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與幾位村小校長開會後,孟謹行給鄔雅沁打了電話。
自從鄔雅沁在孟謹行出院前先行回申城後,孟謹行就沒有再見到她,連觀山村的藥用昆蟲養殖授課,也都是鄔曉波派了徒弟過來。
電話很久才通,但鄔雅沁隻匆匆說了聲“在開會”,就把電話掛了。
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鄔雅沁才回電話過來,劈頭第一句就是:“今天怎麽肯放下女朋友,給學姐打電話了?”
孟謹行稍稍一愣,笑道:“學姐,我怎麽覺得滿屋子酸味啊?”
“估計是你太久沒洗澡,人餿了。”鄔雅沁接道。
孟謹行抬起胳膊聞聞衣服道,“你還別說,真有股餿味。”
“說吧,找我啥事,我一會兒還有飯局,沒時間跟你貧嘴。”
“沒事不能找你啊?”
“假了吧?”鄔雅沁輕聲笑道,“熱戀當中的男人,會沒事打電話給女朋友以外的女人,說出去都沒人信。”
孟謹行連著幹咳兩聲,訕訕地說:“你這算是埋汰我?”
“我可沒這閑功夫。你呀,有事說事吧!”
“行,你就這麽看我吧!”孟謹行心頭還真湧起一點小小的懊惱,“那我也不請你明天來長豐吃飯了。”
鄔雅沁噗哧一聲笑出來,“你當我沒地兒吃飯呐?還巴巴地趕到長豐來吃!行,既然你沒正事,我掛了。”
孟謹行根本來不及反應,電話裏就傳來一陣刺耳的忙音。
他苦笑著搖頭,以前隻覺得雷雲謠任性愛耍性子,現在看來,是女人都差不多。
但他隨即又想到了姐姐孟謹言,印象中,她一直都很包容,從來沒有違拗過父母,也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
想到姐姐,思家之情被勾了起來,他立刻往家裏撥了電話,恰好父親和姐姐都在家,仨人輪流聊了半個多小時才掛電話。
與家裏通完電話,孟謹行的心緒平靜許多,直接給蔡匡正去了電話,表示想為老柴等人的事請蔡匡正吃個飯,表示一下謝意。
蔡匡正很痛快地答應了,但也順口問了一聲,有沒有其他人?
孟謹行立刻表示沒請其他人,如果蔡頭想再多叫一兩位至親朋友倒也無妨。
蔡匡正沉吟一會兒說:“那就叫上鍾部長和雅沁吧,我一會兒先給她們打個電話,你明天上午自己再打一個,時間就定在明晚怎麽樣?”
“行啊,你安排。”
孟謹行嘴上答應得痛快,心裏卻犯嘀咕,剛剛說了不叫鄔雅沁來吃飯,回頭蔡匡正又一個電話過去叫她來,她會不會賭氣不來?
這邊一敲定,孟謹行就拿起車鑰匙,匆匆出門去觀山。
許力家的院子裏擺了一張大圓桌,一大幫人正喝酒擺龍門陣,孟謹行推開院門入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孟鄉,來得正好,快快快,拿凳子!”陳運來一陣咋呼,上來殷勤地遞煙點火,又指指站桌邊的老柴和馬民對孟謹行說,“這倆人不錯,腦子蠻活的!我想好了,老柴回長豐幫我照看建築隊,馬民留在這兒給我做幫手,等這兒的事穩當了,就交給他弄,我還可以去做點別的。”
“嗬,不愧是當老板的,盤算得夠長遠啊!”孟謹行笑著與他一起到桌邊坐下。
許力的婆娘、女兒聽說孟謹行來了,都出來打招呼,幫著擺上碗筷添了酒才去忙活。
孟謹行坐下一看,在坐的竟然有不少薑梁兩姓的族人,當即指了指這些人問:“你們都是跟著陳老板種天麻的?”
這些人立即笑著點頭應是。
孟謹行嗬嗬笑道:“好!敢於第一個吃螃蟹的,往往收獲頗豐,來,我預祝各位在不遠的將來發家致富!”
大夥兒一起舉杯共飲,喝得極為暢快。
飯後,孟謹行去了薑鳳雲家,倆人扯了扯村裏的家長裏短,隨後一起去養殖藥用昆蟲的村民家一戶戶地走訪。
孟謹行對每家的情況都問得很仔細,邊問邊與他們一同幹活,渴了就直接拿個水瓢跟村民一樣舀缸裏的水喝。
晚上十一點多,孟謹行回到大鳳山上陳運來的種植基地,看著陳運來新搭的石屋,感歎道:“要是桑榆每位老百姓都有你這種做事的精神頭,又何愁富不起來?”
“慢慢來,觀念轉變需要時間。”陳運來道,“今晚住我這兒?”
孟謹行搖搖手,“我就是上來再與你聊會。”
“這麽晚你還趕回去?”
