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謹行當晚對夏明翰的拜訪相當融洽,二人的話題並不涉及太多工作,最多聊的是桑榆的風土人情,光就這一點,夏明翰就在心裏給孟謹行打了高分。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夏清平還在書房看書,聽到開門聲出來,“回來了?”
“爸,還沒睡?”孟謹行換鞋迎上去。
“你還沒回來,我怎麽睡得著?”孟清平指指沙發,“坐下,和我說說你這段時間的情況。”
孟謹行最近發生太多的事,一直沒有跟家裏聯係,傍晚的電話也隻說會回家看看,也難怪孟清平擔心了。
孟謹行歉意地看著孟清平,避重就輕地將最近發生的事都大致說了一遍。
就算這樣,孟清平還是聽得心驚肉跳。
他跟兒子說過要心狠手辣的話,但這些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自己就是一直做不到。
“你砸了梁敬宗的生意,逼得他要用大哥、族侄的死來保住自己,這梁子結得深了。”孟清平不無擔憂地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他會這麽快被紀委帶走?梁家叔侄又為什麽剛被抓就都死了?”
孟謹行怔怔地看著父親,想了很久才說:“我就是覺得梁敬宗能這麽容易脫罪,背後的事情不會簡單,但到底是什麽,我現在也想不透。”
孟清平點點頭說:“你還是要多加小心啊!從你前幾次打電話來說的情況來看,梁敬宗與鄭三炮、汪秋實的關係都不簡單,如果不是梁敬宗某些方麵犯了他們的忌諱,我估計你這次不僅不會升職,而且還會惹上一身麻煩。”
孟謹行的臉色一下變了,“為什麽?”
“你說的那個刑偵隊長現在怎麽樣了?”
“薑忠華?”孟謹行喃喃地說,“停職反省的結果還沒有出來。”
“你想想,有你動手在前,有人如果要說梁暢的死是因為你打的,應該會有很多人信!但為什麽反倒是你升官他停職?”
孟謹行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徐暘跟他提起梁暢的死時,他心裏就有類似的念頭閃過,但薑忠華的停職反省蓋過了這種靈光一現的想法。
“小行,申城這地方水很深啊!”孟清平不無後悔地說,“當初不去見夏明翰,說不定你不會被分到這麽複雜的地方。”
“爸,這種事誰能未卜先知?危險有時也是機會。你看,我不是因禍得福,半年就升科級了?”孟謹行盡量寬慰父親,“一個人能不能成功,天份、刻苦和機遇缺一不可,但我認為,機遇尤其重要。”
“也是!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孟清平拍拍兒子的肩膀站起來,“我先去睡了。”
他走出幾步又回頭問:“你能待幾天?你媽最近可以休假幾天,你燕京回來到現在,她一次都沒見過你呢。”
“估計兩三天吧。”孟謹行說,“實在不行,我去醫院看她。”
孟清平點頭不再說什麽,直接進了房間。
父親一走,孟謹行就撲向茶幾,給雷雲謠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多遍,雷雲謠才接起來,口氣很不好,“誰啊,深更半夜?”
“我啊,這是我家的電話。”孟謹行笑道,“吵著你睡覺了?”
“你誰啊,我不認識!”雷雲謠沒好氣地說。
孟謹行一呆,“怎麽啦?聽上去很不高興啊,我得罪你了嗎?”
“我都不認識你,你怎麽會得罪我?”雷雲謠道,“有話快說,沒事我掛了!”
“別啊!”孟謹行道,“審判長,你得先升堂,我才能知道犯什麽錯啊!”
“我才沒這閑情!”雷雲謠輕哼道,“哪像你這麽空,又是買花,又是長途陪伴的!”
孟謹行明白了。
多半是自己在報社邊上給鍾敏秀買花,給雷雲謠看到了。
“原來是吃醋了啊?”他笑道,“你不會這麽小氣吧?男人送花,不一定隻送給女朋友的。”
“好像有些人都沒給女朋友送過花!”
孟謹行不笑了。
聽得出來,雷雲謠是真生氣了。
“對不起,雲謠,是我不對!回去後要打要罰隨你,你千萬別再生氣了。你把自己氣壞了,我會舍不得的!”
“少嘴上抹蜜!”雷雲謠斥道,“謹行,不是我愛吃醋,但你知道我多沒麵子嗎?鍾老師看見你買花正取笑我呢,一回頭卻看見你把花送給他妹子,這算什麽嘛!你哪兒不能買花送人,偏要選在我們報社門口?”
“我真不是故意的,因為趕路,正好那家最近。”孟謹行解釋了一句,又覺得這種時候越說越錯,“雲謠,對不起,原諒我,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你還想有下次啊?”
“沒,沒,沒下次了!”
