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星和崔牛、胡四海直接去了芸香酒家,荀誌剛、徐暘則陪著孟謹行一起上樓參加就職會。
何其豐的速度很快,梁敬宗被解職的決定一到,他就讓黨政辦把梁敬宗的辦公室改造成了會議室,說桑榆就將進入發展期,要有一個體麵的場所歡迎八方來客。
孟謹行的就職會議今天就放在這個新會議室舉行。
薑慶春領著大家進入會議室坐定後,何其豐才捧著茶杯和筆記本走進來,見到荀誌剛著實愣了一下,連忙放下東西和荀誌剛握手。
“何書記不必客氣!”荀誌剛推著自己的眼睛淺笑,“我今天是代表自己來的,你別嫌我多事就好。”
“哪裏哪裏,荀秘能來,是桑榆鄉的榮幸啊!”
何其豐非拉著荀誌剛到自己邊上坐,荀誌剛擺擺手說:“我就一旁聽的,今天主角是謹行,還是讓他坐何書記邊上吧!”說著也不等何其豐同意,直接把孟謹行推了過去。
領導分別落座,一幹站在那裏等待的工作人員才紛紛找適當的位置坐下來,何其豐宣布會議開始,說了一堆開場白,然後請徐暘代表縣委組織部發言。
徐暘從來不做超越自己身份的事,因而隻是拿著文件宣讀完孟謹行的任命,就把話筒還給何其豐。
何其豐又與荀誌剛客套,要他發言,荀誌剛堅拒後,他在話筒前又洋洋灑灑說了一堆桑榆這段時間的工作變化、縣裏對桑榆的工作支持等等與孟謹行就職毫無關係的話,最後才請孟謹行發表就任講話。
孟謹行的發言很簡短,除了感謝組織、感謝領導,就是表示自己會在組織和領導的正確指導下,努力工作發展桑榆經濟,爭取三年內讓桑榆經濟跨上新台階。
散會後,劉明學帶孟謹行去位於三樓最西頭的新辦公室,荀誌剛、徐暘則去何其豐辦公室短聊。
“這兒原來不是社會事務辦的嗎?”孟謹行皺眉問。
“忠年他們和我們黨政辦現在放一間辦公。”劉明學說。
“那麽多人在一間辦公室,太擠了。”孟謹行心裏想著,嘴上並沒有說出來,不管這是誰的安排,他不能剛上任就駁人家麵子。
粗略地看了一圈,孟謹行也去了何其豐的辦公室,何其豐一見他就問:“辦公室還行嗎?”
“挺好的,書記費心了!”孟謹行笑著撒了一圈煙。
“滿意就好。”何其豐接了煙道,“中午鄉裏慶祝你就任擺了兩桌,正好荀秘和小徐都在,一起熱鬧熱鬧。”
“恭敬不如從命。”孟謹行心裏並不樂意上任就搞這一套,但人在江湖走,往往就是這麽身不由己,人家敬你是客氣,你不接受就是駁人麵子,尤其對方身份還高你一級,那是更不能輕易說不,所謂從善如流莫過如此。
四人正說著話,薑忠年敲門進來,看見孟謹行便說:“孟鄉,我剛剛接到信用社電話,有筆一百萬的錢劃到我們賬上,說你知道這事?”
“啊,對!”孟謹行連忙點頭,“這是無極草堂捐贈的一百萬建設資金,具體手續你跟無極草堂的財務部門聯係著辦。記住,這是專項資金,沒有我的簽字,任何人不能擅自動用。”
薑忠年答應著出去,何其豐的臉色不太好看。、
孟謹行權當沒看到何其豐的表情,就著這事說:“書記,前陣子住院沒能向你匯報這事,正好,現在說一說。”
“嗯,你說。”何其豐點下頭。
荀誌剛與徐暘立刻站起來說,你們聊工作,我們先回避了,去芸香酒家等你們。
送走這二人,孟謹行切入話題,把自己和鄔雅沁商量的合作方案跟何其豐作了匯報,但是略去了創天集團捐贈給縣政府一百萬的事。
“你是說,無極草堂捐贈這一百萬隻是前奏,接下去會正式參與投資公路建設?”何其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錯。申桑公路的建設,我已經和肖縣溝通過,他的意見是讓我們馬上把建設四自公路和桑榆旅遊開發的方案一並報上去,縣政府盡快討論後上報縣委,配合市旅遊局上報市政府。”
“那這事得馬上動起來啊!”何其豐不打算跟孟謹行擺架子了,人家手裏既有人脈又有錢,事情幹成了,自己作為書記當仁不讓有功績,沒必要在小事上計較。
他朝孟謹行指了指說:“你現在是二把手,政府工作你說了算,該怎麽辦,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幹,我無條件支持你!”