“觀念轉變需要時間,你剛剛說過。”孟謹行朝他笑著扔了煙過去,“要改變鄉幹部上班的懶散風氣,自己第一個得做好榜樣。”
“當領導,尤其是要當好領導,的確很辛苦!”陳運來第一次沒有刻意地拍馬屁,極為真誠地看著孟謹行。
孟謹行拍拍他的肩道:“我還差得遠呐!對了,聽你酒桌上說的話,搞這個種植基地後,你還有別的想法?”
“嘿嘿,原來你為這事來啊?”陳運來笑道,“我是想,桑榆既然列入開發,要動起來的就不止觀山一個村,我得搶別人頭裏,去其他村也找找亮點,看能不能做些什麽!”
孟謹行問:“有沒有想過搞景點?”
“搞景點?”陳運來一愣。
“我前些天回去,走了都江的一些景點,得到不少啟發。”孟謹行吸了一口煙,“桑榆其實是個很有人文底蘊的地方,我們完全可以把藏在曆史故紙堆裏的東西發掘出來,好好運作一下,然後再結合我們的土特產,擴展更為廣泛的市場。”
陳運來咬咬唇道:“主意是不錯,但申城的旅遊市場沒有麵向民營公司開放,我想搞未必人家肯批啊!”
“給你透個底,中央明年很可能要下文開發西南省,隻要文件正式出台,民營公司就一定有機會進入西南的旅遊市場!”
陳運來兩眼放光,一把抓住孟謹行的手道:“真是這樣的話,我得回趟雁蕩,好好籌劃一下資金!”
孟謹行咧嘴笑道:“那就看你的了!我相信,以你的衝勁,崔哥一定也樂意助你一臂之力。我醜話說前頭啊,你調動來的資金,至少百分之六十得先投在桑榆!”
陳運來哈哈笑道:“我百分之百都投桑榆!隻要桑榆這塊招牌樹起來,其他地方將來要開發旅遊,自己就會跑來請我。”
他說著賊賊地眨下眼,“而且,你的消息要是確切,西南接下去的機會,何止一項旅遊?我突然有個想法,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哦?”
“桑榆搞旅遊開發,你們鄉政府現在的門麵就實在差了點。我在你們大洋村買地建棟樓,無償給你們當辦公樓,你們現在的鄉政府所在地,咱們合作開發建商鋪,你看怎麽樣?”
孟謹行不得不歎服,陳運來天生對賺錢的高度靈敏。
但這事與孟謹行透消息給他去引資不同,涉及到桑榆的未來整體規劃,他不能隨隨便便答應。
“想法不錯!”他說,“但涉及的問題諸多,我需要考慮,也需要結合縣裏的規劃集體討論。這事啊,暫時壓一壓?”
陳運來笑笑點頭,“你說了算。”
倆人又聊了一陣,孟謹行於午夜離開大鳳山,淩晨一點多回到桑榆。
想到縣裏有個林業檢查組當天要下來,孟謹行回到辦公室泡了杯濃茶驅趕睡意,將農林辦於下班前交給他的材料仔細檢查修改了一遍,才合衣倒在木沙發上睡了一覺。
自從出任鄉長,孟謹行幾乎已經成了車軸子,把睡辦公室、晚睡早起當成了習慣,對他來說,要做的工作實在太多,時間永遠不夠用。
是日上午,他與農林辦的人員陪同檢查組下到各村檢查植樹造林,在五一村被老鄒頭攔住,當著檢查組的麵,老鄒頭硬是把這位年輕的鄉長大大訓斥了一番,而他從頭到尾一點都沒有脾氣,笑著洗耳恭聽,最後還請老鄒頭找時間到自己的辦公室細聊。
檢查組在青坪村吃午飯後,喝了不少酒的組長鍾茂發卷著舌頭勸孟謹行,“孟……鄉,像這種……告狀……油子,你……你就沒……沒必要跟他客氣!你……要一客氣,狗日的……就……就會……蹬鼻子上臉。”
孟謹行嗬嗬笑著,也是洗耳恭聽,不反駁也不讚成。
送走檢查組回到鄉裏,剛進門,何其豐就來電話找他過去,說是商量在各村開展婦女養殖能手比武,以及青年武術比賽的事。
“比武術?”孟謹行暗道,虧穆添想出這活動來。
“不好嗎?”何其豐笑道,“桑榆過去在五十年代就有武術之鄉的稱號,而且你這鄉長也從小習武,開展這樣的活動,我覺得有利於促進幹群關係。”
“你是班長,你覺得可以,我絕對無條件支持!”孟謹行說,“讓婦聯和團委造個預算上來,我批經費。成不?”
“哈哈,好!”何其豐心情大暢。
……
下午四點,孟謹行趕到長豐,找個浴室先洗掉一身臭味,然後才前往縣委組織部接鍾敏秀一起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