孟謹行拿著電話苦笑,談戀愛果真麻煩,難怪以前班裏那幫同學,隻要一談戀愛一個個都有異性沒人性,那都是被管製的啊!
孟謹行好話說了一籮筐,好不容易才把雷雲謠哄高興了,掛下電話一看時間,足足打了一個小時。
次日,孟謹行把鍾敏秀送到省委組織部,約好回頭碰麵的時間,就去省人民醫院看望母親華蘊儀。
華蘊儀在查房,辦公室裏一名小護士在幫她整理資料。
“請問,華醫生在嗎?”孟謹行在門上敲了兩下問。
小護士回頭看她一眼,重新低頭整理桌上的資料,“看病去門診,私人事情請半小時後再來。”
孟謹行不由笑起來,“我在這裏等半小時。”
小護士抬臉看他一眼,撇撇嘴說:“隨你便,不要亂看亂動這裏的東西。”
孟謹行笑著走進去,拎了把椅子坐下來,看小護士走來走去,竟看出風景來。
一般的護士服都長及膝蓋下方一寸左右,眼前這位小護士的護士服卻一直短到膝蓋上部三寸,露出修長筆挺的腿部,在孟謹行眼前晃來晃去。
“你的女工活一定很好。”孟謹行閑得無聊,隨口搭訕。
小護士睜大一對丹鳳眼望向孟謹行,“你怎麽知道?”
孟謹行朝她的大腿呶呶嘴,“你很懂得展露自己的優點。”
小護士一驚,連忙用兩隻手遮在護士服的下擺上,臉漲得通紅,“你這人怎麽這麽色啊!”
“你改這麽短,不就是讓人看的?”孟謹行斜揚著嘴角壞笑。
小護士皺眉嘟嘴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找華醫生有什麽事?”
“啊,你怎麽像警察審犯人?”孟謹行覺得這護士有趣,閑著也是閑著,幹脆逗著她玩,“你要是真想知道,可以猜猜。”
“猜?”小護士不屑地轉身又開始忙手上的活,“我又不認識你,管你是誰!”
孟謹行嘴一癟,挑挑眉,剛想開口,小護士忽然跳起來轉身指著孟謹行道:“你,你是華醫生的兒子!”
孟謹行一縮脖子問:“原來你認識我?”
“我看到過你的照片,對,肯定是!我們幾個同事當時都說你跟華醫生很像,尤其是眼睛。”
真被認出來,孟謹行倒不好意思了,他摸摸頭道:“是不是真的啊?”
“咦,小行?”華蘊儀突然出現在門口,“你回來啦?”
華蘊儀一身白大褂,發髻幹淨地盤在腦後,幹練的臉上盡是見到兒子後的驚喜。
孟謹行推開椅子站起來,走過去把母親一把抱起來轉了一圈,“媽,有沒有想我啊?”
“臭小子,快放我下來,像什麽樣子?”華蘊儀嘴裏叫著,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喜悅。
小護士站在一邊捂著嘴笑,“華醫生,不知道的人啊,肯定以為是你小情人來了!”
“雨微,別瞎說!”華蘊儀笑道。
孟謹行把母親放下來,親熱地摟著她的肩膀,指指小護士說:“哎,這個你可說對了!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兒子當然也是媽媽上輩子的情人嘍!”
華蘊儀輕輕拍了兒子一下,嗔道:“你這張嘴啊,死的都說成活的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雨微,你慕叔叔的女兒。”
“慕叔叔?”孟謹行一皺眉,“你是指慕書記?”
“是啊!”慕雨微的大眼睛眨了眨,睫毛撲閃著,笑容甜甜的,“我爸以前常到你們家蹭飯,他說你老愛纏著他講故事。”
孟謹行衝她幹笑一下說:“是嗎?這麽久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華蘊儀拉著兒子坐下來,“怎麽想到來看我啊?”
“我想你嘛!”孟謹行拉著母親的手,“從小到大,不是我出去讀書,就是你忙著進修、工作不能回家,咱們母子老是錯過見麵的時間。”
華蘊儀鼻子一酸,“有沒有怪媽媽啊?”
“哪兒有!”孟謹行笑道,“怪你我還會來嗎?”
“哎呀,我不在這兒當你們母子的電燈泡了!”慕雨微笑道,“華醫生,我先去護士台了,你有事叫我。”
華蘊儀點頭朝她擺擺手,看她娉婷著扭出門,低聲問孟謹行,“小行,你覺得雨微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孟謹行不明所以。
“你都工作了,該找對象了啊!”華蘊儀道,“咱們跟慕家知根知底,雨微這孩子又乖巧……”
孟謹行連忙打斷道:“媽,我找誰也不會找慕新華的女兒!”
笑容立刻凝固在華蘊儀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