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謹行此次受傷住院與上次不同,縣裏的領導幾乎都沒有露麵,隻有鍾敏秀代表肖雲山和她自己來探望,欲言又止坐了十來分鍾就告辭走了。
蔡匡正陪著鄔曉波來過兩次,眼圈發青的樣子一看就是沒有睡好,鄔雅沁私下告訴孟謹行,縣委和市公安局在得知金絲邊等人脫逃並再次犯案後,有關領導都是相當震怒,不但李紅星被停了職,蔡匡正也受到牽連,在縣委和市局分別做了公開檢討。
說這話的時候,孟謹行正斜靠在床上,薑琴芳和鄔雅沁一左一右坐床沿上,前者剝了桔子一瓤一瓤往他嘴裏放,後者見縫插針把羅漢果豬肺湯一勺一勺送他嘴裏。
“嘿,謹行這是因禍得福啊!”荀誌剛與徐暘正推了門進來,看到這一幕不由哈哈笑著調侃,“兩位美女左右伺候,嘖嘖,這一刀真挨得太值了!”
“就是!”徐暘笑著推了荀誌剛一把,“要不你捅我一刀?”
鄔雅沁對這一幕沒有任何反應,薑琴芳則不好意思站了起來,看著他們說:“兩位領導別開這種玩笑,要是傳到雲謠耳朵裏,我和鄔經理成什麽人了!”
荀誌剛和徐暘均一愣,隨即尷尬地幹笑。
“倆人一起來不容易。”孟謹行拍拍床沿,“坐。”
鄔雅沁握著勺子的手輕輕在孟謹行肩頭推了一下,“先喝完再說話。”
孟謹行聞言朝荀、徐二人苦笑一下,老老實實張開嘴。
荀、徐二人剛朝他吐吐舌頭,薑琴芳就開口說她不方便下地,二位自己泡茶,他們連忙擺手,徐暘更是低下頭小聲咕噥,“來得好像不是時候啊。”
荀誌剛憋著笑悄聲應他:“誰想到病房裏會春色無邊?”
“嗨,嗨,你倆想多……”孟謹行話沒說完,嘴裏又被送進一勺湯。
鄔雅沁喂完孟謹行,放下碗勺,到薑琴芳一邊,扶她下床上了輪椅,“你們聊吧,完了打電話叫我,我來收拾東西。”
看著兩女的背影在門口消失,荀、徐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徐暘指著孟謹行道:“你這出英雄救美玩大了,一救救倆,再加上家裏那位,一拖二啊,受得住嗎你?”
“去去去,滿嘴跑火車!”孟謹行嗆他,“這是兄弟說的話嗎?”
“當然是啊,你沒聽出來,我這是羨慕嫉妒恨嗎?”徐暘隻要不談工作,還是很喜歡插科打諢的。
荀誌剛已先收了笑,朝門口指指,問孟謹行:“薑萬才來看過你嗎?”
孟謹行搖搖頭,“沒。”
徐暘也不笑了,與荀誌剛快速對視一眼,對孟謹行說:“薑忠華複職了,立下軍令狀三十天破案將功補過。”
荀誌剛說:“專案組由經偵和刑偵兩隊共同組成,章書記親自擔任組長,薑忠華任副組長。”
孟謹行瞠目結舌地看著二人,臉上劃過難以置信的表情。
前些日子還風頭強健的蔡匡正、李紅星,一個失誤就被踢出局,明明在接受調查的薑忠華卻由此獲得重新出山的機會,並且還得償所願,同時掌控了經偵和刑偵。
孟謹行忽然有些理解,蔡匡正為什麽不願與自己聊薑忠華的事了,這倆根本就是兩個陣營的人,彼此欣賞並不說明會攜手共進。
徐暘坐在床沿蹺著二郎腿道:“薑忠華如果真的如期破案並抓回金絲邊等人,不要說大哥有可能真會被調離經偵,蔡頭都可能會受到影響。”
孟謹行不解地問:“蔡頭就算受影響,假以時日應該能消除吧?”
徐暘搖頭道:“你不要看他才升沒多久,位置不太可能調整,上麵如果真要動你,P股沒坐熱被調走的事難道還少?”
孟謹行聽他這樣說,料是已經有了這方麵的風聲,正考慮再追問下去是不是合適,荀誌剛已然覺得徐暘講多了,直接把話題引到孟謹行身上,“你自己的事也要有個心理準備。”
孟謹行瞅著他道:“還請四哥指點。”
荀誌剛笑笑說:“指點談不上,我就是提醒一下。”他說著就歎了口氣,“你主動承認下灣造假一事,打了肖縣一個措手不及啊!謹行,我沒有執政經驗,但跟著肖縣或多或少總學了些東西。當領導得審時度勢縱觀全局,個人英雄主義要不得也不該有,你在某個位置上坐著,身上既擔負著領導的期望,也承載著下屬和群眾的希望,一步都錯不得啊!”
