雙眼冒火,“我宰了這瓜娃子!”
“冷靜點!”陳運來瞟他一眼,“我們要幫孟鄉除了這老小子,但也不能犯法害己害人!不要忘了,你們能重新堂堂正正做人,是孟鄉拿命換來的。”
“那你說怎麽弄?”馬民一攤手說,“我們都是粗人,除了使蠻力,其他屁事不會。”
“你要這麽說,就說明你不長進,以後也別跟我混了!”陳運來不悅地說。
馬民的臉立時漲得通紅,“老板,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馬民,活著是不容易,但衝動往往更害人。”陳運來語重心長地說,“孟鄉把你倆托付給我,我得替他看著你們,懂不?”
“陳老板,就別說這些了!”許力急道,“你到底有什麽打算?”
陳運來向三人招招手,待他們都湊近了,才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計劃。
“這樣能行?”馬民聽完就問。
老柴和許力都沉吟著點頭,覺得可以一試。
陳運來最後掃三人一眼道:“孟鄉和我們不同,身在官場的人常常身不由己,有些事知道還不如不知道。所以,這件事成與不成都隻限於我們四個知道,絕對不能泄露給第五個人,包括孟鄉!”
……
梁敬宗也沒閑著。
長豐城鄉結合部的百味飯店二樓轉角有個很隱蔽的包廂,平時來的都是縣上的一些熟人,在這裏打麻將豪賭。
今天,老板推了幾個老顧客的預約,把包廂騰給小舅子朱躍強。
年屆五十的朱躍強是縣公安局經偵大隊指導員,與梁敬宗都是大串聯時代一起爬過火車,在金水橋上仰望過偉人的戰鬥夥伴,有著比一般人都深厚的革命感情。
盡管二人感情深厚,但平時彼此都比較低調,很少在人前來往,對於二人的關係,外界知道的人並不多。
二人要了二葷二素一個湯,打了兩碗老板自釀的枸杞子酒,邊吃邊聊。
“兄弟,這事難辦啊!”朱躍強滿臉懊惱,“就上次那事,薑忠華現在是緊追不放,搞不好……”他化掌為刀在自己脖子上示意著一抹,“這個時候,你還要讓我幫你搞這事,這不是讓我徹底跳進火坑嗎?”
“咱倆這麽多年交情,我還能害你?”梁敬宗堅持打著感情牌。
朱躍強搖搖手,“我已經被你害啦!我都這歲數了,本來這個指導員混到退休是最安適不過,現在倒好!唉,敬宗呐,消停點算啦,鄭老大對你還是講感情的,不然也不會給你留個人大主任。”
“你以為我不想消停?”梁敬宗苦笑,“我現在是騎虎難下!如果不把這三個家夥找出來處理嘍,我睡覺都不安適!”
“怎麽找?”朱躍強輕哼道,“薑忠華、李紅星都找不到他們,我就更不要說了。”
“隻要你肯幫我,我有辦法讓他們自動現身!”
“真的?”朱躍強眯眼瞧著梁敬宗,“什麽辦法?”
“你先說幫不幫吧?”梁敬宗放下筷子看著朱躍強。
“你他娘的!”朱躍強“呸”一下朝地上吐口痰,抬頭道,“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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