“謝謝書記能這麽信任我!”孟謹行笑道,“也正是有你一直以來的支持,我才會有渾身使不完的勁!”
孟謹行接著又談了自己住院前下鄉調研所見,認為桑榆各鄉的情況其實大同小異,不僅觀山村可以走旅遊、種植、養殖並舉發展的路子,其他村也都有條件利用旅遊開發的大背景,走這條發家致富的道路。
他最後說,“……當然,各村也有一些自身特點,恰恰是這些特點,又可以讓它們發展一些不同於其他村的產業,不至於在未來造成產能過剩的局麵。”
孟謹行與何其豐講的僅僅是一個大致的框架,但就是這個框架,已經足以讓何其豐感到吃驚。
他在長豐幾個鄉當過幹部,眼睛所及,在他看來到處是落後與荒涼,沒想到,在孟謹行眼裏,這些無用的、到處都是的東西樣樣都是可以生錢的寶貝。
他忽然發現,自己確實落後了,也因此對孟謹行的發展計劃充滿了期待。
二人聊得興起,連去吃飯的路上也一直說個不停。
當日的履新酒極為熱鬧,連各村的支書都過來祝賀,孟謹行大醉。
次日一早,山玉嬌著大女兒、鄉婦女主任劉愛寶送來醒酒湯,孟謹行喝後便覺頭痛感消失無影,精神也為之一振,大讚此湯又是一寶,囑劉愛寶回去請山玉嬌弄出方子,與鄉裏合作投資生產此湯,劉愛寶大喜而去。
新官上任,孟謹行接連十多天沒一天是消停的,根本騰不出手具體規劃桑榆的整體發展計劃,更不要說陪鍾敏秀去都江了。
各村的村幹部們聽說市裏有大公司捐了一筆巨款給鄉裏,都使盡了渾身招數要來討點錢,在他們的固定思維裏,桑榆是個山溝溝,不能開廠子就掙不來大錢,靠一畝三分地折騰不出名堂來,要想把日子過下去,就得伸手去要飯。
過去梁敬宗在位,除了他的親信誰也撈不到錢,現在新鄉長上任,不管與他遠近親疏如何,都想來試試,能討到錢最好,討不到也能借此機會試試新鄉長的軟硬。
而鄉裏另外三位副鄉長也是掂量孟謹行的心態,凡事都是三個字:“找孟鄉。”
孟謹行起先還親自一個個接待,慢慢就發現不是個事。
隻要錢不思發展的觀念雖然不值得提倡,但陳腐觀念就是個大瘤子,割除它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對於這種扭轉觀念的事情,孟謹行始終認為需要時日用事實來說服改變。
但是鄉裏從上到下的工作作風,卻必須及早根治,否則既不利於工作開展,也不利於鄉長威信的樹立。
他隨即做了兩件事。
一是加速推進觀山村經濟發展計劃,由鄉財政撥付獎勵金鼓勵家庭分散養殖,為全鄉樹立經濟樣板。
二是明確鄉政府各級幹部工作職責和獎懲措施,將幹部崗位與群眾接訪工作落實結果掛鉤,列入工資獎金考核。
兩項內容公布後,來找他的各村幹部群眾依舊絡繹不絕,但大都不會直接開口要錢,更多的是打聽觀山村一係列發展政策的進展,以及鄉裏相應的資金保障措施。
而此時還會直接開口要錢的,大部分都是確實發展有困難,或者涉及多年來鄉財政積欠下的舊賬等等,對於這種情況,他還是像過去一樣熱情接待,所不同的是,他會同時找來分管副鄉長、鄉幹部,指定他們具體負責,自己則跟進他們的處理進度。
由於有幹部獎懲措施做保障,期間他又以財政所欠發村小教師工資推諉不處理為由,讓所長費長河停職檢查,立刻使鄉裏的大小幹部們自覺起來,再不敢什麽事都往他那兒一推了之。
何其豐冷眼旁觀,覺得孟謹行剛勁有餘,韌性不足,隻怕遲早會造成鄉內大小幹部的情緒反彈。
哪知,他這想法才在腦子裏閃現不過兩天,孟謹行就用觀山村的昆蟲、野生藥材賺了一筆不小的錢,除發放給觀山村村民的錢外,村、鄉兩級都分別提留了一部分費用,不但著實讓其他村大大眼紅了一把,也從鄉裏提留的費用中列支,給鄉幹部們發了桑榆鄉幾十年來的頭一次獎金,尤其是一些聘用的工作人員,終於拿到了多年積欠的工資。
自那天開始,鄉裏上下工作風氣急速扭轉,大小幹部看到孟謹行,老遠就開始打招呼。
何其豐心裏充滿感慨。
短短半個月時間,孟謹行恩威並施,財政人心一並收入囊中,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他何其豐的急先鋒?
隻怕他何其豐才是孟謹行上升的基石啊!