孟謹行心裏連連咯噔,荀誌剛這番話是有的放矢,間接體現了肖雲山的想法,認為他在下灣村造假一事上,主動承認錯誤的做法不妥。
他心裏苦笑連連,當時的情況,如果他不承認,鄭三炮也會指出造假,他同樣逃不過這件事所帶來的影響,後果可能還更嚴重。
“我會汲取這件事帶來的教訓,等待組織處理。”孟謹行說。
荀誌剛伸出左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你也不必氣餒,肖縣這些天一直在爭取市裏有關領導的支持,希望為你挽回些影響。”
荀誌剛隨即看了看表說:“我還要陪肖縣參加一個會議,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替我問候肖縣。”孟謹行說著,看徐暘把荀誌剛送出門後又返回,“你不走是還有話吧?”
徐暘關了門過來坐下說:“他在我不好說。鄭三炮在常委會上定了基調,要嚴肅處理下灣造假,把你的提名程序壓了下來,並且另外加了兩個鄉長候選人,一個是薑慶春,另一個是陳為民。”
孟謹行心裏冷笑,嘴上淡然地問:“肖縣和鍾部長是什麽態度?”
徐暘看孟謹行一眼道:“某些時候,沒有態度也是一種態度。當時那種情況,他們硬保你是不明智的,現在的關鍵在於市裏挺不挺你,鄭三炮心裏又到底怎麽想?”
孟謹行咬著唇沒說話。
他到申城,可以說毫無根基。
肖雲山、鍾敏秀作為他的靠山,實際自身根基也不穩,很大程度上需要他在前麵衝鋒陷陣。
這種時候,要在市裏找到支持自己的力量談何容易?
徐暘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訕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根本不清楚自己現在掌握了什麽資源啊?”
孟謹行一愣,“什麽意思?”
“你肯豁出性命救下鄔雅沁,別告訴我,你實際並不清楚鄔雅沁的背景!”
“我知道啊,她是無極草堂的指定繼承人,創天集團的投資經理,但這和我救她沒有關係。”
“謹行,你挺聰明一人,怎麽有時候也糊塗?”徐暘搖頭,“創天集團曾遭遇過兩次重大的資金危機,都因為創天的老板、商界傳奇人物劉飛揚與省財政廳、省人行過從甚密而化險為夷。就是這樣一位可以在政商兩界呼風喚雨的大老板,在創天的運作上,近年來卻把權力逐步移交到鄔雅沁這樣一個外人手上,你知道為什麽?”
孟謹行茫然搖頭。
“她替劉飛揚兩度入獄。”徐暘說。
孟謹行大驚,失口道:“為什麽?”
“具體案子我不太清楚,隻知道兩次判的時間都不算短,但劉飛揚運作得當,她都很快平安出來。”徐暘把孟謹行的驚訝盡收眼底,“此外,葛老大的夫人曾經得過隱疾,被她治好,倆人因此關係極為親密。”
“你開玩笑吧?”孟謹行道,“既是隱疾,外界怎麽會知道?”
“嗬嗬,兄弟,你腦子聰明官升得也快,但這裏麵許多道道,你還是沒摸透啊!”徐暘笑道,“你升官前後對哥哥我都是一視同仁,我才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這官場上表麵神秘,其實背地裏根本沒有秘密。”
孟謹行心裏湧起寒意,眼神深不見底。
徐暘繼續道:“這些還是其次。關鍵在於,鄔雅沁還是翁老板的坐上賓,但凡翁老板待客的場合,必有她出現。她可是少有的,能同時周旋於一二把手之間的人物。”
孟謹行聽至此不由笑起來,“誇張了吧?她才多大,撐死不過二十六,哪來那麽大的能量?一定要說有,應該也是狐假虎威得益於創天和無極草堂吧!”
徐暘雙手一拍道:“對啊!不管她是不是狐假虎威,至少,她背後的劉飛揚不是紙老虎。你既然救了她,就不要浪費資源啊!”
孟謹行擺擺手正色道,“一來,她從沒跟我說過這些,二來,我沒有靠女人站穩腳跟的想法。她和雲謠,一個是我朋友,一個是我女朋友,但不是我上升的階梯。”
徐暘還想說什麽,孟謹行朝他搖頭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但這件事還是不要提了。你也說了,官場無秘密,我不想今後讓人戳脊梁骨。”
……
病房門外,鄔雅沁佇立良久,離去。
……
身在無極草堂的鄔曉波接到鄔雅沁的電話,神色鄭重地問她:“你考慮清楚了?你的決定可是關係到無極草堂的未來,關係到無極草堂那麽多員工的將來,千萬要慎重啊!”
“我決定了。”鄔雅沁在電話那頭平靜地說。
鄔曉波緩緩放下電話,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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